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骄抬起眼眸睨他:“你物质水平都这么低下匮乏了?”
“就没有一点想吃的东西?”
游鹤鸣诚实地摇头:“没有。”
盛骄舀了勺粥吃下肚,说道:“话说这么久了, 都没看出你喜欢吃什么东西,你这人也没点喜欢吃的东西?”
一直都是盛骄说着自己想吃什么东西, 游鹤鸣鲜少在这种话题里发表意见, 他只负责买食材回来做菜。
现在让他来发表意见, 反而是说不出点什么来。
游鹤鸣想了想自己贫瘠的过往食谱,以前日子不好的时候什么都吃, 地里的青蛙可以吃,树上的知了也能烤了吃。
后来跟着盛骄去首都,才算是打开了味蕾,尝试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很多都是他没听过的东西,更别说那么多的精贵做法。
如果说要选一种食物出来,他还是会更喜欢吃肉,不喜欢吃盛骄那些虫草花,像是吃什么树皮一样。
游鹤鸣眼尾弯了一下,说道:“可能更喜欢吃肉吧。”
盛骄晃了下眼睛,很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个太笼统了。”
“肉也是分为很多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猪牛羊鸡鸭鱼,就连猪身上都分了那么多的部位,肋排、里脊、五花、蹄髈.......”
游鹤鸣是真的没有特别的爱好,只说道:“都挺好。”
盛骄啧了一声,自己决定了:“那我晚上要吃红烧蹄髈、清蒸鱼,再加个花胶鸡汤。”
“炖得软烂入味,一定很好吃。”
游鹤鸣没有异议,眉眼微动:“鱼,我在河里捞一条上来吧,不用在镇子上买。”
“山上应该还有野鸡。”
前两天游鹤鸣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和周二齐几人好好吃了一顿。
游鹤鸣说了些首都的事情,周二齐他们说了些村子里的琐事。
几个半大的少年人,吃了三只鸡还饿得慌。
周二齐他们总觉得现在日子好像要越来越好了,越来越精神。
盛骄点头:“好啊,我只需要买蹄髈是吧?”
她就算是想吃什么清蒸三刀鱼,现在也吃不着啊。
片刻后,盛骄有些迟疑地问他:“游鹤鸣,买蹄髈要挑选吗?”
游鹤鸣沉默了,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半晌,盛骄嘴角溢出笑意,说道:“还是拜托周叔去买吧,我不会。”
她哪里分得清这些东西,上辈子加这辈子都见过没处理好的食材。
她的桌前只有煮好的食物,哪里要管怎么去挑选又新鲜又好的蹄髈。
吃完不就,周筑生开着拖拉机在那边喊着:“盛骄妹子,要走了。”
“来了!”
盛骄收拾了东西,和游鹤鸣告别:“我走了。”
游鹤鸣点头:“嗯。”
他也该去广场上课了,很多人都已经在哪里等着他过去了。
在上车之前,盛骄回头朝他笑了一下:“中午见。”
游鹤鸣眼睑轻抬,神情舒缓:“好,中午见。”
拖拉机启动,轰鸣声不断,游鹤鸣也抬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二齐远远地就看见了游鹤鸣,露出一张憨厚的脸:“老大,你来了啊。”
他凑近了瞧,语气莫名:“老大,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游鹤鸣皱眉:“什么?”
话题跳转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周二齐说:“这一路上咋都面带笑意的。”
平常上课的时候总是冷着脸,一张俊脸不苟言笑,凤眼清淡,学不会还会被他打手心。
年轻小姑娘们对游鹤鸣是既想见,又怕见到。
谁也不想在上课的时候被他点起来回答问题,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打手心。
哪个姑娘受得了这些啊。
原本还觉得游鹤鸣皮相好,有些心思的小姑娘们全都不敢多想了。
不只是小姑娘们,男孩子也是。
他这一群兄弟被打得最多,脸都要丢尽了,几个半大小子既想被老大点名出点风头,又怕被他点名。
一个个学得可认真了。
游鹤鸣摸了摸嘴角,怔然:“有吗?”
周二齐重重地点头:“有啊。”
游鹤鸣不甚在意:“那就是吧。”
周二齐也没太在意,不过片刻后他又放下了这点小事,双手交叠搭在脑袋后面,有些纳闷地说道:“老大,俺们几个人学这些有什么用啊?”
周二齐等人年龄不够,又不是家里的长子。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长子嫡子这些奇怪的说法,但家里的东西还是都紧着家里的大哥先用。然后才轮得到他们这些中间年龄的孩子。
周二齐也是闷闷地,脚底下踢着小石子,不知道他们这么卖力地学东西做什么。
游鹤鸣伸出尺子敲了他的脑袋,语气沉静:“总是会有用的。”
周二齐对老大最是信服,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往前面走去:“得嘞,那俺还是得好好学。”
游鹤鸣嗯了一声,每再多说什么话。
做到事情的时候才说话,确定的事实才好说话,一切未定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叫做空话。
盛骄在磕磕碰碰中抬眼看向这天光乍明,她扶稳了旁边的车架铁皮,闭着眼睛休息。
拖拉机实在是有些太颠簸了,她只觉得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只能强忍住。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换辆车?
弄个小专车接送。
弄个厂子的专用大客车。
转念一想,算了,别不小心搞砸周筑生的饭碗。
做事得一步步来,迈得太大了容易闪着腰。
周筑生吃着灰和她说话:“妹子,俺们村那个厂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动工啊?”
盛骄说:“麻烦着呢,等水泥厂还有电厂那边签字。”
“这大早上就要去找领导签字,免得人家有事去开会了。”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做出的事情还藏着掖着,全都不求回报。
她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大家也要明明白白地记住她。
周筑生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一沓厚厚的纸,外面用着报纸仔细包起来了。
也不晓得里面是啥子,只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努力把车开得稳当些,一张方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也不想想着这和他开车一点关系也没有,主要是为了防住外面的灰尘和沙粒。
一辆拖拉机上也不只是周筑生和盛骄,后面还坐着不少人呢。
好几个知青挤在后面,有个男青年开口问她:“盛骄同志,那水泥厂不是在隔壁镇子吗?”
“那我们咋用水泥啊。”
盛骄叹了口气:“是啊,所以要赶早去隔壁镇上商量啊。”
“我们村里和公社里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公社真的没有多少厂子,所有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就算是公社的成员,也只是比这些大队上的乡亲们过得好一点而已。
还要去县城里面借东西,打报告,批条子,弄证件......
盛骄闭了闭眼睛,这厂子必须要得到县城的支持,才能办得好。
好几个男知青在后面,他们本就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纷纷开口议论:“话说我们厂子里这些建设啊,还得是找些专业的建筑队来,不能村子里一通瞎搞。”
“是啊是啊,村子里都是些草泥房子,从来没建过厂子,也没有通过电。”
“这事可真是难哦。”
“不过我们厂子建好之后,里面的领导班子又该是怎么弄?”
“如果我是公社书记,我一定从公社调用几个有能力的人去上任。”
.......
盛骄对后面那些声音不置可否,也不参与。
有的时候说得越多,越能暴露自己的愚昧和无知。
这种时候不需要去纠正对方,也不需要去提醒对方,待在一旁不说话就行。
非亲非故,贸贸然开口去反驳,别人还以为你看不起他呢。
盛骄才不做那种傻憨憨。
一路上颠簸不停,周筑生直接把车开到公社大院门口:“妹子,你赶紧进去吧。”
“等你弄完了就来喊俺,俺到门口接你。”
他还要赶着去帮村子里人买些东西,这个买东西也是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