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仆人去而复返,沉声说道:“老爷,外面有了一封书信,老爷先行看看吧。”
李瓒面色一肃,朗声说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那仆人说话之间,就是将手中的书信,一下子递将过去。
李瓒拆阅而观,抬头之时,眸光灼灼而视,旋即,心神当中不由涌起莫名之意。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那仆人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瓒从书案之后的座椅上起得身来,来回踱步。
哪怕这一次可能是卫王“引蛇出洞”之计,他也要试试。
……
……
第二天,天光大亮,日出东方,驱散露雾,而“哒哒”的马蹄声,自街道尽头向着远处传来。
贾珩这会儿,就是从殿中领了一副圣旨,骑上一匹枣红色骏马,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哒哒”不停地出得神京城,向着太原城方向疾驰而去。
整个神京城一下子似乎陷入诡异的宁静当中。
这次太原地震,神京城的百姓也都关注着,在这个“天人感应”的时代,这等灾异之景,倒也引起一阵流言。
但很快,神京城内锦衣府卫四出,将流言压将下去。
神京城,李宅
书房之中,灯火迷离,可见两道高挑人影倒映在一架刺绣着山水竹石图案的屏风上。
李瓒眉头紧皱,凝眸看向对面的许庐,说道:“卫王走了。”
许庐道:“卫王这次虽然出了神京城,但在神京城中仍有不少党羽,为其张目。”
李瓒宛如苍松的瘦眉,目中可见冷峭之意密布,沉声道:“乐安郡主还在神京城,乐安郡主当初随卫王南征北战,可谓卫王的左右手,其人之智略,不在卫王之下。”
许庐面色微顿,低声说道:“阁老,乐安郡主这里,阁老觉得究竟该如何是好?”
李瓒面上现出思索之色,道:“到时候,让曹变蛟派出一队兵马,先行包围了宁荣两府。”
许庐想了想,剑眉之下,眸光炯炯有神,再次开口说道:“卫王手下还有蔡权以及贾家等一众小将,彼等在京营为将,同样不得不防。”
李瓒道:“……”
许庐道:“阁老,原南安郡王此刻还在京中,不如联络其人,可以用其为将,接管京营骁勇,统率京营诸团营。”
李瓒点了点头,剑眉挑了挑,眸光灼灼而视,道:“原南安郡王与卫王先前就有旧怨累积,可以许诺南安郡王,一旦大事可济,就可恢复其郡王之爵。”
许庐微微颔首几许,朗声道:“元辅此策可行。”
李瓒掷地有声说道:“汉室兴废,在此一举!”
许庐闻听此言,轻轻点了点头,心底同样涌起万丈豪情。
第1634章 李瓒:任其荣华富贵一生,又何吝之?
翌日,福宁宫
建兴元年进入十月深秋,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笼罩了关中大地,带着几许寒冷之意,重檐钩角的琉璃瓦上,似是覆盖了一层细密雨水。
殿中,轩窗暖阁之内——
端容贵妃青丝梳就的云髻端庄华艳,丽人一袭天蓝色衣裙,纤腰高束,衬托得丽人窈窕静姝,气质出尘。
此刻丽人静静伫立在窗前,眺望着轩窗之外的朦胧烟雨,晶然熠熠的美眸怔怔出神。
端容贵妃芳心之中,不由涌起一股忧虑之色,或者说,是因为李瓒派人递送过来的一张小纸条。
卫王离得京城,东风已至!
端容贵妃抬起青丝如瀑的螓首,春山如黛的修眉下,那双熠熠而闪的妙目当中,不由涌起凝重之色。
接下来,决断的时候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奶嬷嬷进入殿中,道:“娘娘,八皇子殿下回来了。”
端容贵妃闻听此言,暂且压下心头的烦忧,出了寝殿,向着外间的殿宇而去。
说话之间,端容贵妃凝眸看向那穿着藩王蟒服的翩翩少年郎,声音中带着几许欣喜,说道:“泽儿,你回来了。”
陈泽已然十二三岁,其人眉目疏朗,身形挺拔笔直,一如苍松,脸上已经现出一抹英武之态。
李瓒当初正是因为看到陈泽这天日之表,龙章凤姿,这才心头动念,打算扶持陈泽登上皇位。
陈泽扬起小脑袋瓜子,白腻如玉的面容上满是讶异,问道:“母妃,何故蹙眉深思?”
