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宵回到房里。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到床上安睡的人。
纵使如此,当他靠近时,床上的人眉头还是微微地动了下,不过并未睁开眼睛。
傅闻宵脱去外袍,慢慢地躺下。
她的警觉性很高,一旦有人靠近,能迅速清醒,甚至不能容忍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外,还有另一个呼吸声。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容忍性高了许多,就连晚上睡觉时,他已经很少会惊醒……
入睡之前,傅闻宵心想,这算是件好事吧。
或许有一天,她会习惯床伴多一个呼吸声,多一个人。
届时,不管是做家人,还是做夫妻,或者是做朋友……他觉得都可以,最好希望三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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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是在傍晚时醒来的。
当她醒来时,听到秋风将窗棂吹得啪啪响,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整个世界静悄悄的,让她心里徒然生起某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
“离娘,你醒了。”
温润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安静,也将那些轻微的迷茫感打破。
郁离转过头,看到坐在窗边的男人。
窗半掩着,挡住外头的秋风,屋外的光渗不进来,怪不得屋子里的光线昏暗。
郁离很快就收拾那些没必要的情绪,掀开被子下床,将旁边箱笼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衫拿过来穿上。
傅闻宵看她打着哈欠,披头散发走过来,脸蛋因为睡得太久红扑扑的,添了几分娇憨,有别于平时的平静淡然。
怪可爱的。
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润润喉。
喝完水,郁离摸着肚子,“我好饿。”
傅闻宵拿来一把梳子,给她梳头发,说道:“娘给你留了饭……等等,梳好头发再出去。”
因头发在他手里,郁离只好按捺住,乖乖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
其实她不喜欢留长头发,但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长发,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剪。
再加上她一直在用生命异能修复身体,不仅皮肤会变白,这头发也会越来越黑,不仅黑,还浓密,长得更是贼快……
郁离觉得洗完头后擦头发和绑头发都是一件麻烦事。
大概是察觉到这点,每次若是他看到的话,会主动帮她擦头发或者绑头发。
他还会给她梳好看的发髻,非常的心灵手巧,第一次还有些不熟练,第二次、第三次时,他居然就熟练了。
郁离对此很满意。
她觉得自己这同居人不仅脑子聪明,动手能力也不错,养他并不吃亏。
当然,她每天都用异能给他治疗身体,他帮自己擦头发、绑头发是应该的,就当给自己请了个生活助理。
等他帮她梳好头发,郁离便急哄哄地跑出去。
实在饿得不行,也不管他梳了什么头发,赶紧去填饱肚子要紧。
灶房那边,周氏看到她跑过来,笑了笑,将灶上正温着的饭菜端去堂屋。
“慢点吃啊,不急的。”她叮嘱一声,怕她吃得太急会呛到。
郁离嘴里嗯嗯嗯地应着,头也不抬。
等她吃得差不多,周氏又端出一锅饭后甜汤。
这是刚做好的,原本是想放到晚饭后再吃,当饭后甜品,不过早吃晚吃都一样,不如端出来给她吃了。
反正看她也能吃得下。
吃到甜汤,郁离心里很高兴。
只要是婆婆做的,不管是什么她都喜欢,觉得没哪样是不合她的胃口。
吃饱喝足,郁离将最后剩的一碗甜汤端回去给傅闻宵。
她朝坐在那里看书的男人说:“宵哥儿,喝甜汤啦,这是娘做的,超好喝的。”
傅闻宵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汤匙,慢慢地喝起来。
察觉到她落到甜汤的视线,他伸手将旁边一盘糕点递过去,问道:“要吃吗?”
“要!”郁离没有丝毫迟疑,她觉得自己的胃还能挤出点空间放糕点的,反正等会儿给他输完异能就会饿了。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郁离将昨晚的事简单地和他说了说,最后道:“赌坊真的好有钱啊,光银票就有十万两,还有三十五口大箱子装的银子……”
当时她看得眼都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啊。
傅闻宵垂眸,眼神有些冷。
等他再次抬眸时,双眸温和润泽,如同一块墨玉。
他沉吟道:“康家的势力在南地一带,想必除了山平县,其他地方还有这样的赌坊,仗着三皇子的关系,没少敛财……”
一个皇子要夺嫡,钱是最不能缺的,不然没点好处,谁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去做会砍头的事?就凭你是皇子,自觉身上有明主之气吗?
