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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猜出少女只是缺乏安全感,这可能是他身份带来的转变,也可能是女人的警觉……可卿发现了什么。
秦可卿“嗯”了一声,也不再说旁的。
一夜无话。
翌日
贾珩用罢早饭,派人向永业坊,棠桥胡同的李宅送上拜帖,而后在亲兵的扈从下,前往五城兵马司。
刚到五城兵马司,还未进入司衙,就见着衙门前的街道上,停着一辆装饰精美、奢丽的马车,几个一看打扮就是宫里出来的班直侍卫,神情警惕,持刀守卫。
“见过大人。”
官衙前守卫的五城兵马司兵丁,见到贾珩一行,纷纷行礼。
贾珩冲其点了点头,正要往里走去,就见一个着总旗武官袍服的兵丁,近前道:“大人,魏王殿下与梁王殿下,已至司务厅,范主簿正接待着。”
“知道了。”
贾珩说着,领着扈从,向着司务厅前去。
司务厅内,魏王陈然坐在一张黑漆木靠背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盅,梁王则在一旁陪坐,而范仪与五城兵马司的一众孔目、书吏则在周围陪同说话,多是神色恭谨,小心应对。
毕竟是宗室子弟,并非什么人都能坦然以对。
而事实上,在场之人甚至连五品官儿都没有。
“范主簿,贾大人到了。”
就在众人叙话之时,一个文吏进得司务厅,拱手禀告道。
范仪闻言,心头一喜,没有爵爷在,他应对这两位天潢贵胄,颇为不自在。
魏王还好,态度还算和蔼,而这梁王趾高气扬,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而且时常拿讥笑眼神瞧着他的跛腿,实是令人生厌。
“这些天潢贵胄,如果不是生来口中衔着金汤匙,别说和爵爷相比,就是连范某都不如。”范仪心头冷冷想着。
正在坐着的魏王,听到贾珩来到,飞快转眸与梁王对视一眼,二人纷纷起得身来,出了司务厅相迎。
经过前日阅兵,哪怕是梁王,也隐隐意识到贾珩这位勋贵在神京城中的炙手可热,在其魏王兄的再三警告中,心头虽不太服气,但明面上却再不敢造次。
“贾爵爷。”廊檐下,魏王紧紧盯着蟒服少年,目光灼灼,带着几分热切,唤了一声。
这一幕,落在一旁小心应对着的五城兵马司文吏眼中,心头剧震。
这等国家宗室对大人尚且执礼甚恭。
贾珩抬眸看向魏王,诧异道:“今儿才是初五,魏王殿下怎么过来这般早?”
语气随意而闲适,既无谄媚,也无疏远。
魏王听着语气,心头欢喜不胜,白皙面容上挂着笑容,说道:“贾兄,我在宫中闲来无事,就带了六弟到五城兵马司看看,算提早儿熟悉熟悉五城兵马司的事务。”
悄然间改了称呼,同样见着亲近。
“那两位殿下,一同进衙。”贾珩看了一眼梁王,也没多理,点了点头,几人一同进入厅中,重又落座。
“都别站着了,各自都去忙公务罢。”贾珩转头看向范仪身后恭谨侍立的书吏,凝了凝眉,沉声喝道:“以后魏王殿下常来坐衙,尔等难道就一直这样侍奉着?成何体统!”
“是,大人。”
一众孔目、低阶文吏面色微变,纷纷散去。
魏王见此,心头一突,连忙致歉道:“我冒昧而来,方才好奇,遂寻衙中司吏问事,妨碍了公务,还请贾兄见谅。”
贾珩道:“魏王殿下方至,不明就里,倒无可厚非,但他们多为积年老吏,丢下手中公务,而向殿下围拢,实在不成样子,是本官御下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这其实是正常现象。
一位亲王入司衙观政,若在六部还好一些,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多见风骨,见礼后各归其职,但如是沉沦下吏的令史、书吏,自别指望着个个都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是趋利避害的人之常情。
“于我而言,这样一位国家宗室,甚至是储君候选人,限制其在五城兵马司的存在感,才是不智之举,那时别说宋皇后不满,就是天子心里也有想法,毕竟人家才是父子,魏王既到了五城兵马司,如果颇有建树,甚至可能接掌五城兵马司。”贾珩目光深深,思量着其中利害。
其实,待时机成熟,他提点五城兵马司的差遣,也是要主动辞去的。之前,忠顺王寻人弹劾时他不好离职,因为那是被人赶走,意义不一样。
但等李瓒一去,他事实上掌控京营,甚至直入军机处,最多一年,他就要主动辞去五城兵马司差遣,专心京营军务与锦衣府事务。
当然,五城兵马司,还会留下他表兄董迁,以为耳目。
否则,若不辞去,真的要京营、锦衣府、五城兵马司一肩挑?
所以,崇平帝的隐藏用意,也是让他帮着培养下魏王,同时也是对魏王的考核,如得用,五城兵马司由其代管。
不然,一个个儿子都养废,谁来接班?
而他自身的立场又要坚定,不能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所以本身也是对他的考核。
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至于魏王对他的态度,自他阅兵晋爵之后,这位魏王的态度,已到了恭敬,甚至讨好了起来。
依稀记得,当初京城郊外,他习练骑射之术时,首次遇到这两位王爷,当日自己在彼等眼中,只怕于草芥无异。
魏王自始至终没将目光放在那些小吏身上,笑问道:“贾兄,我在醉仙楼摆了酒宴,中午可有时间,一同饮宴?”
