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点了点头,说道:“但战事也不可拖的旷日持久,如是一年,我大汉国库一样吃不消。”
贾珩道:“殿下放心,这场战事,怎么也不会拖至一年。”
虽然,他不会有意拖延,但京城中的情况,却让人忧心不已。
魏王道:“子钰之能为,我自是不担心。”
楚王在一旁接过话头儿,低声说道:“红衣大炮炮铳铳弹已经备好,随时供大军所需。”
待众人用过饭菜,贾珩则是与陈潇返回军帐之中,两人落座下来。
陈潇凑到贾珩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京中的消息,那位龙体愈发不虞,前不久又刚刚病过一场,现在正在宫中调养。”
贾珩闻听此言,眉头挑了挑,低声说道:“毕竟年龄大了,大悲大喜不知多少次,终究影响了身子骨儿。”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他平灭了女真以后,天子正好……
那样魏楚两王都在军中,那么他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但天子的性情素来刚强,可能会强撑着一口气,等他回来。
贾珩默然了下,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歇过一天,明日攻城。”
陈潇握住那少年的手,面上则是一抹坚定之色,柔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转眸看向一旁的丽人,轻轻揽过那丽人的削肩,凑近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印在那唇瓣儿上,夫妻两人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
……
锦州城
多尔衮与阿济格两人脸上就可见阴云密布,抬眸看向那五里外的汉军阵列,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凝重之色。
这几日,辽阳失陷,无疑让多尔衮和阿济格两兄弟,心头为之焦虑不胜。
阿济格目光咄咄而闪,沉声说道:“十四弟,汉军主力来了。”
多尔衮眸光涌起一股寒意,沉声说道:“从旗帜来看,这次汉军来的,有大约二十万兵马。”
京营兵马十五万左右,再加上太原镇的三万兵马,此外,再加上山海关方面的三万兵马,的确有二十余万兵马。
古往今来,二十万大军的战事,如三国话本赤壁之战当中的八十万大军,在真正的史书上,其实也就二十万大军,对外号称八十万。
这样消耗庞巨的兵力,已然足以发动灭国之战。
阿济格点了点头,忧心忡忡说道:“我军死守太过被动,先前,我与其交手,发现彼等战力不低,想要击溃,不大容易。”
多尔衮两道浓眉之下,目光冷闪,沉声说道:“汉军骑军战力,已不在我大清八旗勇士之下。”
阿济格道:“但还是得出城围攻才是,否则,一味在城中守御,我军只有被动挨打,不如出兵,向其攻打,供应大军。”
多尔衮道:“我大军是不能据城而守,但汉人京营战力同样不可小觑,如果野战,我军未必能占大的便宜。”
阿济格开口说道:“在城中被动挨打,并非长久之计。”
“城中粮秣充足,先守守看,接下来如果汉军士气萎靡,我军再行出兵。”多尔衮想了想,朗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马弁从马道的石梯之上快步而来,道:“王爷,在大凌河的常保将军递来军报,汉军的骑军在西南方向,劫夺了我大军输送至锦州的粮秣,还请摄政王派兵驰援。”
多尔衮面色凝重如冰,说道:“汉军果然没有消停,已经开始袭绕我军粮道。”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操作,不过多尔衮已在锦州囤积了不少粮秣辎重,足以应对长时间的据城固守。
阿济格眉头皱了皱,目光深深,忧心忡忡说道:“我现在就担心,汉军绕袭锦州之后,向我盛京城攻打,那时,如果盛京出了任何闪失,我前线军心势必动摇。”
阿济格身经百战,并非无能之辈,此刻,自是察觉出其中的关节。
多尔衮语气笃定说道:“盛京城中有重兵把守,不用担心汉军绕袭于后。”
其实,他心底何尝不担心这些?
只是这个时候,担心也无益大局,反而动摇手下将校的信心,只能暂且这般就是了。
……
……
神京城,宫苑
坤宁宫
崇平帝这会儿一身便装,歪靠在靠着轩窗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额头沟壑深深,两道瘦松眉之下的目光微微眯起,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这位天子在先前的夏天,又大病了一场,虽然痊愈过来,但身子逐渐虚弱,而那张清竣的面庞,憔悴、削刻的气韵,也无疑加重了许久。
宋皇后这会儿,一袭朱红宫裳长裙,身形丰腴款款,那张雍美华艳的雪肤玉颜上现出恬静之态,手里托着一个茶盅,轻手轻脚近前,柔声唤了一句,说道:“陛下。”
崇平帝似是有些虚弱地“嗯”了一声,旋即,睁开耷拉着的眼皮,凝眸看向那丽人,低声说道:“梓潼,你来了。”
宋皇后白璧无瑕的脸蛋儿,肌肤胜雪,纤声说道:“陛下,参茶。”
崇平帝那张清竣、消瘦的面庞上,倏然而变,宛如清鸿的目中似将散开的目光凝聚一处。
宋皇后就近而坐,端起参茶,舀起一碗茶,递至崇平帝的唇角,说道:“陛下,喝一口吧。”
崇平帝目光闪了闪,好奇问道:“梓潼,咸宁那边儿,有几个月了?”
