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甜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几天,抒文都是早睡早起。
每天除了和她一起站柜台,还特别喜欢帮她干活。压水啊,端水啊,洗菜啊,
虽然笨手笨脚地不成个样子,可心意在那里摆着呢。
她心里美滋滋的,也充分享受着这份甜蜜。
高兴起来,嘴里还哼着曲子,什么“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腊梅婶子和凤芝看了直笑,都夸叶先生勤快。
叶抒文一听,干得就更起劲了。
可章存林见了,却不大习惯。
一个大男人喜欢在后院里干家务,算咋回事?
可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那毕竟是叶先生,人家自个儿喜欢就成。
倒是启康被洗脑了。
听翠翠姐说,男人就得勤快一点,这样才能讨女人的欢心。
于是,就把这句话给牢牢地记住了。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眼瞅着假期只剩下三天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抒文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准备离开。
临行这天,徐甜甜去码头送他。
只见他穿着白衬衣,斜背着蓝布挎包,上了客船。
他站在船上,冲着她直挥手。
她站在岸上,看着客船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踪影了,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不停地想着那人。
可再想又能怎样?
日后,这种分离可不会少了。
她得学会适应才行。
*
第二天上午,叶抒文回到了家里。
叶茂才见儿子终于回来了,那脸也沉不下去了。
自从文儿参加了志愿军,他和太太已经三年未见到儿子了。
本以为文儿休假回来,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好好陪着他们。可谁想,这孩
子忽然冒出了下乡的念头,说去虎头镇瞧瞧,过两天就回来。
可这一去,就不复返了。
文儿在那边,还托商船捎了口信过来,说有事要办,得多留几天。
他和太太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
气得他都想去邮局拍电报了。心里暗道:到底是跟你爹亲?还是跟那个章大叔
亲?这一出去,连家都不要了?
想着文儿的种种异常,不禁起了疑。
觉得儿子一定有事在瞒着他。
而叶太太是个细心的。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心说,那章家能有啥?不就有俩闺女吗?
文儿怕是被啥事给绊住了吧?
果然,叶抒文一到家,顾不上洗漱,就郑重其事地把爹娘请进了客厅里。他望
着爹和娘,一脸认真地说道:“爹,娘,有件事得向您二老禀报一声……”
说着,就把自己多年来的心事述说了一通。
“文儿,你说的那个闺女,就是翠翠?”
“嗯,正是她……”
“文儿,你说她叫徐翠翠?”
“嗯,她姓徐……”
“那……那她咋是章家的闺女?”
“呃,这个说来话长,等一会儿再向您二老禀报……爹,娘,你们也都见过翠翠
了,觉得咋样啊?”
“嗯,翠翠的样貌好,品行也好,待人接物都不错,看着也伶俐,还特别招人
喜欢……娘看她说话行事,像是念过几天书的……若不论门第的话,倒是个拔尖的……”
叶太太笑着说道。
“爹,您咋看?”
“文儿,爹觉得只要那闺女品貌好,门第倒是次要的……再说,现在是新社会
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我看这个翠翠就不错,不但人聪明,还颇有见识,是个旺
家的……”
“爹,娘,您二老这是答应了?”
“文儿,只要你自己相中了就成,你喜欢,爹和娘就喜欢……”
叶茂才和叶太太连连点头。
觉得那翠翠虽然出生乡里,可自家儿子喜欢就成。
“文儿,娘再问一句,那翠翠今年多大了?”
“娘,翠翠今年二十三了,比我小一岁……”
“二十三了?娘还以为她只有十六七岁呢……那闺女看着水灵灵的,脸嫩着很……”
说到这里,叶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在乡里,二十三了还未出阁可是少见得很哪。
叶抒文见爹和娘被他绕进来了,就大着胆子把翠翠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本来,他想瞒着家里先不提这茬,等结婚了以后再说。
可爹娘早晚都会知道。
若是觉得他骗婚,只怕会伤心难过,更怕他们把一腔怒气都迁到翠翠身上。以
后,翠翠在叶家还咋抬头做人?
可说实话是个啥后果?
他也很清楚。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叶太太只觉得眼前一昏。
她用手指着儿子,颤抖着声音说道:“文儿,你……你这是昏了头了?”
叶茂才也是大惊失色。
他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文儿,你受了啥刺激了?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
第64章
叶茂才很清楚, 自从林家悔婚之后,文儿就变了个样子。
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在感情方面,就连处世之道和社会认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
的变化。
看看这几年, 无论是“土改”还是参军入伍, 无论是“五反”运动还是工商业“改
制”, 文儿都表现得格外冷静。
一举一动, 都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所以, 他对文儿是一百个放心。
觉得儿子稳了性子不说, 还挺有眼界的。
文儿的这种变化, 还影响到了家里。
如今,就连他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都学着打破阶级、追求进步, 变成了一位
革命同志。现在去局里开会, 人家廖局长都称呼他为叶委员或叶同志。
可今儿,文儿这是咋了?
要说感情受挫, 那不是三年前的事吗?
他自己都不提, 不是早就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