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婶子,您就不要推脱了。”
说着,徐茂严将奶糖和桃酥拿出来,招呼大江大河吃。
大江大河本来就调皮,再加上年龄不大,又没吃过多少好东西,正是嘴馋的时候,徐茂严一招手,兄弟俩就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徐茂严给兄弟俩分了点儿,剩余的又收了起来,放在了一旁。
严天的骨灰盒已经被严母换了个地方放着,至少在堂屋里看不见。
牛爱花等徐茂严忙完以后,也不管严母到底同不同意,直接对徐茂严说道:“同志,我们刚才已经商量好了,决定一起去京市。”
“你刚才说,组织可以让我们落实户口,顺带解决两个孩子上学的问题,这话作数吗?”
组织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组织只是说,尽可能地安排好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必要的时候可以帮衬一把。
也就是说,在这个县城范围内,可以解决他们的户口,上学和工作问题,但一旦离开县城,就很难了。
每年牺牲的军人那么多,要是每个家庭都安排得那么妥当,组织根本忙不过来。
徐茂严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他打算利用自己和徐家的人脉,帮严家人解决这件事。
徐家的人脉,足以让他们一家人落户京市,再解决两个孩子上学的问题,同时再给牛爱花安排一份工作。
严天毕竟是为了救林安牺牲的,林安是严家的女婿,徐家自然愿意用自己的人脉帮他。
但是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京市的住处,他们解决不了。
可以给他们租房住,却不能送一套房子给他们。
他们现在所能提供的这些便利,严天未必能轻松做到,虽然救命之恩抵消不了,但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再多,就不合适了。
严母想阻止牛爱花,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作数,如果你们已经决定好了,这两天就可以收拾行李。明天县委书记和县长会来家里,安排一下严天慰问金的分配,之后咱们就能启程回京市了。”
牛爱花皱眉,“慰问金还需要分配吗?这笔钱不是直接拿给我们?”
“是,这笔钱会用在严婶子,你,还有大江大河身上。但是你们每个人具体能分到多少钱,这个咱们还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是严天用一条命换来的,且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当然要好好分配了。
牛爱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徐茂严同意他们跟着去京市,对牛爱花而言,已经解决了一个心结。
傍晚,严婶子不顾林安和徐茂严的阻挠,坚持要给他们做顿饭。
好在他们买了米面过来,严婶子又用自己本就不多的私房钱,在村里换了点腊肉和菜,勉强炒了两道菜,用来招呼两人。
而牛爱花,又不见人影了。
“两位同志,我那个儿媳妇儿啊,人是个好的,勤快又心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容易补贴娘家了,这些年天儿寄回来的津贴,一大半儿都拿给了她娘家花。”
“当初她跟天儿结婚的时候,她娘家住的还是土墙房,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一家人就搬进了晴转大瓦房里。”
牛爱花是家里老大,她底下还有三个弟弟。
靠着严天每个月几十块钱的津贴,她家不仅重新盖了房子,还让她大弟弟和二弟弟都娶上了媳妇儿,彩礼钱,包括置办三转一响的钱,都是用的严天的津贴。
如今,牛爱花的三弟弟也相看了对象。
一家人就逮着严天一个人可劲儿地薅。
严母想着,严天常年在外地,虽然津贴不少,但也没几个姑娘愿意嫁过来。
牛爱花再怎么不好,至少生了一对双生子,并且把俩孩子照顾得不错,严母已经很满足了。
钱嘛,身外之物,只要看开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458章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所以慢慢地,她也就真的看开了。
看不开又能怎么办?
跟牛爱花吵一架?
别说牛家跟他们严家在一个村子里,要真是吵起来的话,她一个孤寡老婆子肯定不是那一大家子的对手,就算是吵赢了又能怎么办?
还能让牛爱花和严天离婚不成?
