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特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辛姒在说什么。
可是辛姒却坦然看向了他，她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兰斯特的身影，一字一顿道：“你为我找到珍珠项链，我的报酬只有一个吻，现在是第二次了。”
“兰斯特，这不公平。”
“您真是让我意外。”
兰斯特闻言挑了挑眉，他看向辛姒，笑盈盈道：“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与我做交易了呢。”
“我当然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更不想和上一任王后变成一个下场。”
辛姒想到那些带血的书信，脸色又再度冷了下来，她有些烦躁地推开了兰斯特，不悦道：“你离我远点。”
兰斯特猝不及防被她迁怒，他知道辛姒曾经去过那座废弃的宫殿，对他这么抗拒也多半有这些原因。
但事情的真相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就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黑锅。
兰斯特拉住了辛姒的手腕，“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你等一下……”
辛姒猝不及防被兰斯特抱了起来，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甲板之上，如今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余光却还倾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看起来如同撒上了一把碎金。
她有些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环境，这里远离人群，又靠近船尾，她入目所见的皆是一些陈旧的杂物，也不知道是谁堆在这里的。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辛姒推了推兰斯特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兰斯特稳稳地把她放到了地上，直到辛姒站稳，他才慢条斯理道：“上一任王后就是死在这里。”
辛姒默默退了一步：“……”
兰斯特见状好心提醒道：“母亲，您现在踩的地方曾经还流着她的脑浆。”
动作猛然僵住的辛姒：“……”
“她不是死在王宫里吗？”
辛姒皱了皱眉，兰斯特见状开口解释道：“那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却是死在这里。”
“上一任王后玛琳娜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所以国王才会娶她，为的就是向路德维希和教廷表忠心。”
“玛琳娜王后不得国王喜欢，再加上国王一向花心滥情，致使她在王宫之内郁郁寡欢，就连她所信奉的神明也没有救她。”
兰斯特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玛琳娜还是嘲笑神明，他淡淡道：“所以她才会找上我，她觉得自己只要有了美貌就足以挽回国王的心。”
第一次的时候，玛琳娜只是试探性地交换了自己的母亲留下的遗物，后来尝到了甜头，她便越发无法自拔。
“她为了维持青春交换了身为人的情感，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她对自己的美貌极为在意，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出现任何比她还要美丽的人。”
“所以你就给了她一面魔镜？”
“您误会了，那可不是我给她的。”
兰斯特无辜眨了眨眼，淡淡道：“谁知道她是从哪弄出来的破玩意，不知道附了什么魔物的一缕魂魄，为了吸食血肉，竟然告诉玛琳娜她的女儿以后会比她更美丽。”
“国王本来不想杀她的，毕竟他也只贪图她的美色，可是路德维希却不允许她继续活着。”
“所以——”
兰斯特示意辛姒看着甲板，“就在这里，国王一箭贯穿了玛琳娜王后的脑袋，而后将她的尸体扔进了大海，对外只宣称玛琳娜是女巫，所以秘密处决了她。”
兰斯特话说的轻松，可是落在辛姒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到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系统曾经给她的人设介绍，王后自卑又怯懦，难以适应规矩重重的宫廷生活，最后在压力之下陷入疯狂，开始与魔鬼交易，逐步堕入深渊。
这似乎就是上一任王后玛琳娜的真实写照。
她早就已经陷入了疯狂，可是周遭却只有一众旁观者，他们眼看着她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那在这之后，她会不会也重蹈覆辙，死于其中。
“母亲，您觉得路德维希更可靠，对吧？”
兰斯特像是已经看透了辛姒的想法，他微微低下头，指尖从辛姒的发丝间擦过，声音轻柔道：“可是您现在也知道了，他到底有多冷漠，明明他可以有阻止的机会，可是却从不出手。”
“神对待他忠诚的信徒尚且如此，又何况是您呢。”
辛姒闻言下意识躲开他的注视，她抿了抿唇，不愿意回答兰斯特的问题。
可是她的这种态度却恰恰也证实了兰斯特的猜测，他眼底笑意更深，再一次开口诱惑道：“但我不一样，我会一直站在您的身边，只要是您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您的。”
“母亲，还是选择我吧……”
“你能为我做什么？”
辛姒打断了兰斯特的话，她垂下了眸子，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冷意，她轻声开口道：“你能帮我杀了路德维希吗？”
兰斯特闻言一怔，他下意识打量起了辛姒。
从他看到辛姒第一面是就觉得她很矛盾，现在这种感觉却越发强烈，她的身体很脆弱，无论何时脸色都是苍白的，一个吻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可是她说出的话却又格外大胆，丝毫不带半分遮掩。
“路德维希是六翼天使，我帮您杀了他，您却只给我一个吻，这样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公平？”
辛姒闻言抿唇不语，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回答，却看到她今日才被风吹走的帽子突然被扔到了不远处的甲板之上。
她眼睛下意识睁大，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兰斯特以为她着凉，连忙想要带她回去。
“等等！你别动。”
辛姒眼睁睁看着莫利的手已经握住了栏杆，马上就要爬上来。
