得知郁银要跟周氏学刺绣,二房的人自然是高兴的,就连郁老二、柳氏也难免喜形于色。
这可是手艺活,不说可以赚钱,甚至将来相看人家时,有这门手艺,选择余地宽一些,嫁人后,夫家也会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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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郁银跟着周氏学刺绣时,周氏的桌屏终于绣好了。
不仅是她的桌屏,傅闻宵的书也抄好了。
如今郁离在县城干活,每天都要来回,周氏便将自己做好的桌屏交给她,让她帮忙带去绣庄卖掉。
这桌屏她绣了半个月,用的心思极多。
主要也是因为这半个月来,傅闻宵的身体没出什么事,不用她操心,又有郁离帮着干家务,家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搭把手。
周氏越发的轻省,便多花一些时间来绣桌屏,同时也想多赚点钱,家里不能只靠郁离挣钱,担心她累着。
晚上,傅闻宵将自己抄好的书册递给她,让她明天带去县城的书斋。
郁离用布将书包起来,和周氏的桌屏一起放到背篓里。
她对傅闻宵抄书能赚多少钱并不抱希望,想着也是他拖着病体抄的,不管赚多少钱,都要鼓励他一番。
总比郁家那三个读书人、从来没想过抄书赚钱为家里分担要好。
以前郁老大读书那会儿,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往家里拿回来过一文钱。
后来屡次童生不中,终于死心,去县城的米铺当账房,方才有银子拿回家。
翌日干完活后,郁离先去锦华绣庄。
郁离进门时,锦华绣庄的店伙计看到她,双眼就瞪得老大。
他还记得上次郁离在绣庄打人的一幕,记忆深刻,以至于再见到她时,不免有些畏惧。
这姑娘打人好生威风啊,看当时被打的小子,那脸都肿成馒头了,得多疼啊。
不过也是那小子先挑事的,被打也是活该,就算去报官,也是他没理。
当然被打一巴掌就告官这种事很少见,毕竟这年头的百姓很少敢与官府打交道,不到非不得已,很少会去告官。
店伙计将郁离迎进去,得知她是来卖绣活的,赶紧将她交给掌柜。
掌柜倒是心态平和,见她就道:“姑娘怎么来了?是你婆婆绣好桌屏了吗?”
比起郁离打人,他更记得郁离的婆婆周氏的刺绣手艺很好,等着周氏绣的桌屏。
郁离将桌屏从背篓里取出来,让掌柜查看。
掌柜看过后,十分满意,说道:“这桌屏我开六两银子,你婆婆以后若是有空,让她可以多绣一些。”
他也是有些眼力的,这样技艺精湛的刺绣技术,越看越觉得像京城那边的手法,不太像这边的,心里不禁琢磨着,不知这姑娘的婆婆以前是不是去过京城,和那里的绣娘们学的。
郁离没想到比预期中的五两还多一两,难免诧异地看他。
掌柜笑道:“这桌屏绣得很好,这个价格是应该的。”
这样的桌屏,放到府城那边卖,能卖出二三十两的价格,可是翻了好几倍。当然,这样的话就不必和她说,不然这姑娘要是知晓,不愿意来卖桌屏可就不好了。
郁离拿到六两银子,然后又买了些料子和绣线。
掌柜很大方地只收进货钱,甚至还免费送她不少布头,这布头对穷苦人家来说也是好东西,一般也是要花银子买的,现下掌柜是当添头送她了。
离开绣庄后,郁离转去县城的书斋。
县城有好几个书斋,她要去的一家书斋名叫“进贤书斋”,这名字光听就大气。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 46 章
◎手抄孤本◎
郁离进入书斋时,书斋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穿着文士衫的书生在书橱前找书。
店伙计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书。
书斋共有三间门面,面积非常大,算得上是县城最大的书斋,听说书斋的老板是府城那边的人。
进门就是卖笔墨纸砚的地方,再进去是摆满书的书橱。
这书橱做得很精致,上面的书一本本地摆放着,十分贵重的样子。
郁离看了看,书橱里的书有新有旧,有线装的也有蝴蝶装、包背装的,大多都很精致,不过更多的还是手抄本。
印刷的书太贵,很多人都买不起,手抄本就便宜许多,一般人大多都是买手抄本,如此也养活了不少专门抄书为生的人。
在郁离观察时,店伙计见到她,迎了过来,“姑娘要买什么?”
做生意的都有些眼力,虽然郁离这穿着打扮十分朴素,看就是买不起书的样子,也极少有女子进书斋。不过也有例外,有时候也有一些妇人来书斋为家里的读书人买些笔墨纸砚或者书之类的。
就算郁离看着买不起,店伙计也没有轻贱。
会来书斋的都是读书人居多,读书人的性子大多清高,且重视德行,若是店里的伙计是个轻贱他人的,难免对书斋的印象不好。
郁离问:“你们掌柜在吗?”
