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传出去,他一定会被人笑话,连祖父都要提着枪来骂他。
吃过饭,众人又闲聊会儿,终于离开福来酒楼。
郁离与他们道别,朝城门而去。
还没到城门那边便遇到葛衙役。
见到她,葛衙役喜出望外,忙道:“离老大,原来你在这儿,我们正要去找您呢。”
郁离停下来,问道:“有事?”
葛衙役先是问:“离老大,您饿不饿?吃过饭了吗?”
“刚才吃过一些。”郁离听他这么问,便反问一句,“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葛衙役点头,殷切地道:“是啊,这次多亏离老大您,我才能在县令大人那里露脸,现在还被分到县尉大人手下成为一个捕头,并得了一笔赏银……我真的很想感谢您,想请您吃饭。”
他已经摸清楚郁离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出城,先前就在她出城的路上等着。
哪知道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只好过来找她。
总算是让他找到了,只是这会儿都快过晌午,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去吃?
郁离对食物来者不拒,更不用说是被她打服的小弟要请她吃饭,当然不会拒绝。
她不好意思宰宣怀卿,但葛老大不是刚领到赏银嘛,吃他一顿没什么。
见她应下,葛老大忙道:“我们在知味楼定了一个包厢,就等着您去了。”
“有谁在?”郁离边走边问。
“老朱、老彭都在。”
闻言,郁离也不意外,这三人当日一起去青石村找她,可见他们的交情挺好的,会一起过来也正常。
两人调头朝知味楼走去。
知味楼和福来酒楼在县城并列,因为两家酒楼主打的菜系不一样,虽然存在竞争,平时常有不同偏好口味的食客登门,是以双方的生意都差不多,算是打了个平手。
宣怀卿会选择去福来酒楼请客,是因张复和包大厨认识。
葛衙役他们选择知味楼,则是因为他们和知味楼的掌柜认识。
两人来到知味楼,被一名店小二殷勤地迎进去。
知味楼的对面是一家卖果脯的铺子,宣怀卿和屠老大刚从店里出来,正好看到郁离和一个衙役进入知味楼。
看到这一幕,宣怀卿有些震惊,“难道郁姑娘刚才没吃饱?”
看到郁离和人进另一家酒楼,他能想到的便是这个。
只能说,刚才郁离的食量让他大为惊叹,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后来又听屠老大说了下,意识到郁离的食量有多大。
果然,这些能人异士身上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这能吃也算是异于常人的一点吧?
屠老大微微眯起眼,说道:“应该不是,是那衙役有事找她。”
要不然,这时候离娘应该已经回村子,不会在县城滞留,她的行事素来简单,一般不会乱跑。
“找她?”宣怀卿想到什么,问道,“刚才的衙役,是中秋那晚和郁姑娘一起去青崖山剿匪的那个?”
他能认出郁离的身影,是因为她的气质非常独特,只要见过就能认出来。
那衙役背对着自己,他没认出来。
屠老大点头,“应该是他。”
宣怀卿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介意自己请客却让郁离没吃饱,决定跟过去看看。
怕郁离尴尬,他也没直接追过去叫人,而是在路上磨蹭了下,决定等会儿假装路过去瞧瞧。
他想了想,问屠老大:“屠叔,我是不是应该给她送些银子?不行,此等行为太过粗鄙,哪有给恩人直接送钱的?”
