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玉容也有几分羞红,低声说着一个名字。
贾珩眸光闪了闪,面色顿了下,轻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平时私下还说这个,回头儿,我需得说说她了。”
尤三姐,这个女司机都快带坏他家可卿了。
秦可卿嫣然一笑,轻声道:“夫君,要不过了年,纳了三姐?”
尤氏姐妹,尤二姐不去说,并不怎么表露心思,但尤三姐,秦可卿早将尤三姐的心思收入眼底。
贾珩诧异看向秦可卿,道:“你过门没多久,就张罗着为丈夫纳妾?”
秦可卿扬起桃蕊的脸蛋儿,道:“我瞧着三姐是个好的啊,颜色又艳,心眼儿又好。”
她不好说,多了尤氏姐妹,更能拴住自家男人,原本是想着让宝珠、瑞珠侍奉着眼前人,但那两个丫头,都有些腼腆。
这也是一些大家小姐带陪嫁丫鬟的用意,在自己不方便时,或者为了讨男主人欢喜,就让丫鬟通房。
贾珩失笑道:“好了,你别做这保媒拉纤的事儿了。”
秦可卿螓首点了点。
及至傍晚,夫妻二人返回了宁国府,进入庭院中。
贾珩让可卿先回房中歇息,自己则沐浴而罢,换了一身圆领长衫,在内书房坐定下来,书写三国话本第二部的后面十回。
先前,因为咸宁公主催稿之故,就写了五回,离付梓出版还差上十回,他打算尽快写完。
写了一会儿,晴雯扭着水蛇腰,一摇一摆走到近前,掌着灯火,轻声道:“公子,大姑娘、三姑娘和林姑娘,她们过来了。”
贾珩面色顿了顿,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道:“让她们过来。”
晴雯应了一声,折身去了,不多时,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响起,三个环肥燕瘦、衣衫鲜丽的女子,从外间联袂而来。
探春笑道:“珩哥哥,在做什么呢?”
说着,状极自然地来到贾珩身旁,看向书案一角的书稿,惊喜道:“珩哥哥在写三国话本第二部了?”
黛玉与元春二人也款步近前,立身在红木书案畔,带起一阵沁人心脾的馥郁芬芳,几个少女身上的薰香还不大相同。
黛玉似是用香料加着兰草,素雅幽宁,而元春则是以牡丹掺着香料,馨香典雅,探春则是玫瑰香料,郁郁热烈。
元春小巧琼鼻耸动了下,柔婉如水的目光,落在少年泛着酡红的脸颊上,俏声问道:“珩弟,你喝酒啦?”
雪颜玉肤的少女,声音清泠悦耳,潺潺如水,额头刘海儿下的丰润脸庞上带着几分关切。
贾珩目光失神了下,轻笑道:“与可卿回娘家,陪着老丈人饮了两盅,大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边儿,没去走亲戚?”
元春美眸犹似凝露,那张丰美脸颊上笑意微微,轻声道:“走了的,才没回来多久。”
贾珩转眸看向探春,问道:“三妹妹呢?”
探春将心神从手中的书稿中抽离,看着那神情温煦的少年,轻笑道:“我和大姐姐一同去的舅舅家,现在才回来。
垂下螓首,迟疑了下,轻声道:“珩哥哥,姨娘想请你一个东道儿,就让我来邀你过去。”
贾珩笑了笑,道:“环哥儿回来了吧?”