贾珩沉吟道:“殿下见谅,等会儿,我还要拜访李阁老,商议北疆防务,李阁老将出镇北平,明日就要出发。”
魏王闻言,面色微震,遗憾道:“那可真是事不凑巧了。”
兵部尚书李瓒将要赴燕,此事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这等父皇的股肱重臣,他也想去见见,但又有些不敢。
贾珩想了想,说道:“改日罢,改日我请殿下。”
魏王点了点头,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贾珩这时唤了范仪,询问着几天神京城中的治安,吩咐道:“范主簿,将最近京中治安案例汇总,拿给魏王阅览。”
魏王面色诧异,看向贾珩。
贾珩道:“这是按治安条例论处的案件,先前在殿下生日时,也和王爷说过,以律例断事,殿下为功曹,司衙内考核,也要对治安条例做到烂熟于胸。”
魏王面色一整,从一个书吏手中接过案例。
及至巳时,司务厅外一个兵丁领着一个小厮进来。
那小厮额头见汗,分明是骑马而来,拱手道:“大爷,李阁老现在府上,大爷是即刻前往拜访,还是?”
贾珩道:“这就过去拜访,殿下先慢慢看,我去拜访李阁老。”
魏王忙放下手中的案例,笑道:“贾兄快去罢。”
第399章 风霜雨雪,大抵如此
永业坊,棠桥胡同,李宅
贾珩在门房的引领下,举步迈入当朝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李瓒的府邸。
这座宅邸颇有些年头,两侧的回廊可见一些青漆掉落,而假山怪石也见着苔藓覆盖过留下的痕迹。
“子钰。”过了仪门,就见李瓒一身石青色圆领长衫,面带微笑,于花厅廊檐下相候,此外,左右两侧还站着几位兵部的官吏。
有兵部左侍郎施杰、新任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杭敏、兵部职方司郎中石澍,以及前兵部右侍郎邹靖等人。
而邹靖,将以兵部侍郎衔,随李瓒前往北平,为经略安抚司副使,襄赞戎务,协理军机。
“阁老。”贾珩整容敛色,远远唤了一声,趋步近前,拱手施了一礼。
李瓒手捻胡须,瘦硬长须的面容上笑意温和,道:“方才见着子钰拜帖,老朽还纳闷呢,子钰这几天不走亲戚,怎么闲暇想起老朽来了。”
显然见贾珩能来拜访自己,这位将要离京的兵部尚书很是高兴。
贾珩面上也带着笑意,道:“阁老明日将赴幽燕,下官为职部,自要送一送。”
李瓒点了点头,笑道:“子钰有心了。”
众人寒暄着,引贾珩进入花厅,双方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
贾珩放下茶盅,抬眸看向李瓒,问道:“阁老可入宫面见过圣上?”
李瓒面上笑意敛去,郑重道:“等下午再进宫陛辞,府里下人正在打点行李,此行赴北,需随身携不少舆图、书籍、方志,以备参详。”
贾珩点了点头,道:“阁老此去,屏藩幽燕,直面胡虏之锋,应为国之柱石,朝野瞩望。”
李瓒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七尺羸弱之身,于北戍守,只得全力为之罢了,如要挥师北向,只怕还需子钰这样的少年英杰,整兵功成,六军进发了。”
贾珩神情坚毅,沉声道:“京营诸军武烈气象初定,之后,将行为期大半年的作训、征讨,如建奴今岁秋,再如往年南下寇掠,珩势必举兵北上,与之一较长短。”
李瓒沉吟了下,道:“子钰不必急切,我至北平筹画防务,就是为朝廷争取时间,如子钰《平虏策》言,时间在我。”
贾珩道:“此非于敌决战,仍以守戍为要,检验新兵战力,否则,如练三五年兵马再与敌虏接战,反而不得练兵之要。”
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如时机成熟,他肯定要出兵与敌虏作战。
事实上,今岁秋如东虏入寇,朝野文武百官,定不乏催他进兵之言,所以,他需得未雨绸缪。
“等明日前往军器监,寻巧匠,让锦衣府探事护送至濠镜之地,习学火器之术。”
贾珩思量着。
李瓒笑了笑,道:“子钰心头有数就好。”
转而看向杭敏,打趣道:“子钰练兵之能,朝野有目共睹,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
杭敏与施杰、邹靖二人都为之轻笑起来。
先前安顺门演武,众人看到新军焕然一新的气象,心头无不振奋。
李瓒沉吟片刻,问道:“圣上前日意在设军机处襄赞军务,子钰于僚属、吏员之人选,可有意向?”
因为贾珩是军机处的提议者,崇平帝势必在军机处僚属的选择上,听取贾珩的意见。
贾珩道:“此事,我还在思虑,只怕还要看圣心属意,阁老以为谁可入军机?”
这样一个新机构,品阶不定,想来应能打消一些人的心思。
但也不乏一些聪明人,察觉出名堂,想要入值军机。
毕竟最早的内阁也仅仅是侍从文秘机构。
李瓒面色一肃,沉声道:“既是军机值事,当选知兵之人,以防贻误军国大事,等下午面圣时,我会向圣上举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