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你先去上工,等你回来,下午没太阳了我们再去山上看一下有什么野生的中药。”
游鹤鸣嗯了一声,把她的燕窝先煮好放在一旁:“你记得吃。”
盛骄拿出笔,在纸上补充计划书,回复道:“我晓得,我什么时候能忘记吃的?”
游鹤鸣轻笑了一声,说:“也是。”
她可是最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任何条件下都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还会最大限度地调理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田埂之上正是收玉米的时候,他们这地方不怎么下雨,要去河边上不停地挑水来灌溉土地。
玉米收完之后要晾晒,剥下玉米粒,再打磨成玉米粉,紧接着又要土地翻新施肥种冬小麦,这处处都是农活。
这里的玉米地也不是一亩两亩,而是两百来亩地,一亩地大概是两千斤玉米。
没有机械,都是人手进玉米地去掰玉米,把玉米背出来丢牛车里面,又把玉米秆子砍下来当柴火。
妇女拿着螺丝接着给玉米脱粒,有经验的婶子双手左右一拧,那橙黄色的玉米粒就哗啦哗啦全部脱下来。
而脱粒之后的玉米棒子,也是要当柴火烧的。
一边砍、一边晒、一边脱粒、然后打磨成粉,都是来年的粮食。
游鹤鸣去的时候,周二奇他们正热火朝天背着一箩筐的玉米出来,看到他连忙喊道:“老大,你来了啊。”
玉米地里多毛絮,玉米叶上的东西最是刺挠,进去的时候都要往脖子套上一卷毛巾才行,免得那玉米穗掉入脖子里头。
游鹤鸣淡淡道:“嗯,还要干多少活?”
周二奇看了眼,说道:“今天俺们要把这亩地弄完。”
游鹤鸣戴上手套,说了声:“行。”然后埋头进去,他掰玉米速度很快,左右手极其灵活有力,一手一个往背后的箩筐里扔,满了就背出去。
不远处有晒玉米的露天地方,那是少见的水泥地,专门用来晒玉米晒小麦花生的地方。
村子里的小姑娘都在那边给玉米粒脱粒赚工分,时不时往这边看几眼。
周晓梅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老大这腿还真是好了啊。”
周三英和周二英平常和周晓梅关系好,空隙的时候也往地里瞧。
游鹤鸣本就是村子里最俊俏的男生,又有一手好手艺,关键是之前的时候,他家里只有周大贵一个长辈,嫁过去了完全没有婆媳关系。
村子里的人都门清,周大贵不好讨媳妇,但是游鹤鸣不一样。大家只是还是观望,要是他们家境再好一点,自家姑娘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还没等她们提出点事情来,周大贵就给游鹤鸣找了个媳妇回来,多少妇人暗地里气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晚了那么一步。
后来游鹤鸣腿脚摔断,他们又松了口气,好像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只说盛迎递是个要受苦了。
现在这游鹤鸣腿脚好了,又有力气干活,长得还好看。
虽然他现在一时可能没什么钱,可是他年轻啊,手艺还好,大家都知道这群小辈时不时去山上打点东西,只是谁也没去抓过,从来当做不知道。
周二英和周三英只是往那边看了两眼,周小宝的媳妇就开始嘲笑她们了。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快就开始想男人了啊?”
张和美阴阳怪气地说道:“还看得别人家的男人,也不知羞。”
周二英和周三英被她这样一说,臊红着脸,都快要哭了。她们只是顺着周晓梅的话瞅了两眼而已,
周晓梅怒气冲冲,但顾着对方是长辈,不敢乱说话。
周晓梅的老妈可是大队长的女人,她见自己的女儿被说,那可不惯着张和美,嗤笑了一声:“你怕是家里没个小孩,不晓得现在孩子的想法吧。”
“这都什么社会了,男男女女多看两眼,就被你说成这样。”
“有的说成没的,没的说成有的。”
这句没孩子简直是把刀,刀刀戳中张和美的心,张和美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童佩玉,你个老娘们再乱说?”
但她又不能在外面说是自家男人的问题,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童佩玉是谁,她哼了两声:“怎么?叫我做什么?活不干完没有工分。”
周晓梅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向老娘,翘起嘴巴笑:“老娘,你可真厉害。”
童佩玉瞅她那样,没好气:“快点干活了,你这慢手慢脚的。”
张和美怄不下这口气,嚷嚷道:“不过就是一个丧门星,扫把星。”
这两人走了就走了,怎么还要风风光光地回来?
