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这边的小洋楼,算是古镇村的村头,村子的最外围。
和外面的大街就差一条小河和一排高大的景观树。
外面和古镇村中间隔着一条河,想要进来,就得跨过一座桥。
这边的人都说古镇村的人有钱,也有缘由,因为那座跨河的桥是古镇村村民集资所建,为了方便车子进出,这座石桥敦实而宽广,别说是让村民行走,就连两辆小轿车并排开过去都不是问题。
这一天,俞爱宝的两家店铺也不开了,舅妈和外婆回了乡下,李招娣和爷爷在这个日子里没有去打扰小婶家,免得惹人不开心,但也没有回乡下,而是在怪兽乐园里过除夕,有暖和的被褥和衣服,有足够的粮食和菜肉,李招娣和李爷爷别提有多开心了。
至于李福娣,她在外面待了那么久都没回乡下,家里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半年一直没来找她。但除夕是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为了面子好看,李家人也坐不住了。
李家并不清楚李福娣在给别人干活,只隐约听说,李福娣帮了个有钱人的忙,人家资助她在县二中学校里读一年书。
如果放在过去,李福娣家人不让她读书,担心她读了书,见识更广阔了,翅膀硬了就会离开家里,不好控制。
但李家在知道了这件事后,竟然一声不吭,也没来找人。
俞爱宝并不知道李福娣家人,但李福娣自己了解。
她明白,当她那些家人想要对她好,亦或者并不阻碍她向上爬的脚步时,那之后所谋,必定更大。
原本李福娣和李招娣在放寒假前约好,和李爷爷一起在怪兽乐园过除夕。
可惜期末考试刚结束,李家人就找到了学校,让李福娣寒假回家,给弟弟做寒假作业,顺便过年家里忙,让她回去干活。
走之前,俞爱宝给她塞了一百,发生任何意外,只要方法用对,鬼门都能敲开,何况只是想要逃跑。
这一次,李福娣没有拒绝。
如果有意外,那将关系到她的一生。
那张李福娣写的欠条,一直放在俞爱宝的抽屉里
。
周母原本想着除夕能够更热闹些,让李福娣和李招娣两个孩子来家里玩玩,可惜了。
不过也没关系,别说家里本来人就很多了,就算一个人都没有,光是这些满院子跑酷的毛茸茸,都够热闹了。
家里的活大多都被李昭昭和周二恒夫妇包下,其实也就是处理食材。除夕做的菜太多了,光是杀家禽烧水拔毛就够忙活的。
周淮升也没有闲下来,他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不错,家里一些炸货都交给了他。
满屋子飘香,但周母已经闻不到了。
这一天,想来所有人家上空都是炸货的香味。
她随便捞了一只最肥的猫——胖狸,揣怀里当热源,搬着一把垫了棉花坐垫的椅子,一人一猫晒着太阳互相取暖。
二白在一旁走来走去,看看自己肥美的身材,再看看胖狸滚圆的身体,不服气。
不应该啊,它光吃不运动,是七龙珠里长得最肥的那个,怎么可能会比不过每天在村里上蹿下跳的胖狸?
周母在太阳底下低头织毛衣,时不时抬头往村口那边的大桥看上两眼。
又有一辆小轿车开过。
“啧啧。”
周母喊:“瓜妹,看到没,又一辆,咱村里的人一个个可真是深藏不露!”
跟着男模餐厅七姐混的久了,连成语都会了。
楼下忙忙碌碌,周淮升担心冲撞到她,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铺了一床厚厚的褥子,这会儿俞爱宝就躺在躺椅上,手里还抱着只大黑,大黑身上的肉仅次于二白,只不过二白不怎么动,身上的肉更肥腻柔软,大黑作为七龙珠里的老大兼调解员,每天忙碌于弟弟妹妹们之间各种当和事老,肌肉竟然是这么练出来的。
说不上来谁的手感更好,不过周淮升总觉得二白体型更宽,看着也就更重些,便招呼大黑上楼给亲亲老婆暖手。
听着周母的喊声,俞爱宝眼皮掀了掀,果然看到桥上一辆小轿车缓缓开过。
今天已经是第十辆车子了。
小轿车占三分之一,剩余的都是面包车。
这些平日里在街上都不一定能看到的这么多小轿车,今天除夕,在古镇村算是饱了眼福了。
俞爱宝张张嘴,哈出一白气。
要不是实
在没什么事情干,今天真不适合晒太阳。
半夜才下过大雪,早上起来的时候,村前的行道树上落满积雪,吸一口凉气,仿佛肺里都跟着结出蜂巢般的冰层。
融雪的时候最冷。
但今天除夕,外面这么热闹。没办法去外面凑热闹,那在自己家里绝不能错过!
