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仍是没能顺利弄死傅逍,反而让他再次回到京城。
幕僚当作没听到,继续说:“倒是福慧公主,可能对傅世子还不死心,万一她在圣人面前提起他……”
福慧公主虽然不是皇子,但她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福慧公主的母妃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女,是圣人醉酒后临幸的,便有了福慧公主。
很长一段时间,福慧公主母女俩都只是宫里的小透明,直到有一次圣人遇袭,福慧公主的母妃挺身而出,为救圣人而死,圣人心下感念,便开始宠爱福慧公主,福慧公主也一跃成为宫里最受宠的皇女,连那些皇子都比不上。
要说自从傅世子“死”后,谁最能在圣人那里说上话,只有福慧公主了。
现下傅世子回京,以他当年在京中搅风搅雨的手段,还真让人无法不忌惮,要是福慧公主在圣人那里为他说话,圣人念旧,恢复他的身份……
三皇子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厉声道:“此事不可!”
见他明白厉害干系,幕僚继续说:“所以,殿下最好与福慧公主知会一声。”
现下三皇子作为最年长的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只待圣人一去……但凡福慧公主是个聪明的,都应该知道怎么办。
三皇子心里很是厌烦,厌恶地道:“福慧不是喜欢美男子吗?你去找几个乖顺温柔的送去公主府给她。”
他虽然不屑这妹妹的浪荡好色,倒也好拿捏,总比当年掌权的皇太后和元安长公主好。
那两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牝鸡司晨,与男人争权夺利,连他们父皇曾经都要避其锋芒,一步步筹谋。
当年懿德太子的死,很难说是不是老皇帝故意的,牺牲一个太子,以此打击元安长公主的势力,而且也成功了。
想到元安长公主,三皇子又问:“西郊行宫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些年,因为元安长公主之故,西郊行宫变成一个禁区,很少人敢提她,更不用说靠近那边。
众人也渐渐地忘记元安长公主这人。
幕僚道:“没什么消息。”
“没有?”三皇子诧异,“傅逍都回京了,他没派人去行宫打探?”
幕僚仍是摇头,他也派人去柳文巷那边盯梢,傅世子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傅世子进京后很少出门,除了去拜访过南郡省的一个姓汪的举人外,也就去参加今天的书画会,其他时候都是在宅子里待着,听说他正在温书,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
三皇子听得匪夷所思,“他还真的要去参加会试?”
虽然以前圣人是夸过镇国公世子乃良才美玉,文采斐然,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他像那些士人一般,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哪想时移世易,有一天,他居然以一个南地士人的身份进京赶考。
幕僚道:“应该是的。”
三皇子嗤笑,不过多少有些放心,说道:“看来傅逍不足为虑,他现在只是一个南地的普通举人,可不是以前的镇国公世子,现下也没什么人手,能干什么?”
要是他真能干,早就让元安长公主从行宫里出来了。
幕僚见他神色放松,想说什么又顿住。
他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从来不敢小瞧那位傅世子,特别是府里的三皇孙刚被马踩断腿后,恰巧江南那边就爆出贩私盐的事,而且还和三皇子扯上关系,三皇子最近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连断腿的三皇孙都没空去看,只能让太医努力治……
贩私盐这事一直瞒得挺好的,什么时候不爆发,偏偏在这种时候。
幕僚思来想去,怀疑是傅逍让人做的,然而就像三皇子说的那样,傅逍现在只是一个南地举人,没有什么人手可用,实在怀疑不到他身上。
三皇子更觉得是那些一直盯着他的兄弟捅出来的。
幕僚见他对西郊行宫不在意,也不再说这事,转而道:“对了,殿下,听说威远侯要回京。”
“方璧鹤回京?”三皇子眉头拧起,“他这次又去哪里?”
“估计是去了北疆。”
“他去北疆作甚?”
“属下不知。”
“……”
三皇子想发火,又忍下来。
他在屋子里烦躁地转来转去,只觉得这两年来,似乎什么都不顺。
自从去年母族康家出事后,三皇子为了给自己脱罪,以及挽回在圣人那里的形象,只能忍痛牺牲不少利益,导致元气大伤。
特别是康家没了,没有人私下帮他敛财,害得他手头的银子越花越少,连给下属奖励的银子都差点拿不出来,更不用说去拉拢那些官员。
最令他厌烦的,还是威远侯方璧鹤的态度。
这几年,方璧鹤极得圣心,直接取代傅逍的位置,成为皇城司指挥使,风光无限,很多事圣人都喜欢交给他。
三皇子和方璧鹤关系不睦,表面上方璧鹤和哪个皇子似乎都不亲近,但他知道老六一直在拉拢方璧鹤,方璧鹤也有意交好。
这怎么行?
