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闻宵出来,郁离撑着伞过去接他。
“离娘。”
傅闻宵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朝她唤了一声,声音低低哑哑的,很好听。
郁离将伞撑高,撑在他头顶上。
这几个月她虽然又高一些,但现在只到他下巴的位置,当她将伞撑在他头顶时,要踮起脚来,看着比较吃力。
傅闻宵接过她手里的伞,将考篮让她拿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郁离有些懵,抬头看他。
他低头朝她笑了笑,说道:“这样不会淋湿。”
两人靠那么近,就像躲在一把伞里,确实不容易淋湿,但这是不是离得太近了?
再看看周围那些人,都会多带一把伞,直接将伞给那些士子,或者自己努力地将伞撑高,给参加府试的士子遮雨,任由自己的大半边身子暴露在外头,被雨淋湿。
郁离恍然,说道:“下次我多带把伞。”
她觉得自己这次思虑不周,过来接他时只带一把伞,应该将车夫手里的伞一起带过来的。
傅闻宵听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带着她一起往宣府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车夫守在马车旁,看到夫妻俩撑着一把伞过来,脸上露出不见怪的神色。
果然,小夫妻就是恩爱,瞧他们撑伞的模样,让人知道感情很好。
郁离没瞧见车夫的神色,到了马车那边,就催促傅闻宵上车。
她已经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着也不太好。
等两人上了马车,郁离拉着他的手,给他渡了一些异能,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闻宵安静地看着她,眉眼柔和,说道:“现在好多了,就是比较饿。”
“饿了?”郁离神色一顿,马车里没有吃的。
“是啊。”傅闻宵像是抱怨般地说,“考棚里准备的食物很难吃,味道不好,我实在吃不下。”
郁离实在好奇,“有多难吃?”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中药的味道外,她还没觉得有什么食物能做得让人食不下咽的地步。对她来说,再难吃的食物也是能吃的,她很少会嫌弃食物。
当然,要是能吃好吃的,她也不会去吃难吃的。
傅闻宵见她双目圆瞪,一脸好奇,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下,“很难吃,有股怪味,我不敢吃,怕吃坏肚子。”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精贵,这几年虽然过得落魄了点,但同样也被周氏养得很精致,在吃食上并未受到太大的磨难。
考棚要准备的食物实在太多,肯定不会准备得太精心,或许其他人吃不出来,但他自己的嘴太叼,只要有点不对都能尝出来。
“这样啊?”郁离倒是能理解。
如果是这样,他饿肚子也是正常的,毕竟在考试中,要是吃坏肚子,肯定考不下去。
她提议道:“明天还是自己带食物吧。”
幸好考棚允许考生自备食物,倒不用一直饿肚子,影响考试。
傅闻宵笑着点头。
回到宣家的宅子,厨房那边已经做好晚饭。
吃饭时,郁离给他夹了不少菜,说道:“你多吃点。”真可怜,居然饿肚子考试,怪不得先前看着精神很不好呢。
傅闻宵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很高兴,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美味。
吃过晚饭,歇息会儿,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考试,两人便洗漱上床睡觉。
翌日依然是天还没亮就去考棚。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最后一天考完,郁离总算放心,接下来便是等结果。
府试一般都是三到五天放榜,由于时间比较短,士子们会留在府城等到结果再回去。
府试过后的第二天,傅闻宵收到不少请帖。
虽然府试前,他一直待在宅子里读书,或者只和她出去几趟,并不与外头的人接触,是以府城里的读书人对他并不熟悉。然而等府试时,大家在考棚见面,彼此再一交流,对这次府试的士子有哪些自然也是知根知底。
得知傅闻宵是山平县的案首,那些士子对他颇为热情。
听说在前朝时,县试的案首是可以直接获得秀才功名,不过大庆朝时改掉这规矩,就算是县试的案首,还是得按部就班地考下去。
纵使如此,各个县城的县试案首的名头还是很吸引人的。
现在府试结束,士子们都在等结果,自然想彼此交流、结实一番,各种读书人的聚会不少。
特别是各个县城的案首,都在被邀请之列,很受人注目。
郁离翻了翻这些帖子,问道:“这些聚会是不是会请花娘作陪?听说还有歌舞助兴呢。”
傅闻宵:“……”
送帖子过来的管事:“……”
管事觉得,傅娘子这问题很犀利,傅郎君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见她认真地盯着自己,傅闻宵镇定地说:“我不清楚,我没去过。”