她一把抱住了兰斯特，生怕他回头看到莫利的身影，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看着我。”
“您……这是怎么了？”
兰斯特受宠若惊，他下意识回抱住了辛姒，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态度都变得有些害羞，小声道：“天气太冷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您一会儿着凉了。”
他刚要把辛姒抱回船舱，可是却被辛姒硬生生按住，打断了他的动作不让他回头。
“不要，我们就在这里。”
兰斯特闻言一怔，有些迟疑道：“但是晚宴一会儿开始了，要是被人看到了……”
莫利在这个时候抓住栏杆一跃而上，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甲板之上，一抬眼就看到两人相拥的场景，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兰斯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还未来得及回头却又猝不及防被辛姒亲了一口。
远处是难以置信的莫利，近处又是难以置信的兰斯特，辛姒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偷……偷情就是要更刺激才好。”
第42章 东方王后（15） 我在这里
兰斯特闻言眨了眨眼, 他的视线落在辛姒的面容之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辛姒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她现在唯一该庆幸的就是莫利一直没有出声, 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已经吓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这不像是您平时会说的话。”
兰斯特的手指缓缓落在了辛姒的眼角, 那里有一颗极小的泪痣, 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觉。
辛姒却越来越紧张，可是她不敢移动半分，生怕被兰斯特看出破绽,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是你的继母, 这就是偷情。”
“继母？”
兰斯特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他的指尖轻轻揉着辛姒眼角的泪痣，慢吞吞道：“你在婚礼上没有宣誓就已经晕了过去，你不是国王的妻子, 而我也不是国王的儿子, 我们这算哪门子的偷情？”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喊我母亲。”
辛姒觉得有些痒，下意识抬手将兰斯特的胳膊推到了一边。
兰斯特倒也没有生气，他笑容不改，用他惯常善于伪装的天真语调无辜道：“我以为这是我们默认的小游戏。”
“毕竟如果我喊您亲爱
的，宝贝，甜心等等一系列称呼的话, 您都会像之前一样给我几个耳光, 不是吗？”
辛姒闻言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兰斯特发现莫利的话，她现在就想给兰斯特一巴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辛姒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她故意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说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那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确实需要赶紧过去……”
兰斯特脸上笑容渐深，他看到辛姒扯着自己的袖口想要把自己带离甲板，忽而转头看向了身后。
“但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呢。”
空荡的甲板寂静一片，除了他们以外，完全看不到半个人影。
辛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故作疑惑的看向兰斯特，奇怪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
兰斯特似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有些怀疑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还是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只能开口道：“或许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吧。”
辛姒刚刚一直拉着他不让他回头，言行举止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总感觉后面是有什么辛姒不想让他看到的人或东西。
“你总是这么喜欢疑神疑鬼。”
辛姒毫不犹豫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道：“我们现在在海上呢，难不成还能从海底冒出一个人来吗？”
“这可不一定。”
兰斯特闻言笑容淡了淡，他想起了那次在海岸边把辛姒带回去的时候，她的身上沾着一片银色的鱼鳞，那是成年雄性人鱼的鱼鳞，也就是说是那条人鱼把辛姒送到岸边的。
人鱼是一种美丽且凶残的生物，根据他对人鱼族的了解，他们可没有那么好心会特地营救落水之人，十有八九是别有所图。
重重线索串联了起来，兰斯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人鱼族的大祭司，就连这次带着辛姒出海也都是他的要求，要是说他和辛姒毫无关系，鬼都不会信。
兰斯特不动声色拉近了和辛姒的距离，他开口说道：“这片海域是人鱼的属地，航行的商船常常把它们称作海妖。”
“他们惯会用美丽的皮囊和动听的歌喉迷惑那些水手，而后致使船翻人亡，这是一种很凶残的生物，如果您遇到了，一定要注意防范。”
辛姒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她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反驳兰斯特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国王举行的晚宴其实就是贵族圈子里一种含蓄的上流社交，毕竟总不能让一堆贵族在船上无所事事。
辛姒看着正在舞池里和情妇翩然起舞的国王，脸上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径直选择了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