傅闻宵说了,要将他的手抄本给掌柜,应该是和掌柜熟悉,找掌柜准没错。
店小二闻言,又看了看她,说道:“掌柜在后院,您稍等,我去叫他。”
郁离便站在那里等着。
其间那两个正在找书的书生转头看了看,见是个穿着朴素的女子,也没多看,继续找他们的书。
一会儿后,掌柜就出来了,见到是个陌生面孔,穿着打扮朴素到在他看来有些落魄了——因为要干活,郁离没穿太好——有些疑惑。
郁离也没多言,从背篓里取出用布包着的书递给他。
掌柜先是擦了擦手,方才将布包着的书接过,从他这举动也能看出,他是个爱书之人。
掌柜翻开那布,看到书页上龙飞凤舞的字时,脸色微微一变,忙不迭地翻开书页,果然看到那极具风骨的字。
他先是欣赏了会儿那字,尔后才仔细看里面的内容。
这一看,他便被迷住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郁离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掌柜?”
掌柜总算回过神,忙不迭地道:“姑娘,这是松鹤先生的手抄孤本吗?”
郁离还没回答,就见那边正在找书的两个书生叫了一声,迅速地冲过来,小心翼翼地夺过掌柜手里的书。
他们急切又小心地翻着,一边翻一边惊喜地说着。
“快看这字,豪迈不失风骨,刚毅不失洒脱……果然是松鹤先生的字迹,这是什么孤本,怎么以往从来没听说过……”
“好像是前朝的某位大家的,松鹤先生居然有这样的孤本……”
“诶,松鹤先生又送手抄孤本过来了——掌柜,这书我要了,二十两银子!”
其中一个穿着打扮看着贵气的书生马上叫价。
另一个书生急了,当即咬咬牙,也开始出价:“我出三十两,给我吧!”
“不行,这是我看上的,我出五十两!”穿着贵气的书生不高兴,“方兄,你怎么能和我抢?”
“严兄,你又怎能横刀夺爱?你就让给为兄罢!”
“……”
眼看两人为这书争抢起来,掌柜不禁擦擦汗,小心地提醒:“两位相公,这书……”
掌柜也是认识两人的,他们都有秀才功名。
秀才称一声相公,举人称老爷。
两个秀才转头看向掌柜,穿着贵气的严秀才说:“掌柜,这手抄本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严兄……”姓方的秀才很不高兴。
严秀才说:“方兄莫急,这书我买下来,届时会借你一阅。”
借阅哪有自己收藏来得好?
莫说这是前朝的手抄孤本,就是松鹤先生那字,也值得收藏,他也是想要的。
只是他的家境不如严秀才家,若是和他抢,只怕两人将价格抬得越来越高,最后自己也是买不起。
权衡片刻,方秀才只好遗憾作罢。
掌柜见严秀才要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每次松鹤先生那边送书过来,都是难得的孤本,掌柜也借这些孤本挣到不少钱,每每都盼着松鹤先生送书过来。
可惜一年到头也没送多少本,盼得都望眼欲穿,今儿终于盼到松鹤先生又让人送书过来。
他开口道:“严相公,您也知道这是孤本,我们店里是要先誊抄才能卖的。”
其实他更想卖的是誊抄本,松鹤先生的手抄本可以当作店里的镇店之宝。
当然,这镇店之宝最后还是被那些读书人抢走了,放不了多久,久而久之,众人也认准松鹤先生的字迹,对他的手抄本趋之若鹜。
松鹤先生是在三年前第一次让人送手抄孤本来书斋的。
当时掌柜并未太在意,第一眼先是被那字吸引,尔后才注意到内容。
只是他才疏学浅,所学有限,并未知道这手抄本的内容是某个朝代的孤本,还是一名府城的举人来山平县访友,路过书斋时注意到,说出那孤本的名字,方才让掌柜知晓。
这举人在府城极有名望,是府城雁山书院的先生,他亲口验证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开。
最后那手抄孤本被举人花高价买走。
至此,松鹤先生也在县城这边出了名,甚至还有不少府城的人特地赶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寻到松鹤先生亲自抄写的孤本。
掌柜也是暗暗惊奇,不知这松鹤先生是何许人,居然知道这么多的孤本,甚至还能将其抄录下来。
要知道,历来孤本都是掌握在世族大家,旁人想借来一阅都难。
不少人暗暗猜测,或许这松鹤先生是出自某些大家族的弟子,观其字,便知应是自幼便得名家指点,自成风骨,没个十几二十年,无法有这般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