嗯,虽然是自家女儿,但这位天子其实没有那般关切。
宋皇后笑了笑,道:“陛下,早着呢,还有好几个月呢,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呢。”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也不知子钰能不能赶在咸宁生产之前,将辽东平灭了。”
宋皇后:“……”
合着陛下拐弯抹角,还是想着那小狐狸什么时候能够平定辽东呢。
“陛下,臣妾虽然不通兵事,但也知道这种国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决出胜负的吧。”宋皇后如黛柳眉之下,美眸莹润微微,低声说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那辽东平定的一天。”
宋皇后秀丽玉容倏变,美眸闪烁了下,柔声说道:“陛下……何出此不祥之言?”
崇平帝摆了摆手,面容上现出一抹倔强,低声说道:“梓潼放心,朕一定会看到那一天。”
宋皇后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陛下要强了一辈子,只怕那件事儿如果真的曝出来,会天塌地陷……
希望陛下这辈子都不知道吧。
就在这时,从一架大理石水磨的云母屏风之后,轻轻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戴权快步而来,那张白净无须的面皮上泛起一抹喜色,说道:“陛下,卫国公的急报。”
此言一出,崇平帝面色倏变,连忙问道:“军报在哪儿呢?”
戴权面带笑意,一边儿躬身呈递过去,一边儿说道:“陛下,北静王水溶所率江南水师与河北提督康鸿所领的兵马,已经攻破女真重镇辽阳城,歼敌近两万,大军直抵盛京城下,而卫国公攻破宁远城之后,则已率兵,直逼锦州。”
崇平帝闻听此言,只觉心绪激荡,凹陷的面颊泛起潮红之色,问道:“此事当真?”
说着,这位中年帝王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因为心绪激动,两侧凹陷的脸颊更是潮红几许。
宋皇后闻听此言,连忙快步近前,一下子搀扶起崇平帝的胳膊,柔声道:“陛下。”
戴权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这是军报。”
崇平帝从戴权手里接过军报,凝神阅览,目中微动,道:“子钰做的好,水溶更是将门虎子,不负朕望。”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满是迫不及待,朗声说道:“戴权,去将舆图拿过来,朕来看看。”
这几天,虽然早已将辽东舆图的山川地理,做到烂熟于心,但这会儿心绪激动的崇平帝,只有拿到舆图,心头的一些情绪才得以挥发。
戴权闻听此言,连忙与几个内监,说话之间,就将舆图递至崇平帝近前,供这位天子查看。
崇平帝拢目观瞧向那张似泛着淡黄的舆图,两道瘦松眉下,那双冷峻如刀的目光在辽阳城盘桓不去,道:“离盛京城是没有多远,辽阳一破,就剩下锦州一路了。”
这位中年帝王只觉心头又是狂跳了几许。
一旦攻灭盛京,天下太平,万世基业,文治武功,赫赫无名,比之上古圣君都不遑多让。
“陛下,卫国公如今在宁远城,等在锦州平灭了女真主力,两路夹攻不停,女真定然亡国。”戴权在一旁凑趣儿说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笑了笑,感慨道:“是啊,以子钰之能,这些都是迟早的事儿。”
他定然能够撑到那一天,亲眼看到女真平灭,告祭太庙,同时为后嗣之君扫清亲政的障碍。
子钰这些年打了不少仗,南征北战,也该悠然林下,与妻儿共叙天伦,好好休养休养才是。
想了想,猛然想起一事,问道:“东平郡王世子,穆胜那一路呢?”
戴权道:“眼下并无军报传来。”
崇平帝拧了拧瘦松眉,旋即,舒展开来,说道:“毕竟是朝鲜军兵,比之不过也是有的。”
宋皇后在一旁听着戴权与崇平帝的叙话,那张雪肤玉颜、白璧无瑕的脸蛋儿上,也浮起一抹欣然。
那小狐狸又打了胜仗,希望能够让陛下心情好上许多吧。
前日听太医说,陛下龙体可能撑不了一二年了。
当然,这种太医提出的忌讳之言,并未流传至崇平帝耳畔,以免这位中年帝王心头为之担忧不胜。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北静王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梓潼,从内务府拨付一些人参,还有珠宝首饰,递送至北静王府上。”
宋皇后展颜一笑,嫣然明媚,说道:“陛下,臣妾这就命人前去操持此事。”
说着,看向一旁恭候着的夏守忠,使了个眼色。
夏守忠轻轻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去了。
……
……
北静王府
后宅之中,厅堂——
甄雪此刻正在抱着自家儿子,在厅堂中的一张软榻上落座,丽人一袭藕白色长裙,气度雍容优雅,手里正拿着一个拨浪鼓,帮着水英摇动。
而不远处,则是北静太妃,满头银发却梳理的一丝不苟,虽已年老,但却动作优雅,只是看着甄雪的目光,脸上多少见着羡慕之色。
因为孩子终究是和娘亲,水英这段时间,就吵着嚷着要见自家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