管事忙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所有聚会都不正经,属下让人去打听过了,有些聚会是很正经的读书人间的交流,就是用来交流学问的。”
虽是如此,傅闻宵仍是不感兴趣,将帖子随意放到一旁,明摆着不去。
“这不好吧?”郁离说道,要是正经的聚会,他还是可以去看看的。
她并不是真想像宋娘子管着宋秀才一样管他。
男人要是真有什么心思,管也没用,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踹掉,一劳永逸。
傅闻宵笑道:“没什么不好,我不需要与那些人交流什么。”
他的学问自然没问题,不需要与他们交流,要想交流的话,找汪举人不是更好吗?至于这些聚会可以趁机结交人脉什么的,对他而言也不需要。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和她一起出门逛府城。
可惜傅闻宵虽然想陪她出门,汪举人却带着帖子来找他。
进门他就说:“傅贤弟,雁山书院要举办文会,你和我一起去罢。”
雁山书院在庆安府的名声极响亮,一般通过府试的童生都会选择去雁山书院读书,在府城这边的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
每个月末,雁山书院都会举办一些文会、诗会,与文会友之类的。
不少读书人都削尖脑袋参加,若是能在文会上大出风头,很容易获得雁山书院的入学名额。
雁山书院的入学名额很难获得,就算府试的成绩考得好,若是入学考核时没达到书院的要求,仍是无法进入。
是以很多人都将希望放在书院举办的文会、诗会上,想在文会诗会上大出风头,吸引雁山书院的夫子的注意,被举荐进去。
一般被举荐的能省掉入学考核这一步。
汪举人知道若是傅闻宵想进雁山书院,以他的才华,不需要这种方式获得名额,不过他还是想带傅闻宵去参加雁山书院的文会,更多的是想为他扬名。
在读书人中扬名,有利于他以后的院试和乡试,能走得更顺利一些。
不然当他在院试、乡试横空出世时,大家事前都不知道他,会对他获得的好名次有所质疑,波折也多。
汪举人的这些考量自然是为傅闻宵好。
是以他便兴冲冲地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参加雁山书院的文会。
郁离知道后,对傅闻宵说:“宵哥儿,你去吧。”
傅闻宵听她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这事不好拒绝。
他对她道:“那我就不能陪你一起出门了,你一个人小心些,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放开手去做。”
汪举人听后笑道:“傅贤弟放心,府城这边挺安全的,这大白天的,弟妹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的,哪会有什么事?”
更何况,有宣府的人跟着,谁敢惹事啊?
小夫妻果然就是黏糊,这分开一下就担心得不行。
郁离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哦一声,说道:“我知道。”
送走两人后,她也跟着出门。
先前傅闻宵要参加府试,她心里挂念这事,便没怎么玩,现在府试结束,不用再牵挂什么,自然可以放松地玩个几天。
马车将她送到城西后,郁离让车夫先回去,她自己去逛。
车夫问:“您几时回去,要不要属下来接您回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郁离朝他摆手,“我逛得比较久,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你不用特地过来。”
车夫虽然不放心,但想到管事让他一切以他们的吩咐为主,便驾车回去。
郁离在街上逛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看街道两边的商铺,看看有什么东西,准备回去时买些带回去送给县城里的亲朋好友。
难得来府城嘛,肯定要给他们带些特产的。
府城的商铺东西比县城要丰富,看得郁离眼花缭乱,看到感兴趣的店铺,还会进去逛一逛、看一看。
店伙计热情地迎过来,问她要买什么,见她只看不买,也不会赶客。
大多都是很热情。
逛得差不多时,肚子也饿了,郁离挑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吃饭。
她没吝啬钱,直接要了个包厢,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店小二以为她还有同伴,倒也没多想,只是等将菜都送上来,也没见有别的人来这个包厢,觉得挺奇怪的。
吃完饭,郁离结完账便离开酒楼。
在走出酒楼的门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看到其中一个窗口开着的包厢里,有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倚坐在窗边,正用一种让她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她。
郁离很不喜欢,但也没做什么。
她还不至于因为某些人的眼神不好就直接打上去,她还是挺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