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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喝茶。”秦可卿递上一杯香茗,轻声说道。
这两日,夫君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只睡两三个时辰,从早上就开始书写,晚上一直写至子时。
贾珩接过秦可卿手中的茶盅,笑了笑,轻声说道:“可卿,这两天冷落于你了。”
秦可卿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嫣然如霞,晶然明眸中带着几分羞喜之意,嗔道:“夫君,还有外人呢。”
一旁的丫鬟宝珠、瑞珠都抿嘴轻笑。
贾珩怔了下,他说的冷落,自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现在自也不多做解释。
说来,他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只是少年之时,戒之在色。
“可卿,我去翰墨斋了。”贾珩说着,将文稿收入一个木盒中。
“夫君,晚饭还回来吃吗?”秦可卿从晴雯的手里接过一个布包,递给贾珩。
贾珩想了想,目光温煦,笑道:“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不用等我。””
秦可卿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贾珩离去。
出了宁荣街,先至一家茶馆坐下,看了一下天色,已至未时。
“珩弟,过来了。”这时,董迁迎了出来,蔡权在一旁说道。
“京兆那边什么情况?”贾珩刚刚坐下,就问道。
贾珩这二日,虽一直在家中写书,但对京兆衙门的消息,并未停止关注,甚至可以说密切关注。
因他无官无职,对于许庐这位酷吏,帝党中坚,他只能选择相信,而不能教人家做事。
事实上,只要许庐不傻,一定会顶住贾府以及背后四王八公的反扑。
就在这两日之间,先有五城兵马司都指挥同知裘良,借口翠华山贼寇入京扰乱治安,试图提走翠华山贼寇审讯,而后是镇国公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欲提走贼寇,便师助剿。
但先后被京兆尹许庐严词拒绝,以天子交办差事为由,京畿三辅治安缉盗,悉出京兆为由,尽数拒之门外。
董迁说道:“贾府的人在活动,但都被许大人挡住了,今天不知为何消停了。”
贾珩面色顿了下,道:“此事快要落幕了。”
前日,他通过韩珲之口得知,王子腾陛辞天子,提及贾珍除爵一事,天子当时神色颇为不悦,训斥几句。
王子腾跪首叩拜,满头大汗而出,连京城都不敢多停留片刻,携着随从,京中查边去了。
这是四王八公勋贵集团的第一次试探,以王大舅落荒而逃而告终。
而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德,上疏弹劾贾珍,横行不法,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搜寻了一堆黑材料,请处珍以大辟之刑,帝怒叱之,交付六部詹事科道,议处贾珍其罪。
而后北静王水溶,代贾珍上疏自辨,京兆尹许庐听信奸小之言,严刑逼供功臣之后,蒙蔽圣聪,栽赃陷害,珍虽有错漏,向无大罪,褫夺爵禄,未免有失严苛。
五城兵马使指挥使同知裘良,弹劾京兆尹侵夺五城兵马司缉捕、司寇之权,
而后,牛继宗也是弹劾许庐,该员狂妄自大,独擅专行,置军机大事于不顾。
一时间,弹章如潮,许庐自辨的奏疏,以及弹劾北静王结党营私,操纵狱司的奏疏一同送上。
而后都察院一干御史开始下场,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但六部尚书、侍郎,内阁大学士却保持诡异的沉默,显然面对武勋集团,正在蓄积怒气值。
这是贾珩第一次从侧面观摩崇平帝治下的陈汉朝廷,如何政争,起于詹事科道,大佬赤膊上阵的几乎没有,或许要等三党之争,内阁宰执轮转的大政潮,才能看见。
他和贾珍的冲突虽然是导火索,但后续却如一个旁观者一样,怎么说呢,有些……技痒。
不过,倒也看出了崇平帝的一些手腕,先拿住错漏,然后革职查办,造成既定事实,然后再找材料定罪。
听着,多少有些不讲武德。
但不得不说,这就是人治社会下的帝王权术,谋略手腕。
什么法治,几乎不要想,这是法制,而非法治。
帝王口含天宪,圣心独断,天威莫测,反而真的需要给臣下讲道理的时候,那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权旁落,纲常失序。
听起来,或许有些可悲。
贾珩心头思忖着。
蔡权面带忧色,问道:“珩兄弟,上面刚刚发了调令,晋升我为副千户,择日调一千兵进剿翠华山贼寇,此事,我琢磨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几日,京城一干风雨,落在蔡权眼中,真的有种惊恐颤栗之感,怎么说,就是有了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但看对面的少年,面色平静依旧,心头不由愈发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他现在已是上了贾珩的“贼船”,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贾珩眉头紧皱,看着蔡权,说道:“蔡哥,四王八公势力,同气连枝,在军中势力不可小觑,你这个副千户可不好当。”
不仅是蔡权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他同样也有棘手之感。
贾家赦珍之流,自然是废物点心,不值一提,但背后的四王八公,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崇平帝都要为之慎重,借助文官集团打压、削弱。
蔡权是蔡婶的侄子,与他关系亲厚,他将来还有用,不能被牛继宗折腾没了。
至于四王八公的应激反应,其实倒是正常的,也不是要救贾珍,贾珍已经彻底废了,而是要试探崇平帝的心思。
蔡权脸色一变,怒骂道:“我也觉得这里面有姓牛的在下黑手,要不称病不去?”
