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人叫嚣什么,等看到她狠辣的举动,一个个都闭嘴不言。
很快这群士兵就被堵住嘴绑起来,拖进镇国公府。
郁离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看着黑暗的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夜空晦暗凄清,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吆喝声和大笑声,在这安静的深秋之夜里,格外嘈杂。
她转头道:“忠叔,府里就交给你了。”
忠叔心中一惊,忙问道:“夫人,您要去哪?”他有些忐忑地说,“夫人,今晚应该会很乱,您还是别出去。”
到他这把年纪,经历的事不少,明白今晚会有多混乱,哪里能放心夫人出去,就算夫人很厉害,但她只有一个人……
郁离表示没事,去马厩那边将黑马牵出来,翻身上马离开。
忠叔知道劝不住她,赶紧安排几个侍卫跟上去,让他们护在夫人左右。
只是侍卫们骑的马哪里能追得上黑马,不过一会儿就将人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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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骑马朝公主府而去。
路上遇到不少趁机作乱的流寇,特别是那些男丁不在家,只有女眷的人家,流寇会趁机闯进去对女眷们出手,杀人放火,糟蹋女眷,人性之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郁离冷着脸,骑马冲过去,花了些时间将这些流寇解决。
对于这种趁机作乱的危险份子,她素来不留情面,直接敲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做完这些,她没再理会,反正等天亮后,自有官兵来处理。
郁离一路来到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门紧闭,她没空去敲门,直接翻墙进去。
“何人闯进来?”公主府巡逻的侍卫发现她,厉喝一声,纷纷冲过来。
等拿着火把一看,顿时傻眼了。
“夫、夫人?”
郁离问道:“公主在吗?”
“不、不在。”公主府的管事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有些结巴地说,“殿下傍晚时就进宫了。”
傍晚时就进宫?
郁离若有所思,看来宫里的老皇帝估计是熬不过今晚了。
得知元安长公主不在,郁离没在这里停留,重新翻墙出去。
公主府的人面面相觑,夫人这是过来干什么的?而且好好的,她怎么不走正门进来,居然墙翻,难道这是她的特殊癖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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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皇宫透着一股紧绷的气氛。
养心殿里,太医们簇拥在床前,床上的帝王时日不多,痛苦地喘息,他们只能尽量减少他的痛苦。
福慧公主有些不忍心,更多的是害怕和茫然。
她是圣人的公主,因为有圣人在,她才能享受这般尊荣,一旦圣人去了,她还能如此吗?
福慧公主忍不住看向守在一旁的傅闻宵,灯光下,他的面容平静到近乎冷酷,仿佛看不到床上的帝王的痛苦。
她心里先是涌起几分愤怒,很快又被无力的茫然取代。
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她是傅闻宵,或许早就趁着圣人中风时就下手,痛快报仇。
世人总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老皇帝对傅闻宵有生养之恩,但那是皇太后的妥协,也是老皇帝为了讨好皇太后,将刚出生不久的傅闻宵抱进宫里,和皇子们一起教养,视若己出。
后来,老皇帝算计傅宗绪战死北疆,默许贤妃给傅闻宵下毒,将元安长公主囚禁于行宫……
这样的仇,为人子女如何能不报?
福慧公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痛。
就在这时,床上的帝王终于缓过来,甚至睁开眼睛。
这几日,老皇帝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知道他时日无多。
当看到老皇帝睁开眼睛,甚至精神还不错时,在场所有人心里咯噔了下,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老皇帝的目光扫向床边的人,看到疼爱的女儿,也看到他一直疼爱却亏欠的外甥。
“父皇……”福慧公主眼里含着泪。
被老皇帝宠了这么多年,她是真心实意地孝顺他,眼看他大限将至,如何不难受。
老皇帝有些意外,“福慧啊,你是何时来的?”