想到这里,三皇子咬牙切齿,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都要和他抢皇位。
他忍住心中的烦躁,说道:“等方璧鹤回京,你告诉我一声。”
幕僚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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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会后,傅闻宵不再出门。
就连那些进京的举人也因为这事沉寂下去,不再举办什么聚会,生怕半途又来几个贵人坏事。
这次的事,也算是给那些读书人一个警醒,这京城的贵人太多了,一个个都是浑不吝的,很容易就招来祸端。
郁离仍是隔天就去行宫,在那里待个一两天。
有时候也会带傅闻宵过去,让这对母子俩互通一下消息,或者商量些事情。
郁离有时候会听一听,大多时候都没怎么听,不是在行宫吃吃喝喝,就是去撸猫,不管在哪里,日子过得都很悠闲。
转眼就进入腊月。
腊八这日,郁离和傅闻宵是在行宫里过的。
行宫的腊八粥很好喝,用的材料不少,郁离一口气就吃了大半锅。
元安长公主见她胃口好,也忍不住喝了一大碗,喝完后挨坐在迎枕上,暗暗揉肚子。
她看吃得同样不少的儿子,问道:“逍儿腹中可难受?”
“不难受。”傅闻宵从容地道,“我最近练体术,消耗得多。”
元安长公主已经知晓那体术是怎么回事,曾经还特地询问郁离,知道这体术若是能练好,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
可惜,想要让所有百姓都练体术并不现实。
纵使知道百姓只要练好它,就不会轻易生病,不用花那么多银钱看病,寿命也会增长……但百姓没那条件练,穷文富武这话是极有道理的,吃都吃不饱,哪里会有心思去强身健体,更不用说习武后饭量见涨,寻常百姓很少能支撑得起。
这些事急不来,尚言过早。
元安长公主从来不会好高骛远,她做事更喜欢讲究踏实和平稳,唯有稳定的环境,更方便变革。
“听说威远侯要回京。”元安长公主慢悠悠地开口,“威远侯这几年干得倒是不错,圣人将很多事都交予他。”
傅闻宵平静地嗯一声。
元安长公主看着他,然后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时,郁离抱着一只猫进来。
她将僵硬地摊着的猫塞给傅闻宵,去拉元安长公主的手,给她输了些异能。
殿内只有他们,没有伺候的下人,倒也不用掩饰什么。
等她输完异能后,元安长公主将旁边一匣子点心递过去,让她吃些垫垫肚子。
郁离挨着傅闻宵而坐,说道:“母亲,快要过年了,到时候我带娘和燕回、燕笙过来陪您一起过年。”
元安长公主愕然片刻,失笑道:“不必,我这儿伺候的人多,也不清冷,你和逍儿在城里过年便行。”
郁离闻言哦了一声,没有强求。
在行宫待了两天,郁离和傅闻宵趁夜回京。
两人摸黑回去,睡到天光大亮方起,然后出门逛街,顺便去买些笔墨纸砚等东西。
盯梢他们的人依然不少,郁离已经习惯了。
正在街上逛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离娘。”
郁离转头,看到不远处驶过的一辆马车,车帘打开,露出一张娇美的脸。
很快马车停下,车里的少女提着裙摆跳下来,欢喜地道:“离娘,好久不见!”
郁离也笑道:“玉婵,好久不见,你几时进京的?”
莫玉婵说:“前些天就到了。”
傅闻宵走过来,说道:“离娘,天气冷,你们先去那边酒楼吃些东西罢。”
郁离虽然不觉得冷,但也担心会冻着莫玉婵这姑娘,闻言应下来。
两个姑娘一起去酒楼,傅闻宵体贴地没跟过去,去卖笔墨纸砚的街道那边继续逛。
酒楼的一个包厢里,莫玉婵和郁离相对而坐。
莫玉婵点了不少吃食,和郁离一边吃一边说话。
她今天陪家里的堂姐妹们出门买东西,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郁离,只觉得实在太有缘分。
两人叙完旧,莫玉婵道:“其实进京后,我是想让人打探你们住在哪里,给你们下帖子的,不过我娘说,傅郎君要参加明年的会试,估计忙着读书,我们也不好上门打扰。”
郁离道:“不妨事,等会试过后再登门也行。”
然后又问她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明年的四月底。”莫玉婵有些羞涩地说。
郁离哦一声,会试在二月初,等会试完后,倒还有时间。
两人在酒楼里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傅闻宵找过来。
看到傅闻宵,莫玉婵有些拘谨,讷讷地行礼,打了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