当初,贾环曾被他借天子剑教导,而后送到了讲武堂跟着京营将校学武,尚不知怎么样了,如今去看看也好。
探春道:“珩哥哥,过年一直在家的,姨娘说要谢谢珩哥哥。”
其实,还是贾珩封爵一事以及庶族在军中举为将校一事,落在赵姨娘耳中,让这位原著中作妖不停的女子动了一些心思。
元春笑了笑,轻声道:“珩弟,方才碰到珠大嫂子,说也要请你个东道儿呢。”
最近随着贾族庶族鲜衣怒马从京营回来过年,在族中引起了一些震动,而李纨和赵姨娘都听得一些风声,自有心想和贾珩说一下儿子的教育和前途问题。
贾珩心思电转,沉吟道:“想来这是一桩事了,族中子弟教育,分属族长之责,如是请东道儿,特意感谢,大可不必。”
黛玉静静看向那少年,忽而开口道:“珩大哥若有空暇,我也想请珩大哥吃顿饭才是。”
其实想请眼前之人东道儿,已是在心头盘桓许久的想法,只是不好说,这会儿倒可顺势提出。
正如红楼原著所言,贾母初一去了赖家,初二去了单大良家,然后就这般一直折腾到好几天为止。
贾珩这次倒颇为诧异,轻笑了下,问道:“妹妹怎么也凑这个热闹?”
黛玉秀气的眉颦了颦,道:“原该请珩大哥吃个饭,珩大哥应没吃过苏州菜罢?”
贾珩闻言,眼前一亮,笑道:“难道妹妹亲自下厨?”
黛玉:“……”
这……她哪里会下厨?
元春嗔白了一眼贾珩,道:“林妹妹身子骨儿弱,闻不得油烟气的,珩弟若是想尝一些菜式,我在宫里跟着御膳房学烧了几道菜。”
元春在宫里,一切是往着宫妃努力的,对厨艺也很是精通。
贾珩转而看向元春,笑道:“那可说定了,有空尝尝大姐姐的手艺。”
见着二人谈笑,黛玉星眸眨了眨,暗道,要不要之后寻厨娘学一学?
黛玉想了想,续道:“是听紫鹃说,荣府来了一个年轻的厨娘,会做各地的菜肴,苏州菜也会做,就想着让她采买一些食材,做些家乡菜来让珩大哥尝尝。”
贾珩笑了笑,道:“那敢情好,长这般大,我还未尝过苏州菜呢。”
黛玉螓首点了点,问道:“那珩大哥这两天可有空暇?”
这时,晴雯端上几盅枫露茶,面带笑意,说道:“几位姑娘用茶。”
元春接过茶盅,道了一声“有劳”,然后,娴静而坐,笑意盈盈看着贾珩与黛玉说话。
贾珩道:“今日只怕是不成了,太晚了,明个儿祭祖完,还要宴请族里爷们吃饭,初三也就不大行,初四可先去环哥儿那里,初五去珠大嫂那儿,初六再到妹妹那里,这几天都有公务,只能回来用晚饭,林妹妹还有三妹妹觉得如何?”
安排的明明白白。
黛玉罥烟眉下的秋水明眸漾了漾,轻声道:“我听珩大哥的。”
只是心头难免想着,自己竟是最后一个?
探春这时放下书稿,面带笑意,语气中明显有着几分欢喜,脆声声道:“珩哥哥,那我让翠墨回去和姨娘说。”
贾珩点了点头,由着探春去吩咐丫鬟翠墨,然后离了红木条案,招呼着一众莺莺燕燕在偏厅坐下。
元春看着那少年,心思倒有几分复杂,轻声道:“珩弟,我什么时候再去长公主府上?”
贾珩道:“等过了元宵,倒也不迟。”
几个人说笑着,贾珩忽而问道:“怎么不见云妹妹过来?”
探春面上笑意敛去,道:“史家派人来接,云妹妹就回去了,等元宵节再来的,家里倒一时冷清了许多。”
贾珩道:“等他再几天过来就是了。”
湘云为史家小姐,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荣国府,在原著中常居贾府是因为史鼐、史鼎二人派了外省大员,这才让贾母接来。
探春纤声道:“云妹妹她们家人口多、花费大,针线女红都是自家来做,云妹妹也要做着,每每做到深夜,这说着回去过年,也不知在家能玩闹着不能。”
元春诧异道:“云妹妹和你说的?”