端容贵妃笑了笑,道:“母妃没有深思什么,就是想你父皇了。”
陈泽闻言,眸光黯然几许,道:“父皇驾崩都有一二年了。”
端容贵妃轻轻“嗯”了一声,道:“泽儿,今个儿先生在学堂里教了什么。”
自陆理被流放云南之后,皇宫内的教习师傅,改由翰林院新的侍讲学士接任,对陈泽的培养同样遵循了宗室藩王的培养。
陈泽来到一张梨花木椅子上落座下来,轻声说道:“回母妃,今个儿师父教了诫子书。”
端容贵妃笑了笑,朗声说道:“《诫子书》,这是诸葛孔明给其子的书信,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陈泽道:“母妃平常也是这般教育我的。”
端容贵妃翠丽如黛的修眉之下,眸光温煦地看向陈泽,柔声说道:“是啊。”
只是,自家儿子将来要坐上那个位置,就不能再这般不争了。
陈泽见自家母亲怔怔出神,低声说道:“母后,你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端容贵妃翠丽如黛柳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朗声道:“也没有想什么。”
丽人说着,近得前去,伸手轻轻搂过陈泽的肩头,喃喃道:“泽儿,你以后要做一个好皇帝。”
后面的话语几乎轻不可察,但端容贵妃目光怔怔出神,似在思量着什么。
陈泽白净如玉的面容上,似是涌起一抹诧异之色,道:“母后,你刚刚在说什么?”
端容贵妃玉容恬然,强自笑了笑,扳过陈泽的肩头,说道:“没说什么,泽儿你这几天要好好念书,等过几天,母妃要考较你的功课的。”
陈泽“嗯”了一声,心头涌起一股诧异。
母妃刚刚好像说到了皇帝?
他应该是听错了吧?
宫苑,坤宁宫
甄晴云髻秀丽、端美,这会儿则是坐在铺就着一张褥子的软榻上,狭长、清冽的凤眸,波光轻漾。
陈杰和茵茵两姐弟,此刻坐在一方小几之侧,正在吃着水果,两姐弟那张巴掌大的脸蛋儿,脸上笑意莹莹,分明是不亦乐乎。
这一对儿姐弟,两个人正在说笑不停。
甄晴细秀如黛的柳眉之下,狭长、清冽的眸子涌起温煦之芒,问道:“卫王已经出城了?”
“回太后娘娘,卫王已经出城了。”那女官开口道。
甄晴点了点头,旋即,凤眸寒芒闪烁,又叮嘱说道:“让人盯着福宁宫方向。”
女官轻轻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去。
甄晴伫立在窗前,眺望着福宁宫方向,那张白腻如雪的面容上,不由现出一抹愠怒之色。
谁也不能抢她儿子的皇位!
等着吧,这些人全部挑出来以后,她正好一网打尽。
宋皇后所居的宫殿之中——
宋皇后一袭朱红色衣裙,身形窈窕曼妙,静静伫立在窗前,云髻端丽秀美,身后一方铺就着褥子的软榻上。
宋皇后低声说道:“卫王走了?”
身后的女官,容色微顿,看向宋皇后,柔声说道:“娘娘,卫王已经出发了。”
宋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当真是…去福宁宫,请端容贵妃过来,一块儿说说话。”
那女官讷讷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去。
宋皇后凝眸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只见朦胧迷蒙的秋雨正自淅淅沥沥,笼罩了整个重檐钩角的殿宇,流光熠熠的琉璃瓦上似是湿漉漉的。
过了一会儿,女官去而复返,同时还有从福宁宫过来的端容贵妃。
宋皇后道:“妹妹,你这是过来了。”
端容贵妃翠丽如黛的修眉挑了挑,眸光温煦,朗声道:“是啊,姐姐,天气凉了,多穿一件衣裳才是。”
宋皇后秀眉微蹙,声音当中忧色不减分毫,说道:“妹妹,子钰去了太原,我这心里隐隐不落定,总觉得近些时日,京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儿。”
端容贵妃心头一紧,问道:“子钰只是去赈灾,姐姐有什么不落定的?”
不愧是有过肌肤之亲的,这已经开始挂念着情郎安危了。
丽人心头再次不由想起两人私相授受的事来,当真是…奸夫淫妇,恋奸情热。
当日,那视觉冲击,让人心驰神摇的一幕,几乎给端容贵妃心头打上了思想钢印。
宋皇后柳眉挑了挑,那张清冷如玉的白腻脸蛋儿,渐渐蒙起一层忧色,默然片刻,道:“京里的气氛多少有些不对。”
端容贵妃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姐姐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现在子钰还在外面,姐姐纵是想要给她那情郎通风报信,也大抵是不能了。
端容贵妃低声说道:“姐姐,咸宁在晋阳那边儿也坐过月子了,让她抱着孩子过来吧。”
如果真的冲突起来,咸宁和她的个孩子在皇宫当中,外面子钰的同党也能投鼠忌器。
等到泽儿登基成帝,将来再赦免子钰吧。
想起那个蟒服青年,端容贵妃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