十岁之前,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养在祖母和母亲身边,宣家的两位主母都是典型的大家主母,待人接物十分周全。
他多少也受到祖母和母亲的一些影响,知道送礼不能送得这么直白。
屠老大道:“她不会收的。”
他对郁离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极有原则,不喜欢不劳而获。
她从来未将救了宣少爷一事放在心上,对他的报恩可有可无,给她介绍剿匪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报恩,其他的东西没必要,更不用无缘无故收宣怀卿的钱。
宣怀卿也知道这点,不禁叹气,“屠叔,我是真想帮她的。”
他听屠老大说过,郁离已经成亲,丈夫是个病秧子,光是每个月的药钱就不少,她的压力也挺大的。
怪不得她想要去剿匪拿赏银。
她是个好姑娘,没嫌弃生病的丈夫拖累,反而努力地赚钱养他,花钱给他看病买药。
明明有这么大的能耐,却从未想要靠它走捷径,而是正正当当地赚钱。
屠老大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下次看看哪里需要剿匪,你通知她过去。”
各地的官府对于剿匪也是十分重视,都不吝啬赏金。
以往宣老将军为了震压边境的一些不法势力,方才会在这一带大力打击匪寇,其他地方的匪寇同样猖狂,想要剿匪的话,哪里都可以。
宣怀卿点头,决定回去后,多注意一下各地的匪祸。
届时他和那边官府联系,叫郁离一起过去帮他们剿匪,得了赏银就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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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和葛衙役被店小二引到知味楼的一处包厢。
刚推门进去,便看到包厢里奇怪的一幕。
只见朱衙役和彭衙役都在,他们对面是三个穿着文士衫、一脸屈辱的读书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没超过二十岁。
此时三人白晳的面皮涨红,满脸愤怒地瞪着两个衙役。
然而那两个衙役根本没将他们的怒气放在眼里,吊儿郎当地坐在那儿,一副无赖的模样。
直到郁离进来,两个无赖的衙役迅速站好,恭敬地朝她道:“离老大,您来了。”
三个读书人也转头看过来。
当看到进来的郁离,他们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们自然也认出郁离。
这是在张家肉铺干活的姑娘,当日朱衙役说没在张家肉铺见到郁离,那里只有一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姑娘干活,她并不像郁敬德兄弟俩所说的人。
为此他们还特地去看了看,郁敬德兄弟最终确定她不是郁离。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等朱衙役的消息。
听说他要去青石村找郁离,他们觉得这事肯定稳了。
今天中午,私塾那边刚散课,他们正要去吃午饭,就被上门的朱衙役叫出去。
朱衙役说要请他们吃饭,并要和他们说郁离的事。
三人听后,没什么怀疑地跟着他过来。
来之前,郁敬德兄弟俩还以为朱衙役已经吓唬好郁离,就等着她哪天去给他们父亲下跪道歉。
哪知道来到知味楼的包厢,没见着郁离,只见到另一个衙役。
而且他们也没叫什么饭食,对他们极为不客气,不准他们离开,硬是将他们留在这里。
三人读了一个早上的书,正饥肠辘辘,饿着肚子被他们困在这里大半个时辰,真是气得不行,便和两个衙役吵起来。
只是这两个衙役是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哪里听得懂读书人文绉绉的骂法,压根儿不在意,反倒让他们差点气了个仰倒。
这便是郁离进来时见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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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瞥了那三人一眼,走进包厢。
葛衙役识趣地将包厢的门关上。
彭衙役忙将一张椅子搬过来给她看坐,朱衙役则殷勤地端茶倒水。
郁离坦然地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平静地看向那三人。
陈仲询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她,与她的目光对上,突然涨红了脸。
当日他也跟着郁敬德兄弟俩一起去早点铺子,看到她给人送货,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仍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十分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当得知她并不是“郁离”时,他还暗暗松口气。
今日近距离看她,发现她比想像中更好看。
郁离很快就认出郁敬德兄弟俩,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另一个不认识的,估计是陈家人。
看到这三人,总算明白葛衙役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不过来都来了,她自然不会走,施施然地坐下。
“你是谁?”郁敬德警惕地盯着郁离,“你们要干什么?”
郁敬礼也有些不安,直觉这情况不对。
他不太明白,朱衙役不是二表哥的姑祖母家的表弟吗?怎么他对他们如此不客气,反而对那陌生的姑娘这般殷勤?
朱衙役没搭理他。
彭衙役幸灾乐祸地看他们一眼,对朱衙役说:“老朱,离老大来了,可以开始了!”
朱衙役应一声,在三人的疑惑中,他突地朝着他们的腿肚子踹过去。
嘭嘭嘭几声,三人对着郁离直接跪下,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三人:“……”
朱衙役平时没少干这种,最懂得如何将人踹得直接跪下,还能五体投地,要说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不过以前他对付的都是那些平民百姓,这还是第一次对读书人这么干。
这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舅公家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