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可是拜师学艺的事情,也不知道游鹤鸣收不收徒弟。
其实现在能直接用铁皮随意裹出一个临时用的厂子来。但临时的厂子建了,可能就会一直是这样的简陋厂子了。
但现在不和县里哭穷,后续能不能重新申请到补款还是个问题。
女人在河边和广场上处理金银花,男人都在这里搬砖头。
两边可以同时进行。
红色的砖块摞得高高的,乡亲们第一眼看到这红砖的时候,简直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水泥还没到的时候,那红砖就摞在旁边,整整齐齐的。
他们一个个凑在旁边摸来摸去。
慢慢地,钢筋铁块木头全都到了,沙子和水泥也都到了。
周大队长拿着喇叭不肯放开,脸红耳赤,红光满面,指挥着各位同志。
那建筑队一到场,他就立马迎了过去:“老师傅你们好啊,来得好来得好,先喝茶,这边泡了茶。”
建筑队也晓得他是大队长,看他能负责,立马就跟着走了。
盛骄乐得轻松,躲在旁边看游鹤鸣砍木头,他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厂子里的办公桌等东西都需要他来弄。
可谓是身兼数职,忙得夜里只能睡几个小时。
他右脚踩在木头上,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单手拿着锯子往下割据,霎时间木屑乱飞。
游鹤鸣目光沉静,动作迅速,这套工厂方案他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设计完好,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一张桌子的尺寸。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坚定果断,年轻的面庞透露出坚韧和随意的帅气,尤其是手臂、腰部、腿部肌肉一起发力,魅力十足。
盛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声音清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声长长的口哨已经吹出去了。
游鹤鸣顿了顿,抬起眼来看她,凤眼缄默,额前还带着汗渍,滑落至下颌。
盛骄咳了两声,默默地端起游鹤鸣的工具箱:“你要什么?”
她这个年纪,就喜欢看点小男生,怎么了?
游鹤鸣似乎有些无奈,凤眼清亮:“你拿纸笔出来吧。”
盛骄说:“我拿纸笔干嘛?你不是都把设计图记在脑子里了吗?”
她知道游鹤鸣的记忆好,那图纸估计在他脑子里能呈现四维图,哪还用得着纸笔?
游鹤鸣垂头继续锯木敲钉,这个时候追求效率,用不到榫卯结构。他拿着小锤子迅速把铁钉敲进去。
他说:“你不是要偷懒吗?”
“可以拿出本子来巡查他们的工作情况,盛指导员。”
盛指导员?
盛骄摸了摸下巴,知道他这是学自己,她笑了两声,说:“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大家都在辛苦劳动,她还是不能去当这个旁观者。
她是不喜欢做体力活,但并不代表她看不起做体力活的人。
她能做体力活,但做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盛骄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是个动手废的事实。
她有知识,有能力,条件不好的时候也能去做体力活手工活,大家都是凭本事过日子,谁能看不起谁呢?
所以默默地划水摸鱼就好,也不要太嚣张。
游鹤鸣轻轻笑了两声,垂着眸子把眼前的木板分离又组合。
盛骄就坐在一旁打哈欠,又觉得有些无聊,拿出那厂子设计图出来,又铺开在桌子上面,仔细观看它的灭火逃生和引水路线。
对于人命这种事,盛骄一向是很重视的。
钱这东西,没就没了,人生还有数十载年,还可以再赚回来。
命要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良心都是捆绑在道德底线高的人身上,而盛骄不巧,她的良心还剩了最后一点。
她不能允许在自己手底下的东西,闹出人命事故。
其实规避风险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做这件事,只是很可惜,她已经接手了。
等盛迎递的家人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盛骄桌上摆着一沓看不懂的弯弯绕绕图纸。
盛母一见她就开始撒泼:“好你个盛迎递,马上要进厂子当厂长了,也不来孝敬家里!”
“快给俺们都安排好工作!”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女!”
“俺要去公社里告发你,说你不孝敬父母!”
