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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甄晴原本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贾珩轻轻推着磨盘,窗外正值夏日时分,不知何时乌云翻涌,倏然天穹之中又起了一阵凉风,稀里哗啦地降落下雨来。
大大小小的雨珠,在这一刻落在池塘当中,激起圈圈涟漪。
……
……
客栈,二楼厢房
陈渊抬眸看向魏王、梁王,沉声说道:“先前的书信,堂弟应该也看到了吧,那卫王秽乱宫廷,玷辱宗室血脉,实在罪大恶极!等到了四川,我等就要将其丑事传至天下。”
魏王剑眉挑了挑,目光闪烁了下,断然拒绝,沉声道:“不可,万万不能拿母后的声誉做文章!”
可以说,魏王这一路上也冷静下来,那就是不能让宋皇后的名声有染,否则,他自身的法统性也将受到天下人质疑?
所谓子凭母贵,既然宋皇后不守妇道,那么有理由怀疑,魏王也有可能不是宪宗皇帝的种!
再说,为人子者,哪怕是为尊者讳,也不该将这等脏水泼在自家母亲身上。
陈渊皱了皱修眉,目光莹莹如水,说道:“此事不爆出来,如何举起义旗?如何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对卫王群起而攻?”
魏王目中闪过一道幽芒,沉声说道:“卫王秽乱宫廷,太后甄氏与其通奸,害死光宗皇帝,扶持二人孽子窃夺神器,其人僭越称王,野心勃勃,路人皆知,有此罪名,足以激起天下义愤。”
既然无法在自家母后身上作文章,那就在太后甄氏身上作文章,反正名声都是一样的。
本来这种事儿,只需要捕风捉影的借口。
陈渊闻听此言,心头盘算着,旋即,抬眸看向魏王,低声说道:“堂弟的意思是,只在甄氏和幼主之事做文章?”
魏王陈然面色肃然,冷声道:“甄氏青春貌美,贾子钰风流好色,两人一拍即合,天下之人也更为可信,至于龙凤胎之事,事情太过曲折玄奇,未必得天下之人采信,实在不足为凭!”
这段时间的苦难,也让魏王陈然在世事洞达上多了一些历练,思虑事情也将更为周密。
显然不想让自己身上的羽毛沾染。
只是这样一来,对贾珩的杀伤力就要小了一些。
陈渊点了点头,目光莹莹如水,朗声说道:“如堂弟所言,倒也可行。”
现在这般说,等到后面大局抵定,那可就由不得他这位堂弟了。
他毒杀祖父,而魏王逼宫生父,其母又不守妇道,名声比他还要恶劣一筹,那时候,他成为皇帝,在名声上并无不妥。
魏王陈然剑眉之下,目光闪烁了下,问道:“巴蜀之地,贵教耕耘已久,如果再加上高家的人,足以成事了。”
事实上,高家人自崇平初年就久镇四川,在巴蜀之地树大根深,贾珩如果想要篡位,纵然没有魏梁梁王逃出京城,四川难免是要乱上一乱。
陈渊道:“先前已经联络了准噶尔、和硕特方面,到时候三方起兵,糜烂数省,动摇中枢,足以让朝廷地动山摇!”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温声道:“如今贾子钰虽然坐镇中枢,大权独揽,但因为先前国子监监生一案,已经触怒了天下士人,只要登高一呼,天下势必云集响应!”
就在这时,阮永德从外间进入屋内,声音中带着惊喜之意,说道:“公子,高家人来了。”
陈渊看向魏王和梁王,道:“两位堂弟在此稍等,我过去迎迎。”
魏王陈然这会儿,也连忙起身,朗道:“我也一同过去相迎。”
说话之间,起得身来,随着陈渊一同出了厢房。
此刻,高渤与高镛两人,举步进入厅堂,两人皆是面带风尘仆仆之色,眉头微皱。
魏王陈然快步迎上前去,莹莹如水的目光闪烁了下,低声说道:“高兄。”
高渤点了点头,面容沉静、冷峻几许,拱了拱手,说道:“殿下。”
高镛此刻看向魏王,面色肃然几许,朗声道:“魏王殿下,许久不见了。”
见到眼前的魏王,高镛心绪也有几许复杂,因为眼前的魏王,如果不是当初站在那贾珩小儿身旁,甚至帮着咸宁和贾珩小儿拉皮条,岂会有今日下场?
现在还不是要指望着他高家?
如果一开始就用他,想来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魏王点了点头,眸光深深,朗声道:“高兄风尘仆仆,还请至屋中品茗叙话。”
几人寒暄着,进入里间的厢房,开始商议大事。
厢房之中,高几上,可见一根红色蜡烛点着烛火,此刻正自摇曳不定。
高镛落座在厅堂之中,目光见着一抹诧异之色,沉声道:“这一路,贾珩小儿的狗就没有停下追踪,我和兄长绕了不少路,才走到这边儿,当真是一路惊险。”
高渤面上忧色密布,说道:“锦衣府最近搜捕的厉害,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追踪到四川。”
陈渊点了点头,说道:“高家在四川,可能钳制锦衣府的那帮人?”