周母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衣服穿得厚还好,但手放在方面织毛衣,一会儿功夫就冻的不行,索性将毛衣针线放进小篮子里,丢在一旁。
肥珠甩着肚子上的肉,哼哧哼哧走到小篮子边,用粉扑扑的鼻子去拱篮子里的毛衣,小黑眼珠咕噜噜乱转。
周母揉揉它的大耳朵,给它调整一下它身上略有些松垮的毛衣:“行了,自己去玩吧,今天没空搭理你。”
肥珠:“哼唧!”
周淮升出来倒垃圾,见此,忍不住说道:“这么多年你也没给我织过一件毛衣,第一件是给一头猪织,第二件还是给一头猪。”
周母还在看热闹,头也没回:“这么多年你不也没给我织过一件毛衣,第一件是给你老婆,第二件也不见得能轮到我。”
“那不一样,她是我老婆!”
周母:“珠珠还是我崽呢!”
周淮升跟他妈杠上了:“我能为我老婆付出生命!”
周母:“……”
周母想了想,福气猪很重要,但比起来福气猪来,那肯定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她甘拜下风:“你赢了。”
周淮升眉眼飞扬,转身,冲着二楼阳台上的俞爱宝比耶。
阳光下,男人仰头笑起来的样子朝气蓬勃。
仿佛生活对他,从没有给予过任何苦难,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真好啊。
俞爱宝也笑。
她养出来的兰草,自然也希望他独一无二。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没钱的人家为了钱争吵不休。
有钱的人家,也同样为了钱勾心斗角。
原本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到了傍晚,住在刘家旁边的王家吵成一片,动静大到不少人家都知道了这消息。
看着匆匆往王家赶的两个往日交好的老姐妹,下午戴着雷锋帽在外面嗑瓜子撸猫的周母挥手:“急飒绊倒个,
做嗖西七啊(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啊)?”
“王个屋里头挡七雷嘚(王家的人打起来啦)!”
周母猛地站起:“嗖西啊?!!”瓜子壳屑飞扬。
胖狸被摔下去,一个灵活翻身,肉肉和毛毛在空中翩跹,最后轻巧落地,舔舔爪子,小步跑在周母身后。
身后跟着一串猫猫和狐狸,以及一头甩肉的肥猪。
屁股扭扭,尾巴甩甩,奔着昏黄的夕阳,在路边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王家,在周家和丁雪来之前,原本是村里最有面的人家。
是八十年代初,村里第一个万元户,也是第一个买下面包车的人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挣钱挣的太多,王家的几个孩子反而一改曾经的团结一心,开始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这些人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回家,只有除夕的时候才回来一趟。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过年红包啊!
王家吃饭比较早,午饭桌上,一个个孩子被父母催着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献殷勤,嘴巴一个个甜得很,还送出自己亲自画的画,或做的小手工。
把老爷子老太太哄的直乐呵。
结果两位老人在给孩子们发红包的时候,因为红包的价值,底下几家心里不舒坦,然后越吵越凶,打了起来。
想来家里都有钱了,老人对几个孩子几乎一视同仁,每家一样帮扶,现在最差的那一家子,也都是万元户了,应该不至于红包谁比谁多了几百块钱而闹得这么难看。
但奈何,王家的红包里塞的可不是纸币,而是一块块大小与100元纸币一致,厚度足有几张纸币叠起来的金块!
一个红包里的金块,就有十二克。
按照现在的金价,一个红包价值一千多!
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自认自己很公平,每个孩子给一个红包,不管男女,重量一致。
然而,有的人家生了五个,有的人家就生了一两个,还有刚嫁进来的新媳妇,才刚怀孕。
更有结婚好几年都没怀孕的。
虽然说是给孩子过年红包,但红包在绝大多数家庭都会被家长收走,谁不知道这就是变相的对几家的帮衬。
孩子少的看着自家就拿了一两千块钱的黄金,看
着人家生了六个的拿了六千多,想到自己全家挣的钱,除去所有花销,一年都剩不到六千,可不就眼红的厉害。
结婚几年都没生的,看着人家新婚就怀孕也能拿到红包的,更是闹心的厉害。
丈夫怪老婆不会生,老婆怪丈夫的种没用。
之前就说过,山泽的女人在家中的地位远高于男人。结婚几年都没怀孕的女人跟老公吵了几嘴,越想越憋屈,吵着吵着就动手了。
那男人虎背熊腰,个头一米九多,力气大的跟牛似的,哪里敢跟自家老婆打,生怕自己一个气急控制不住力道,一巴掌把人骨头给打折。
自己得进去蹲几年不说,还得失去一个老婆。
只能捂着脑袋任她打。
他老婆力气小,加上也有控制力道,并没有下重手,最多也就是“啪啪啪”的,听着声音吓人点。
男人的亲姐姐看到自己弟弟挨打,哪里能忍,撸着袖子跟弟妹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