“婶子没关系,咱们都能理解。”
严母叹一口气,“按照我的想法,我们一家子生活在冀省挺好的。但她非要去京市,还让俩孩子一起劝我,我……同志,我们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一次,轮到林安说话了。
他摇了摇头,“不麻烦。以前严天跟我说过,他想多多立功,争取将来转业的时候能留在京市,这样就能带着您跟孩子们一起来京市了。京市繁华,资源也多,您的身体能好好治疗,孩子们也能上好一点的学校。”
“让你们去京市,也算是了却了严天的一桩遗愿吧。”
严母不知道林安到底是在宽慰自己,还是严天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总是,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对于即将去京市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一直等到天黑,牛爱花都没有回来。
严母的不满越发明显,但她总不能当着林安和徐茂严的面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的儿媳妇不好,她只能催促着徐茂严和林安吃饭,不再等牛爱花了。
吃饭的时候,尽管眼睛都快落在腊肉上了,但大江大河还是乖巧地只夹素菜。
奶奶说了,这两个叔叔是客人,还是爸之前的上级,他们要给把争脸面,不能因为一口吃的就丢人。
可是,腊肉真的好好吃。
正想着,大江忽然发现,被他心心念念着的腊肉,居然飞到了自己碗里。
弟弟碗里也有。
一盘腊肉,统共也才七八片,林安给俩孩子每人夹了两片,又给严母夹了两片,剩下的就留在盘子里,他和徐茂严都没有动筷子去夹。
严母要将自己碗里的腊肉分给徐茂严和林安,但两人都端着碗躲开了。
“婶子,我们部队的伙食很好,顿顿都有肉吃,不差这两片腊肉,您和孩子们多吃一点。”
吃过饭后,林安和徐茂严本打算去招待所,却被严母强行留下了。
“家里有空余的房间,你们俩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睡一晚,我去给你们铺床。”
房间很是逼仄,摆了一张不大的床,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但床上铺着的被褥应该是刚刚晒过的,棉花暄软,很是舒服。
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之前外出做任务的时候,比这更艰难的环境都睡过,所以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两人连夜奔波了几天,又卸下了一桩心事,确实有些累了,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牛爱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严母还没睡,堵住了悄悄回家的她。
“你又回娘家了?”
牛爱花没有否认。
“爱花,以前天儿每个月寄津贴回来的时候,你愿意帮补娘家,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咱家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你不用考虑我,但怎么也要为俩孩子多想一想。”
“我知道了,娘,您不用一再跟我强调。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翌日中午,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来了。
他们先跟林安和徐茂严打了招呼,才对严母说明了来意。
“我们这一次,代表组织来给你们发严天同志的慰问金。”
提到钱,牛爱花赶忙拉着严母在凳子上坐下。
她甚至忘了给县委书记和县长倒茶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县委书记手上鼓鼓的公文包,迫不及待地问道:“书记,严天的慰问金一共有多少钱?”
“一共是五千块钱。”
五千块!
牛爱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漏了一个节拍。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严天一年所有的津贴和补贴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五千不过是四年多不到五年的津贴,但每个月发,跟一次性发比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五千块钱,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是天降横财!
想到来时路上徐茂严说过的话,再看看牛爱花见钱眼开的样子,县委书记只能在心里说上一句,还是徐茂严料事如神!
如果不是他提前预判了,直接把钱给了牛爱花,这笔钱,能花多少在孩子们和严母身上?
“这笔钱,不是一次性发给你们的,而是按月来发,每个月四十块钱。”
“为什么?”牛爱花声音倏地拔高,“别人家的慰问金都是一次性发到位,为什么到了我家情况就不一样了?”
按月发,一个月才发四十块钱?
牛爱花这不礼貌的语气,让县委书记不禁皱起了眉。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这样发,自然有组织地考量。以你们一家四口的消费水平,四十块钱足够你们生活得很好了。可以这么说,四十块钱是按照人头来发放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过上几年严母不在了,他们每个月就只能领三十块钱。
如果牛爱花重新结婚了,那就只有大江大河,每个月领二十块钱。
牛爱花很想问一句,这点钱到底够干什么!
“够让严大江和严大河这两个孩子,用这笔慰问金茁壮长大。”
同时也避免了有些人想用这笔慰问金去做别的事情。
他们已经打听过了,牛爱花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帮补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