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贾母骂人也是分对谁,如原著中骂赵姨娘“小**”,这是侍妾,又是自己房里出来的,骂得就粗鄙、难听。
贾母也骂过王夫人,“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这话就没有脏字,因为王夫人出身名门,但骂邢夫人几乎就是介于赵姨娘和王夫人之间了。
贾母骂完,叹了一口气,看向前面,面容上也有几分忧色。
这等喊杀声,也就十几年前,神京城中响过一阵,那等惊心动魄的场景,现在都有几分胆寒。
此刻,鸳鸯早已被把守后院的小厮拦阻了回来,强自一笑,劝慰道:“老太太,伱是知道的,珩大爷哪天做过吃亏的事儿,他是个有福气的,谁也害不了他的。”
贾母闻言,面上忧色稍退,笑着说道:“鸳鸯这话说的对,上次满府都说他去翠华山,回不来了,可还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还因功封了爵?分明是个有福气的,外面的一些小毛贼哪个能害得了他?”
众人闻言,面色稍缓,也在一旁说着吉利话,似乎这种话语,能给人以安慰一般。
因凤姐不在此处,下面少了一个捧哏,因此贾母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少那么点儿意思,还是给自己壮胆,发散了联想能力,说道:“说来,当年国公爷出兵,比这险得都有,我都提心吊胆,但哪一次,都平平安安回来,跟不要说我贾族一门两公,全大汉朝就这独一份儿,到了现在,家里又出了珩哥儿,可见我们贾家是有武曲星照耀着的。”
一旁几个人都是点头称是。
黛玉罥烟眉下星眼中,莹莹如水的目光波动着,看向探春,轻声道:“三妹妹?”
探春转过脸,轻声道:“林姐姐,怎么了?”
只是对上黛玉那一双云烟成雨的星眸,心头一动,伸手拉过黛玉的手,却是感知着少女的某种情绪,轻声道:“林姐姐,珩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黛玉螓首点了点,轻声道:“我也不觉得珩大哥那样的人会出什么事。”
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尤二姐,抬起婉美的脸蛋儿,那略有几分幽艳的眉眼,笼着几分怅然,对一旁的尤三姐,轻声道:“三妹,你在想什么。”
尤三姐目光眺望着远处,清声说道:“在想为何我不是男儿身,去前面提刀杀敌。”
如她是男儿身,不管是读书科举,还是习武从军,总要闯出一番事业来才是!
尤二姐晶莹玉容上顿了顿,拉过尤三姐的手,柔声道:“妹妹……”
尤氏看了一眼两姐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这两个妹妹年岁都过了待嫁之龄,但却无好人家求娶,有一个名声不好的老娘要占一半原因。
最近几天回去,她都没少被说现成话。
这边厢,见众人都愁眉苦脸,秦可卿颦了颦秀美的双眉,美眸中也藏着焦虑,但见这番情况,心头一动,那张芙蓉玉面上就有几分柔媚之意,轻声说道:“老太太,都过晌儿了,大家还没用饭,想来都饿了,要不先开宴?戏班就在下面,不若点一折戏?”
贾母、李纨、王夫人:“……”
尤三姐闻言,将莹莹如水的目光,一瞬不移地投向一旁的丽人。
不过,经过秦可卿这般一说,原本的凝重气氛还真的舒缓一些。
珩哥儿媳妇儿都不怕,她们怕什么,平白还让人小觑?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珩哥儿媳妇儿說得对,别饿坏了。”
众人此刻也骤然发现,肚子有些饿。
忽听探春说道:“老太太,你听听这杀声,是不是没了?”
贾母闻言,面色就是一愣,连忙看向一旁的鸳鸯,说道:“我耳朵背一些,鸳鸯你听听?”
鸳鸯就是凝神静听,笑道:“是没了。”
贾赦面色铁青,目露惧意,说道:“别是前面已被歹人攻破了,这才……”
众人:“???”
“如是前面挡不住,刚才贼人早就冲到后院了!”探春实在忍不住,粉面覆霜,没好氣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觉得这话有理,却没有人挑探春对长辈说话语气不够软乎、和气的理儿。
哪怕是王夫人也是停止念经,点了点头。
至于其他女眷,更是不用说。
可以说,先前贾珩所言的让贾赦自己作妖,作妖到人嫌鬼憎,已经有了那点儿架勢。
贾母笑了笑,说道:“三丫头说的对,想来已没事儿了。”
而恰在这时,却见一个婆子,从前院抱厦跑来,眉开眼笑道:“老太太,琏二奶奶过来了,先传珩大爷的话,珩大爷说,前面事了了,该用饭用饭,该听戏听戏!”
会芳园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一时间,全部落回肚子中。
“祖宗保佑啊!”贾母口中念着,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张老脸几乎笑成褶子。
众人也是如释重负,念佛号的念佛号,说吉利话的吉利话,就连贾赦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虽连血腥气都闻不到一丝,但那种凶险、紧张,还是有着几分感触。
尤三姐闻言,瑞凤眼看了一眼秦可卿,却是想起方才这丽人的宽慰之語,竟是和那位珩大爷一般无二,许这就是心有灵犀的夫妻?