一想到游鹤鸣那双腿好了,她心里头就不得劲,浑身都不舒坦。
日里夜里都在想这个事情。
偏偏昨个也没看见两人出来上工,还和屋里头的人说那两人是不是又病了,今早就看见游鹤鸣精神抖擞的模样。
不过谁也没理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大贵这父子俩在外头自立门户,过得好着呢。
现在这小夫妻俩也过得好着,年轻又健康,怎么样都能把日子过起来。
说不定过几年就怀孕养娃娃咯。
这两个年轻人长得这样好,生出的娃娃肯定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娃娃。
等日头正午的时候,游鹤鸣周二奇这几个小辈先往山里走去,他们不能从大队里拿粮食,但山上有往年种下的“野玉米地”。
这没种几株,没什么人来特意打理,把地里的玉米生得慢一些,玉米也小个一些。
周飞周扬把几个玉米掰下来,就地生火烤了吃。
还有一株没长熟,游鹤鸣把它拔了,周二奇从兜里重新丢两颗玉米粒进去。
“得重新换个种,这个长不起来,太小了。”
拔下来的小玉米株也没丢了,游鹤鸣收拾了一下放在旁边。
他们捧着香喷喷的烤玉米,无比感慨:“这地里的粮食根本就吃不饱,天天都要出来找吃的。”
这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的工作量又大,总是不够吃的。
看起来地里的玉米是很多,但两千斤是带着玉米棒子的,脱粒之后就没那么多了,更别说晒干之后打成玉米粉。
又要分给村子里一百户人家,一百多户口,四五百人呢,尤其是小孩子多,平均下来每家都有三个小孩。
满打满算每人一亩地也就是四斤玉米,晒干也就三斤多,而三斤干玉米脱粒也就两斤多点。
这一年到头,分给个人才多少?
天天都是紧着吃,生怕年底就不够吃了。
周二奇一边啃着玉米,一边看向游鹤鸣,惊讶地说道:“老大,你好像长更高了。”
周飞周扬也站起来,杵在游鹤鸣旁边,抬眼看他:“还真是,老大你比俺们都高些了。”
他们之间最高的应该是周铁,不常说话,但人高马大,现在也和游鹤鸣差不多高。
尤其游鹤鸣身形更匀称修长,线条流畅,看起来更高更顺眼一些。
游鹤鸣想,天天吃肉喝汤还时不时炖骨头能不长高吗?
他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袋子肉干给他们:“分给你们吃。”
周二奇闻到了肉味,嘴角都要流下口水了,但还是没有先伸手去拿,只是问他:“老大,你这哪来的?”
游鹤鸣说:“从北京带回来的,老医生年纪大了,医院发的肉干他都咬不动,我给你们带回来了。”
周二奇问他:“老大,你怎么不吃?”
游鹤鸣笑了一下:“我已经吃过了。”
“正好这玉米甜杆我都拿走了,你们吃这个。”
周铁摸着脑袋:“玉米甜杆而已,怎么能换肉?”
游鹤鸣说:“没事,我就想这口。”
周飞周扬感动得不行,咬着肉干慢慢磨着吃:“真好吃。”
一人也就三五根,但游鹤鸣能想着他们,就很让人动容了。还不忘千里迢迢给他们带来。
周二奇说:“北京是不是很大,很多人。”
“火车是什么样的?”
“乘务员是不是很威风?”
“那国营饭店里的东西好吃吗?”
他们一直被困在这山坳坳里面,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再远的地方就没去过,更没见识过,让他们来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游鹤鸣看向他们,他的兄弟们朴素又憨厚,满脸笑意看着自己。
他们没日没夜干农活,别说吃好一点,就连每天吃饱都做不到。
游鹤鸣抿直嘴角,片刻后又勾起嘴角,和他们画着蓝图:“北京很大,火车很长,一截火车能有三十多个车厢......”
他把盛骄教给他,他又在站台上看到的东西全部告诉这几个人,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盛骄的用意。
盛骄带着他在汽车总站、在火车站里面,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去全中国最发达的地方,闲庭若步。
即使站在这样不熟悉的地方,也不用害怕。
他想着,这群兄弟也要往外走,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等游鹤鸣回来之后,给盛骄带了个烤玉米,表面烤得焦焦的,里面清甜无比。
除了一个烤玉米,还有两个嫩甜的玉米杆子,就那株长得慢的玉米。
这杆子咬起来里面是甜的,把甜的汁水吃掉,再把杆子吐了,和甘蔗还有点像。
盛骄一边吃一边远离他:“你别靠近我,身上都是毛絮。”
这满身的毛絮靠近她,身上会起红疹子。
游鹤鸣看她倒退两步,也没在意,只是嗯了一声,去给她做饭,问她:“你想吃什么?”
盛骄捧着那乌黑的玉米走进厨房里:“有什么?”
游鹤鸣把泡好的花胶拿出来:“有花胶。”
盛骄看向碗里的红枣,问他:“鸡呢?”
花胶炖鸡汤,加一点陈皮和姜片就行,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尤其是山上的野鸡炖出来,绝对是喷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