黛玉也看向一旁的探春,罥烟眉下的星眸,满是关切。
探春捏英丽的眉下,黑曜宝石的晶莹眸子,似跳动着簇簇烛火,道:“她上次和宝姐姐在一块儿说着,我听着了,云妹妹说是公侯千金,倒过得比寻常丫鬟都苦,一应针线活要做到很晚,亏她每天还比谁都笑的多。”
贾珩听探春提到宝钗,目光稍稍失神,再次想起那绵软、细腻的触感来。
黛玉秀眉蹙了蹙,轻声道:“云妹妹这些年过的苦,怪不得常常说什么穷丫头。”
元春凝了凝眉,看向贾珩,问道:“上次,史家二老爷不是来寻过珩弟?”
当着元春的面,倒也没有什么隐瞒,贾珩点了点头,道:“他们原本在京营领着一份俸禄,京营整顿,裁汰冗将,如今不大领兵,俸禄应也不多发,二人现都想调任外省。”
元春抿了抿莹润的唇,看向那少年,道:“那珩弟是怎么想的呢?”
“一省封疆,非同小可,需得看宫里和朝堂的意思。”贾珩沉吟道。
史家兄弟能保住爵位传承,比起贾家只懂享乐尊荣,显然是要上进许多的,两兄弟若真得绸缪调任外省,还是有很大概率如愿的。
元春道:“那时,老太太可将湘云接过来常住。”
贾珩道:“我也是这般想着,否则现在两个长辈在家,也只能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湘云的事,毕竟隔得太远,他的手也不可能太长了,但还是有些喜欢那个娇憨烂漫的性子,不忍其吃苦,这件事儿可让贾母在一旁发力。
夜色低垂,荣国府,迎春院中橘黄色灯火亮着。
忽而,一道瘦小身影从廊檐下小跑而过。
丫头绣橘挑开棉襦帘子,快步进得厅中,低声唤道:“司棋姐姐,姑娘可曾睡了?”
“这才什么时候,姑娘看书呢。”上罩红色掐牙背心,下着粉红色襦裙的女子,被吓了一跳,借着灯火,背对着绣橘,连忙将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藏好。
这是司棋表兄潘又安的书信。
绣橘道:“司棋姐姐,你可知我见着谁了?”
司棋起得身来,高大丰壮的身形,在灯火的照耀下,投映在一旁的高几花瓶上,细眉之下的眸子,剜了一眼绣橘:“我在屋里忙着,哪里知道你见着谁?”
绣橘也不恼,或者说早就习惯了司棋的泼辣,挨着一方软塌坐下,低声道:“方才我瞧见太太屋里的婆子,来后院府库里取缎子,说老爷给咱们姑娘找一门亲事。”
司棋闻言,心头一惊,柳眉微竖:“亲事,姑娘才多大?就这般早定亲?”
绣橘道:“可听说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也不知怎地,司棋姐姐,我去问问姑娘去。”
如果迎春嫁人,绣橘势必要作为陪嫁丫鬟一同过去,甚至司棋作为大丫鬟也难独善其身。
司棋凝了凝眉,也想到这一层,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拉过绣橘的胳膊:“我也过去。”
此刻,迎春正靠坐在软塌上,就着灯火,看着一本书,少女着粉荷色裙子,头别三串红璎流苏风头钗,一大一小,云鬓前额是空气刘海儿,脸颊两侧梳着辫子,明丽中多了几分稚气。
掀开一页,似有些困,拿着一只小手,捂嘴打了一个呵欠,将手中的《太上感应篇》放下,腮凝新荔的脸蛋儿上见着几分倦色。
这时,小丫鬟莲花道:“姑娘,可是要歇息了?我去打热水给姑娘洗脚。”
迎春讷讷“嗯”了一声,将蓝色封皮的书,放在床头小几上,歪靠在一方秋香色引枕上,闭目养神。
柔和如水的灯火,在凝脂细腻的琼鼻旁,映照了一道暗影,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肌肤上,白里透红,只是眉眼间一股苦弱之气萦而不散。
就在这时,司棋和绣橘两个风风火火过来,唤道:“姑娘。”
迎春睁开眼眸,诧异地看着二人。
司棋在一旁的床尾坐下:“姑娘,听绣橘说,大太太要给你订下一门亲事呢。”
绣橘点了点头,道:“我听大太太身旁的婆子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