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人情不说,还劝他赶紧带着淑娟离开,早点回南方去。
章启铭冷了心,也点头答应下来。
南方天气暖和,淑娟回去也好。
她这病啊,一半是气候不适应一半是心病。等明儿离开这里,这心病自然就好了吧?反正,离婚书已经拿到了,回去后给岳父一家也有了交代。
章存林见儿子答应了,心里也不好受。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这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唯有硬下心肠来。
事情定下来之后,爷孙仨人要了三碗面条,趁热吃了起来。
临到分手时,章启铭也有些伤感。
他站在面馆门口,见爹和爷爷上了马车,说要摸黑赶回去。可一路上却频频回头,冲着他和宝儿直招手。
他心知爹和爷爷也舍不得他们。
可自己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
爹进城了,说是给爷爷瞧病去了。
徐甜甜自然知道。
可爹进城后,又做了什么?
她并不清楚。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迎接下一波挑战。可没想到,三天过去了,那个章老三再也没露面不说,孩子入籍之事也没再听人提起。
这是起了变故?
她心里有些纳闷。
想问问凤芝,却又不便开口。
后来,还是启康打听到了一二。他找到翠翠姐,悄悄说道:“姐,听说那个小娃娃不回来了,跟着三哥回了南方……”
徐甜甜听了,松了口气。
她搞不清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那一窝子不回来了,对她可是极大的利好。她知道只要那娃娃进了村,定会惹来无尽的联想,人前人后被人指指点点,也在所难免。
现在倒好,一下子安生了。
她和以往的纠葛,也彻底脱离开来。
不知自己交了什么好运?
还未发力,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直到一周后,徐甜甜收到爹捎来的点心匣子,里面还附了一封信。拆开来,只有一张便条,上面却一个字都没写,只画了几个小人儿,穿的破破烂烂的。
叫花子?
她这才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她算是明白了,目前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爹。
有这么一个爹护着,可真是安全得很哪!
所以,她也要把爹给保护好了。
*
这事力量了,徐甜甜心情大好。
冬娃也感受到了。
见娘开心,他也屁颠屁颠地上来凑热闹。一到晚上,定要搂着娘的脖子,让娘讲故事才肯睡觉。
徐甜甜心知不能惯着孩子。
可一见到冬娃那张小脸,心没来由地就软了。
而凤芝呢,自从上了识字班整个人都变了。
一有空,就在地上划拉着练字。
遇到不会写的,就问翠翠姐。
徐甜甜也乐于教她。
经过这段相处,她也发现了,凤芝虽然有点小脾气,可心底善良,对冬娃也疼得慌。自来姑嫂之间少有融洽的,像她和凤芝这样的,算是处得不错的。
还有就是启康。
自从她变成姐姐之后,启康待她一点都没变,反而更亲近了。平日里,他话虽然不多,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能帮忙时,一定会帮她一把。
有这么一个兄弟在身边,她自然也很满足。
另外,章家爹待她还是客客气气的。
无论吃什么,都记得她那一份,与以往也没什么两样。对冬娃,更是没得说,每次去镇子上,一定会捎点吃的给冬娃。
冬娃嘴巴也甜,见了爷爷知道喊人,最拿手的就是抱腿。
徐甜甜看了也直乐。
这孩子不知跟谁学的?
只要和人亲,就揪着人家的裤腿不放,一副我跟你亲的小模样。
俗话说,三岁看老。
看来,冬娃也是个开朗性子,一点也未受到他爹的影响。
徐甜甜感到十分欣慰。
她打算把冬娃的教育,也提到日程上来。
心想着,得好好培养一下,以后怎么也得考上大学不是?
等冬娃大学一毕业,可就是国家干部了。
*
自从识字班开课以来,工作组那边就取得了不小进展。
农协的威信立起来了,妇救会的作用发挥出来了,党的政策也宣传下去了。与此同时,还在村里发展了一批积极分子。
曹组长对这位叶先生,自然是刮目相看。
当初,对他还存有疑虑。
这位省城里来的青年学生,趁着学校实习期间,自告奋勇地下到乡里锻炼。他一没吃过苦,二没受过累,听说还是个大户人家出生,自小锦衣玉食的,家境非常好。
这样的人能行吗?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位叶先生教书认真,性子也好。对乡亲们十分耐心,也没有城里人的那种毛病。
他住在祠堂外院里,和组里的其他同志一样,睡得是大通铺,铺得是麦秸草,盖得是粗布被褥,吃得是农家派饭。
说到派饭,就得感谢一下农协会长章启良和妇救会的崔主任。
没这俩人动员安排,工作组恐怕得自己做饭吃。得派人去镇子上买粮,每日得去村里大水井挑水,还有吃菜也成问题。
现在,能去老乡家里吃饭。
每顿饭,按照人头向老乡支付饭钱,可是方便了不少。
一开始,老乡们都不敢要钱,把他们当客人来看待。
后来,在同志们的一再坚持下,老乡们才闹明白这工作组不同于旧社会那些吃官饭的。
旧时那些下乡的巡视官员,欺压老百姓不说,还伸手乱拿乱要。而工作组,是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是令人放心的好政府。
群众的思想觉悟提高了,后续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曹组长开会说,下一步要继续发动群众,想群众所想,为群众扎扎实实地办几件实事。于是,就把实地走访工作安排了下去。
在上课之余,叶抒文也和工作组的其他同志那样走家串户,与老乡们面对面地交谈。
而乡亲们对这位教书先生,也颇有好感。
尤其是那些大娘婶子们,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般。不管他到了哪一家,都非常受欢迎。
在乡亲们的眼里,叶先生说一口官话,非常好听不说。
这人啊,更是斯文俊气,就像戏文中常常见到的那些才子。有些大婶儿,胆子大一点的,就追着他问:“叶先生,说人家了没?”
一开始,叶抒文被人这么追问,还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脸皮也厚了起来。
每逢有人问,就大大方方说道:“婶子,家里给定了亲了,等到大学毕业后就完婚……”
这么一宣传,村里人都知道了。
那位叶先生是定了亲的,家里已经给说好了。
据说俩人还是大学同学,这可真是郎才女貌,格外般配。
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大闺女们虽然有些失望,可学识字的热情依然不减。
对她们来说,那叶先生门第甚高,本来就不是乡下女子攀得上的。现在能多看一眼就很好了,哪还敢想那么多?
倒是村里的年轻汉子们,松了口气。
自从叶先生一来,这闺女媳妇们就攒足了劲儿,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叶先生长叶先生短的,恨不得立马嫁给他。
现在可好,人家叶先生是有主的,这些闺女媳妇们也该收收心了。
徐甜甜和凤芝也听到了消息。
她倒没什么。
像这种大户人家出生的,能上大学的自然非同一般。解放前,说亲都很早,按照叶先生的年龄,定了亲那是妥妥的,有什么好惊讶的?
倒是接下来,这种出生会受到家族拖累,希望叶先生能避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