“珩哥儿呢?”贾母急声问道。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婆子。
第211章 京营调兵
迎着一众目光,那婆子说道:“老太太,珩大爷着急忙慌的处理公务去了。”
贾赦心头松了一口气,但冷哼道:“老太太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还去处理他的公务,官迷心窍!”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珩哥儿若不当着外面的差,哪有我们的安生日子?”
“母亲,可他这官儿当的也太凶险了。”贾赦愤愤道:“连累家眷提心吊胆的,现在更是让贼人冲到了府上,我寻思我也当官儿,都当了十几年,怎么就没碰到这种事儿!”
如贾珩在此,或会说,你绝不会碰到这种事儿,但会连累得被抄家。
“富贵险中求啊……”贾母又是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贾赦,当着这么多人,她都不好说,你那当得叫什么官?
不过,心头也生出几分感念,珩哥儿这个庶出旁支,真是肖似了他先祖,太能折腾了,反观其他子弟……
这般想着,贾母猛然惊醒,急声说道:“琏儿呢,琏儿救过来了没有?”
那婆子开口道:“琏二爷也救回来了,二奶奶派了人去角门接,但进来的几位差爷说什么,后庭被人开了,得赶紧找郎中看看。”
这婆子没有听过“后庭”这种诨话,自也没个避讳。
如年轻一些的姑娘和媳妇儿,都是面色茫然,不知所以,都只以为贾琏受了伤,倒也没什么疑惑。
而年长一些的媳妇儿,如邢氏面色变了变,继而目露茫然。
尤二姐和尤三姐对视一眼,则是暗暗啐了一口,两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因为周围环境影响,倒是听过这种荤话。
王夫人面色微变,目光一紧,心头叹了一口气。
一些公侯豪门子弟,豢养娈童、喜好男风之事,在神京高门中屡见不鲜。
甚至原来,琏儿和手下几个清俊的小厮兴儿,她都隐隐有着听闻,可这看样子,琏儿似是被人……
不知为何,王夫人心头鬼使神差一般浮起四个字……因果报应?
念及此处,
就是心头一震,捻了捻佛珠。
至于贾赦这种上了年纪,有着“丰富”阅历的,已是脸色大变,怒火攻心,嘴唇颤抖着,一股羞臊、屈辱袭上心头。
丢人啊……
“现在琏儿人在哪儿呢?”
贾母也是脸色倏变,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和恶心,又是急声道:“凤丫头呢?”
就在这时,平儿一路小跑进会芳园,气喘吁吁,轻声说道:“老太太,二奶奶带着二爷回了西府,说二爷没有事儿,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老太太和太太,该用饭用饭、该听戏听戏。”
众人闻言,多是面露疑惑。
心道,怎么一会儿说受伤请郎中,一会儿又说没有事儿,只是受了惊吓。
贾母面色变幻了下,心如明镜,强自笑了笑,说道:“都坐下先用饭罢,珩哥儿媳妇儿,让下面的戏班子也唱一出戏。我们,咱们热闹热闹。”
西府里的爷们儿,好男风,养娈童,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被人开后庭……绝对不能张扬出去啊。
众人闻言,面色疑惑,暗道,老太太方才还着急忙慌的,现在怎么又若无其事的模样?
有一些心思慧黠的如黛玉和探春对视一眼,芳心就有着几分狐疑。
“看来是琏二哥的伤……后庭是什么?隔江犹唱后庭花?”探春英媚的眉眼间,浮起一抹疑惑。
黛玉也是颦了颦罥烟眉,星眸闪烁,心道,只听过天庭、地阁,后庭是什么?回去寻医书看看罢。
这时,戏班子班主近前,这是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笑呵呵道:“老太太要听什么戏?”
“都有什么戏?”贾母问道。
“回老太太,有《还魂记》,《窦娥冤》、《铡美案》、《紫钗记》,不知老太太要听哪一出?”班主笑着问道。
贾母随口说道:“《紫钗记》就行了。”
那班主应着,就去准备。不多时,锣鼓喇叭响起,咿咿呀呀唱起戏曲。
不多时,就有人摆上饭菜,众人围着桌子用着,边听戏边用饭。
却说凤姐所在西府跨院,静悄悄的,院落里早就支开了丫鬟和小厮。
厢房中,凤姐此刻一张清丽脸蛋儿苍白如纸,眼圈微红,神情既是痛恨、又是心疼地看着趴在床榻上、盖着被子,口中哼哼唧唧的贾琏,粉拳紧紧攥着,几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现在她,就是打落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吞!胳膊肘子撅折了,往袖子里藏!
“奶奶,郎中一会儿就过来!”这时,周瑞家进得厅中,看着躺在床上的琏二爷,目光就是有着几分复杂。
二爷这遭了大罪了。
凤姐将眼泪憋了回去,丹凤眼有着几分冷意,清声道:“就说二爷受了一些惊讶,哪个敢到处声张,打一顿撵出去!另外,去封几百两银子,给那两个官差,求他们不要出去乱说。”
两个锦衣府的探事赶着一辆马车送过来的贾琏。
周瑞家的道:“可东府刚刚过来帮忙的小厮……”
凤姐:“……”
“给银子也要堵住他们嘴!谁敢乱嚷,我寻珩兄弟……呜……”
凤姐说到此处,只觉悲从中来,一双丹凤眼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几是夺眶而出,沿着白腻的脸蛋儿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