三皇子并非明主。
若他是明主,就不会放纵母族如此敛财、祸害百姓。
郁离双眼一亮,“是吗?那我去打探一下哪里还有康家的赌坊……”
反正剿了一家也是剿,剿十家八家也是剿,都一起剿了吧。
其他的便罢了,这赌坊居然还买卖人口,对无辜的百姓下手,这是她最不能忍的。
傅闻宵见她双眼发亮,跃跃欲试,不由失笑。
他继续道:“康家的赌坊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剿灭了它,也算是功德一件,百姓不会再受其迫害……”
“你说得对!”郁离附和,“宵哥儿,还是你懂。”
听到自己挑了康家的赌坊,还砍了康家人一刀时,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甚至不觉得她做错了,还说她这是为民除害。
郁离真是越来越欣赏他的淡定。
他果然是明理之人,更难得的是,他没有这个世界读书人的迂腐,很懂得变通。和这样的人相处,实在舒服。
郁离想,如果傅闻宵像有老大父子那样,屁大的本事没有,却喜欢指手划脚,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站在道德高处指责别人,从不反省自己扒着郁家其他人吸血的恶毒……
如果他也是这样的读书人,她直接将人踹出去,管他死活。
不得不说,傅闻宵很聪明,摸清楚她的脾性,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愿意放下某些不必要的原则。
当然,随着对她越来越了解,他十分欣赏她的为人处事,这才是让他由衷赞赏的原因,为之心悦。
和他聊完后,郁离心情变得明朗,双手撑在案桌上说道:“屠叔让我在家休息几日,不用去县城,正好这几天我进山里转转,不知道山里还有没有什么果子之类的。”
可能是穿越过来后,在山里转了大半个月,她对青石村后的大山极有感情。
没事就喜欢上山去转转,要是能遇到几只猛兽就好了。
傅闻宵想了想,说道:“现在是板栗的季节,可以去打板栗。”
“真的呀?”郁离马上坐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想起福来客栈那道板栗烧鸡,可好吃了。
“那行,明天我去山里打些板栗回来,让娘做板栗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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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郁离进山打板栗,周氏则去了县城。
午后周氏从县城回来,郁离也背着一筐的板栗回到家,同时还带了几条鱼。
好些日子没上山,山里的水潭的鱼又肥美不少,一并带几条回家尝尝。
晚上,郁离吃到香喷喷的板栗烧鸡,连汤汁都用来泡饭,格外美味。
吃过晚饭,她装了小半篓的板栗,送去郁家二房,给三个妹妹尝尝。
郁金三姐妹都在,正忙着卤下水,郁老二夫妻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
见到她,她们招呼她吃烤地瓜,同时抓了把板栗丢进灶里,用灶里的灰焖熟,等会儿就有香喷喷的烤板栗吃了。
姐妹几个围坐在灶前说话。
郁金扒了一颗烤地瓜递给她姐,说道:“大姐,我今天卖完东西后,去小姑那里看大姑他们,听说大姑他们一大早就回村了。”
“回村?”郁离问,“大姑和正哥儿醒来了?”
“醒啦!昨天中午醒过来的,后来许大夫看过,说他们的情况挺好的,让他们带了几副药回去,先喝药养一段时间。以后若是好好调理身体,多吃些好的补身体,应该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其实许大夫也挺惊讶的。
郁大姑他们能醒来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给他们把脉时,发现他们的脉相居然强健不少,就像突然间注入了生命力一样,就连他们身体都像是被特地补过,没有亏损得那么严重。
挺奇怪的。
郁大姑醒来后,就想带儿女回村里,生怕给妹妹带来灾难。
后来听说赌坊出事,加上郁小姑的挽留,就在县城住了一晚,今儿一早就带着孩子回村。
听说赌坊已经被县太爷趁机封了,那些赌坊的打手不是被关押在牢里,就是因为受伤太重,目前无法下床,想去作恶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需要再担心赌坊,那便不用躲在县城。
郁大姑惦记着地里的庄稼没收完,这可是他们下半年的口粮,这个比什么都重要,是不可能在县城安心地待着的。
郁离默默地啃着烤地瓜。
她给郁大姑他们输了三次异能,这足够给他们保命,日后配合大夫的治疗,多补补身体,说不定能恢复健康。
“现在没有赌坊的威胁,孙大田也不能再打他们,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郁金一脸高兴地说。
郁银和郁珠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