盛骄手上拿着一支笔,在纸上涂画,都没看见他们的人,只听见吵吵闹闹的声响。
她看见他们过来后,还有些迷糊。
太久没看见这几人了,已经有些忘记这是谁。
听清楚后才想起这是盛迎递的家人。
盛骄冷着眼看过去,英气的眉眼都是漠然。
盛母被她这样一看,顿时心口一紧。
盛骄的面貌变化极大,要不是有人给盛母指路,她怕是快要认不出这女儿来了。
盛迎递原本是长这样吗?
这怎么跟个天仙一样?比那些知青还好看。
盛骄看她后撤半步,倒是轻笑了一下,问她:“谁和你说我要进厂子当厂长了?”
游鹤鸣撩起衣袖起身,站在盛骄前面:“婶子,你怎么过来了?”
盛母心虚,但她还是叫嚷道:“你们村的人都这样说的,你这个死丫头,别以为嫁出去了就和家里无关了,自己有了好工作,也不想着家里头。”
盛骄看向后面的人群,人群中那熟悉的张和美等人正在看热闹,她放下手上的笔,嘴角带笑:“您也真是的,这么早暴露出来干什么?”
“你这样我可怎么帮家里?”
盛母懵了,这可和那女人说的不一样。
来之前有人和她说,一定要和盛迎递闹起来,只要闹起来了,闹大了,大家都晓得了,盛迎递的工作才会轮到他们。
这么现在盛迎递一点发火的心思都没有?也不像几个月前那样和自己对骂起来。
盛母讷讷说:“什么意思?”
她声音都变得小了起来,有些局促地站在不远处。
游鹤鸣凤眼睨向周小宝,满眼冷漠,真是不长记性。
贪狗只记垂涎之物,记不住教训。
周小宝被他这样一瞅,连忙躲在张和美后面,被张和美掐着手臂也不敢吱声,缩着脑袋。
盛骄说道:“你看看,你只要偷偷地和我商量,等我当上了厂长,家里想进哪里都可以。”
她语气轻缓,循循善诱:“你这样一闹起来,大家都和我争,我要是没当上,家里就什么都没有啊。”
游鹤鸣接话道:“婶子,我家就盛骄一个人,她家里就也就你们了,要是毁了这工作,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把我们家好好的工作要搅和掉。”
盛母恍然大悟,她着急地看向人群里的张和美,冲过去一个巴掌扇过去:“贱人,你敢骗俺!”
张和美挨了一巴掌,立马扯着对方的头发和她撕扯起来:“谁骗你了?”
“你个老毒妇。”
盛母大字不识两个,也没什么文化,听到盛迎递和游河那样说,也觉得对!
可不就是那样!
盛迎递那丫头再怎么说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了工作自然会想着他们。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成定数呢,要是被搅黄了,那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盛母一想到这,手底下更是用力,一把拽着张和美的头发,手掌用力扇过去。
张和美也不是个吃素了,直接上脚踹下三路,还不忘大喊:“周小宝,你干啥吃的,就看着你婆娘挨打吗?”
几个人打成一团。
这场闹剧开始得快,结束得迅速。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盛母和张和美打起来,连忙跑过去拉架。
盛骄站原地,脚都没抬一下:“他们打架就是相互抓脸扯头花啊?”
游鹤鸣语气带笑:“你还想看她们怎么打?”
“拿棍子,拿砖头敲脑门。”
“这群人真烦。”
游鹤鸣低低地应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是很烦,要是消失就好了。
等大队长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场闹剧的结尾。
他把两人分开,盛母什么话也没说,气冲冲地和盛骄说:“丫头,等你搞好了俺们再来。”
说罢,她就雄赳赳地走了,而张和美捂着脸,哭着回家。
大队长这几天虽然忙碌,但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起来了,显得干劲满满。
他抽着烟杆子,吐出烟雾来,越发觉得盛骄他们不适合当厂长,哪有这样的厂长?
盛骄终究还是不信周,和他们周家村不是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