董迁皱了皱眉,凝声说道:“上官派差,若是推辞,恐怕更是给他错漏可拿。”
而后,董迁沉吟片刻,说道:“珩弟,你可有主意?”
蔡权目光热切,说道:“兄弟,此事还求你为哥哥支个招儿。”
现在三人团,已经不自觉以贾珩为首。
贾珩沉吟了下,道:“蔡兄,这是危险,也是机遇。”
蔡权眼前一亮,道:“怎么说?”
心道,他心里惧怕得要死,结果珩兄弟却偏偏说是机遇,这……
贾珩想了想,说道:“翠华山贼寇的活动路线,藏匿所在,许大人那里已审讯得一些讯息,如果善加利用,未尝不能顺水推舟,获得一些功劳。那时,或许可以再进一步,这案子于上于下都有朝臣关注,若是蔡兄三二日间,抵定贼寇,趁着这股热度……”
所谓,朝堂大佬都关注的案子,牵涉到翠华山贼寇,结果出来这么一个人迅速抵挡大、这就是后世某些案子上热搜的缘故。
就连前世对于重大案件的定义,都是在全国,省、自治区具有广泛关注的案件。
但这种关注,归根到底还是……领导关注。
这都是一个道理,所以才说是机遇。
蔡权闻言,心头闪过一抹火热,看着贾珩的目光愈发热切,说道:“话是这个理,但不怕兄弟笑话,哥哥于谋兵布局一事,不太擅长。”
让他搜集匪寇藏匿地点,设局围攻,他哪里懂这些?
最多只率领过百人,千人的指挥,已经不是他这种靠血勇而博出身的厮杀将为之了。
第85章 进身之阶(感谢书友“看我九块儿腹肌”的打赏!)
茶寮之中——
蔡权目光期冀地看着对面的少年,道:“珩兄弟。”
他心头所想,自是能得眼前少年随行参赞军务,这样他一颗心才能放下。
但这话就不好出口,纵然是关系再亲厚,也不好一再索取。
更不要说,眼前少年还是新婚燕尔之时,然后随他去百里之外,冒险剿匪?
“蔡兄,你什么时候出发?”贾珩问道。
蔡权道:“两天后,上面催的急切。”
贾珩沉吟了下,说道:“蔡兄,你先从许大人那里将翠华山贼寇的口供抄录一份儿,然后再将京营诸军情形,尤其是麾下所率千人队,麾下各百户的情形,都写个条陈,对了,还有翠华山周方县城的舆图……等明天,我们再碰头商议,尽快拿出个主意,实在不行,我随你一道前往翠华山,反正距此也不过百里。”
因为贾珍之事,他提前与贾家发生剧烈冲突,甚至再进一步对上贾家背后的四王八公,如果再如先前缓慢发育,就有些失之迂腐了。
眼下就需要稍稍调整一下自己的进身之阶。
科举仕途自是要走,并不是他对文官出身有什么执念,这是为来日迅速糅合文官势力的铺垫。
否则,以他前世的从军经历,纵然是从小卒起步,也自信能脱颖而出。
只是,现在可以微调一下,仍可以其他手段闻达于天子。
而他选好的切入点就是……边事。
《三国》书稿第一部完稿,他正好停下来,着重研究边疆之事。
其实心里已有了一些大略,只待实地寻一些论据、材料支撑,否则,纵是求见大人物,也有纸上谈兵之嫌。
蔡权见贾珩愿意为自己谋划,心头大喜,因为心绪激荡,脸颊都现出不正常的红晕,说道:“兄弟,感谢的话,哥哥就不说了,若得渡过此劫,兄弟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
因为心绪激荡,一个大老爷们,甚至说出的话语,略带几分肉麻。
其实事到如今,已是捅了蚂蜂窝,不跟着走,不仅什么富贵荣华都没有,反而有杀身之祸。
董迁正色道:“蔡兄,你心中有数就行,倒也不必说出来。”
蔡权讪讪笑了笑,说道:“兄弟说的是。”
贾珩道:“蔡兄,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此次,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蔡权谋划,而是打算接触一番京营诸军。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通过扰乱地方的贼寇,考察京营诸军的成色。
“对了,蔡兄,你麾下军卒可有装配火铳?”贾珩问道。
自前明之时就设有神机营,如今陈汉的十二团营,从明而设,应该是有……火铳的吧。
前世从军,他对各种枪械可以说十分精通,肥皂、玻璃镜子酒,或许还不太懂,但作为一个军人,手搓一把猎枪,问题不大。
但自己手搓一把的前提,是能在网上购得细钢管、弹簧、硝石、锉子等材料工具,否则真的从无到有弄一把,几乎不可能。
至于陈汉的工艺水平到哪一步,哪些需要改进,这个恐怕要看军器监的工匠手艺。
但这些资料,他先前是接触不到的。
蔡权诧异了下,道:“兄弟你是说火铳?这东西没什么用,三十步还行,五十步杀伤力连鸟都打不透,有一百步,鸟都打不到,一到下雨天或者阴天,子药再受潮,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