高渤面色微顿,低声道:“锦衣府方面虽然给几分薄面,但真的碰到大事,未必不会通风报信,骑墙观望。”
魏王陈然剑眉挑了挑,凝眸看向一旁的高镛,问道:“四川之地,官军兵马几何?可否抵挡住朝廷的精锐。”
高镛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哥在巴蜀当中领兵,府卫连同诸处兵马高达十余万,一旦征募起来,接下来就看陈兄的了。”
四川作为西南防御土司与蒙古,府卫兵马十万有余,高仲平在四川担任总督多年,可以说原本就是根基深厚,羽翼丰满。
当初崇平帝在位之时,太上皇在位,高仲平就是崇平帝留驻于外的一道保险。
换句话说,贾珩只要想收揽兵权,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动高仲平这样的前朝遗老,就少不了要和曾为四川王的高家对峙。
因为高仲平是崇平帝的潜邸旧臣,也是崇平帝留在神京城中一道制衡贾珩的后手。
这不是朝堂上的政治斗争可以解决的,唯有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仗!
自古青史之上,未闻有不曾流血而改朝换代者,何况正值盛世当中的陈汉?
陈汉立国百年,恩德广布中外,平灭辽东,新政大兴,天下百姓人心归附,如果让贾珩这等外姓之臣未经一刀一枪就窃夺神器,改朝换代,那才是惊世骇俗,不可理喻!
一言以蔽之,太过儿戏!
第1574章 高仲平:权欲熏心,欲壑难填!
宫苑,殿宇
贾珩面色微顿,眸光莹莹地看向那躺在床榻之上,绵软城一团的甄晴,看向那张绮丽如霞的脸蛋儿,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欣然莫名。
贾珩说话之间,起得身来,拿过一旁床榻上的蟒袍,系上一条丝绸腰带,面容沉静,一如玄水。
甄晴转过一张彤彤如火的丰艳脸蛋儿,翠丽修眉之下,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晶然熠熠的美眸当中吮着一抹媚意,轻声道:“不吃了午饭再走?”
丽人一张嘴,声音就有几许慵懒和娇媚之意,将人骨头都酥了三两。
贾珩笑了笑,说道:“不吃了,仔细别让外人瞧见了。”
甄晴轻轻应了一声,翠丽弯弯的柳眉之下,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哀家下次再召你。”
贾珩:“……”
都这个时候了,这磨盘还在释放魅惑之力。
不过想起方才床帷之间的缠绵悱恻,贾珩心头又有几许悸动。
贾珩而后也不多说其他,然后出得殿中,向着外间而去。
宁国府,书房之中——
陈潇翠丽修眉挑了挑,抬眸看向那蟒服青年,低声说道:“锦衣府密谍来报,魏王、梁王两人进了巴蜀,高镛、高渤兄弟也一同去了巴蜀。”
贾珩容色微顿,凝眸看向陈潇,温声道:“让四川等地的锦衣府探事,加大巡查,随时递送消息至神京。”
虽然在客观上容许了四川和西北、藏地一同乱起来,但并不意味着任由几地彻底乱将起来,糜烂诸省。
陈潇春山黛眉之下,清眸眸光莹莹如水,低声道:“锦衣府方面已经派兵马过去了,现在朝廷这边儿是怎么个章程?高仲平勾结白莲妖人,什么时候。”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温煦,一如初冬暖阳,沉声说道:“先将吕绛、陆理两人处置了,高仲平的事儿,暂且引而不发。”
高家在四川根基颇深,枝繁叶茂,如果真要动起来,非必寻常。
贾珩道:“江南方面,江南江北大营,我打算调拨韦彻南下掌握兵权。”
现在的大汉,只要他不真的谋朝篡位,那么人心就是向着他的,但如果真的谋朝篡位,地方督抚多半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再和地方上仇视他的豪强势力勾结一起,那么真就是十八路诸侯讨贾。
所以,他也需要一场内部战事,彻底扫清内部的反对势力,然后裁换地方督抚,安插亲信。
换句话说,杀鸡儆猴!
高家无疑就符合这个鸡的角色。
这也是他让锦衣府坐视魏王、梁王逃出神京城,前往巴蜀作乱的缘由。
顾若清在不远处手中捧着茶盅,眸光莹莹如水,神情专注地看向那蟒服青年。
贾珩道:“和硕特、准噶尔,这些也当一并扫平了。”
陈潇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刚刚太平一二年,又要再起刀兵,得亏是外患已平,否则如此内乱,定然为东虏所趁。”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也没有法子,这一战过后,天下也就彻底安定了。”
可以预见,经过此战之后,一批新的军功贵族将会涌现出来,而这些就是他的基本盘。
陈潇道:“恩科也不能太拖延了,由你林家岳丈担任主考官,培养一批亲信文臣,将来也能用之于地方。”
贾珩沉吟说道:“现在是引赵翼入阁,只是……李高两人未必应允。”
陈潇道:“吕绛、陆理两人怂恿、撺掇国子监监生,罪当论死,而内阁方面可能会保这两人。”
因为吕绛和陆理两人毕竟是文臣,而且是在“倒贾”,虽然失败了,但同为文臣,兔死狐悲,可能要将此事拿出来理论。
贾珩道:“那就拿此事出来交易。”
这种与官僚集团的斗争和妥协,将贯穿他现在和此后。
贾珩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先用午饭吧,这会儿也有些饿了。”
陈潇应了一声,秀眉挑了挑,鼻翼动了动,目光冷峭地看向贾珩,没好气说道:“你先去洗个澡,这都哪个骚狐狸的味儿。”
不是甄氏,就是那个宋氏,这两个不守妇道的妖后,也不知将来九泉之下,怎么面见大汉的列祖列宗?
贾珩这会儿,也不多说其他,前去里厢洗了个澡,然后在书房中和陈潇与顾若清一同用饭。
正如贾珩所想,此刻的武英殿的确在商讨阁臣补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