福慧公主扁了扁嘴,“我傍晚时就来了,七皇兄也来了,就在外头,可是父皇一直没醒。”
老皇帝看她会儿,勉强地拍拍她的手,看到不远处的傅闻宵:“逍儿,你过来。”
傅闻宵起身过去。
福慧公主有些不情愿,不过仍是让开位置,让他过来。
老皇帝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就连说话都很清晰,不像以往那般含糊。
他问道:“逍儿,你母亲呢?”
“她在外面。”傅闻宵没有隐瞒。
老皇帝如何不知这代表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输了,输给皇太后教出来的元安长公主。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辈子一直追求长生,却未想居然就要这么死了。
一时间,他感觉到茫然,还有极大的不甘。
可不甘又能如何?
这世间没有神仙,没办法让他长生不老,原来长生不老只是一个梦。
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老皇帝像是终于认命,叹道:“逍儿,如果你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殿内骤然一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安静得可怕。
在场的人深深地垂下头,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以免听到什么杀头的秘密。
傅闻宵突然笑了下,说道:“但我不是舅舅的儿子。”
“是啊……”老皇帝喃喃地道,“为何逍儿不是朕的儿子呢?如果逍儿是……”
傅闻宵没有打断他,安静地坐着。
突然,老皇帝重重地喘息一声,身体痉挛起来。
太医们大急,赶紧过去查看,院正忙给他扎了一针。
老皇帝的身体早就被丹药侵蚀,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最多只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老皇帝这次十分痛苦,在极度的痛苦中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逝,可是他真的不想死,实在不甘啊……
“逍儿……”
他的眼睛像是看不到,伸手在空中乱摸,嘴里喃喃地叫着逍儿,透着浓浓的不甘和绝望。
傅闻宵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道:“舅舅,我曾经和您说过,我无意皇位,我永远不会当皇帝。”
老皇帝的喘息声很重,然而仍是听到他的话。
他紧紧地盯着他,傅闻宵面色不变,坦然地回视。
旁边的福慧公主惊诧地看过来,吃惊不已。
如今的局势大好,只要元安长公主登基,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傅闻宵便是太子,是下一任帝王。
元安长公主这样的年纪,不可能再生孩子,也不可能让皇位旁落,将皇归还给那些侄子侄孙,唯一的选择就是傅闻宵。
可他居然这么说,而且看他的神色,并不是拿来唬弄欺骗老皇帝。
傅闻宵也不屑于此,他素来磊落,一诺千金,一旦出口的事,定不会出尔反尔。
难道他真的能舍弃那至尊之位?
突然,老皇帝露出一个笑容,“好好好……朕的逍儿啊……”他又重重地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来人,叫、叫帝师……”
福慧公主回过神,赶紧让李茂去将候在养心殿外的姚帝师叫进来。
姚帝师头发已经白了,走路时有些蹒跚。
因年岁已高,最近两年姚帝师都是深居简出,很少离开帝师府。在宫里传出老皇帝病重的消息时,他匆匆忙忙换上朝服入宫。
作为先帝在时任命的帝师,他的身份极为贵重,连老皇帝都要礼遇几分。
看到床上痛苦喘息的老皇帝,姚帝师明白老皇帝大限将至,面露难过之色,上前深深地拜下去。
老皇帝困难地道:“帝……师,拟、拟旨……”
姚帝师颤巍巍地凑上前,听着老皇帝断断续续的话,让人磨墨拟旨。
当他将圣旨写好,盖上大印,回头就见老皇帝睁着眼睛,带着浓浓的不甘和绝望,就这么痛苦地咽了气。
“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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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通往皇宫的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
附近的人家听到这动静,吓得不行,紧闭家门,生怕外头的人闯进来。
一群兵马抵达宫门前,为首的三皇子厉声道:“撞门,冲进去!”
守宫门的禁卫上前拦住他们。
“住手!”宣怀卿带着一群禁卫赶过来,怒喝道,“三皇子,越郡王,此乃皇廷之地,尔等还不快快退去!”
三皇子高呼道:“元安长公主把持朝政、谋害帝王,我等今日便要清君侧,除佞幸!”
后头的将士也跟着高呼:“清君侧,除佞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