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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讬低声说道:“现在还没到时候。”
楞额礼目光崇敬地看向岳讬,心头定了定神。
主子足智多谋,一定有破敌之策!
……
……
另外一边儿,当铜锣“铛铛”响起之时,正在前往山寨围攻的汉军如潮水一般退下。
贾珩则是率领着的锦衣府扈从,迎接着谢再义的京营骑军以及西北边军兵马,金铉在一旁相陪,面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方才双方的兵马交锋,他也尽收之眼底,如果不是西宁府卫的边军抵挡不住,说不得一鼓作气就能拿下寨子,进逼湟源。
谢再义道:“节帅,只能等明天再行攻城拔寨了。”
贾珩面色微顿,说道:“谢将军今日小挫敌军一场,已是大胜一场,待明日再全军押上,一股作气拿下兵寨,营中已经准备好酒肉,众人先至营盘饮宴吧。”
说话之间,谢再义以及众西北边军将校返回山寨。
贾珩则是返回中军营房,说道:“这次进兵大抵摸清了和硕特蒙古的军力,今以彼之短却我之长,攻势多有不及。”
陈潇凝了凝秀眉,问道:“方才不趁机一鼓作气拿下,你是担心他们主力跑了,以后不好追逃吧。”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而且也影响用计。”
先前既然用反间之计,那起码要做出双方僵持不下的样子,攻下湟源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多消耗和硕特蒙古的兵马。
陈潇想了想,清眸闪烁了下,说道:“从目前的战损比来说,他们猬集山寨,反而伤亡更大,时间一长,有没有可能如对付南安等人一般,弃湟源县城而走?”
贾珩笃定说道:“应该不会,和硕特蒙古好不容易占下两座城池作为据点,不会轻易放弃,纵然再使诱兵之计,见招拆招就是了。”
可以说,整个和硕特蒙古的兵马本来就是分散的,这一次攻防之城,原本就是最大化地消耗和硕特蒙古的有生力量。
和硕特蒙古最终建立和硕特汗国,据青海湖为放牧之地,湟源、海晏两地就是彼等门户,肯定想要占据。
陈潇道:“我已经让人盯着了,想来近期会有动静。”
待营寨中诸将开始庆贺之时,方晋也回到了军帐之中,面色阴沉,目光明晦不定。
今日京营骑军的勇悍,也让这位西宁府的大将,心头渐渐生出一股不安。
万一朝廷京营大军一举平定青海,西宁府的战略位置不复存在,而且那卫国公还在怀疑金家父子丧命的事儿,一旦调查出真相,他……
方晋来回踱着步子,浓眉之下的目光时而阴沉,时而戾气丛生,心头思绪纷繁,负面情绪不时涌起。
这个卫国公今日拔寨受挫,定然另想他途,只要他分骑军劫袭于后,那时就是他的机会。
方晋这般想着,心头不由涌起一股紧迫之感来。
想了想,高声唤道:“宁伯。”
那唤作宁伯的老仆从不远处过来,说道:“大少爷,你吩咐。”
“打发人去问问,二少爷这会儿到了哪儿了。”方晋压低声音问道。
宁伯低声道:“二少爷等晚一些才回来,那件事儿说已经成了。”
方晋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焦虑心绪,喃喃道:“现在就是等着时间了。”
没有几天攻城不下,官军不会另寻他途,说来今天如若不是西北边军拖后腿,全部用上京营骑军,山寨已经一鼓而下吧?
明日那卫国公多半要多用京营,幸在岳讬已经领兵驰援而来。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转眼之间,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
军士埋锅造饭,待三通鼓声响起,开始整顿兵甲装备,甲士纷纷手持兵刃在队官的统领下,向着山寨下赶去。
贾珩与额哲可汗来到官军搭就的木质岗楼上,眺望着敌情。
额哲可汗说道:“卫国公,什么时候行动?”
贾珩道:“再等等,现在还未到时候。”
此战也未必能留得住岳讬,而是一举击溃其主力,后续就是照方抓药,分兵掠进。
额哲沉吟片刻,说道:“卫国公,雅若……”
“你看,我军已经攻城拔寨了。”贾珩低声说道。
额哲:“……”
王顾左右而言他是吧?
前日雅若回来之后,待他询问之后,就说这卫国公已经和她交换信物,定下了终身,只等西北战事大胜之后,还嘱托他要多多协助卫国公。
也不知给那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额哲暂且压下与贾珩谈谈的念头,循着贾珩所指,眺望兵寨之前的汉军攻势。
然而,此刻整个大汉兵马已经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上山寨,或是手持刀盾,或是举起火铳和弓弩,向着兵寨接近。
这一次,金铉似乎为昨日西宁边军的怯战感到万分羞愧,这次亲自提一把金刀,招呼着亲兵在后方督战。
凡畏缩不前者,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而此刻,汉蒙双方军卒已经交上了手,喊杀声响彻山野,伴随着阵阵刀兵相击之声,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汉军,漫山遍野,向着山寨猛烈冲去,如一团火焰燃遍山野。
佛朗机炮“轰隆隆”响起,硝烟弥漫之时,山寨正在张弓引箭的和硕特蒙古兵丁,不时发出惨嚎。
而这一次,岳讬也终于见识到汉军的“轰天雷”,几十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炸裂开来,宛如炮仗,内里原本储存的铁钉和木屑、碎石散射而出,在人群聚集的蒙古勇士之列,造成大量杀伤。
岳讬眉头紧皱,很快察觉出轰天雷的杀伤半径和局限,高声道:“诸军听令,见到轰天雷,尽数散开,人群不要聚集,遇雷趴下。”
就在这时,岳讬还未说完,忽而听到空气中破空之声传来,带着一股让人凛然的尖啸。
“王爷小心。”一旁的侍卫赶紧将岳讬扑倒在地,却不知何时,某个力大无穷的投弹手将轰天雷扔到较远的中军之地。
“轰!”
犹如谁扔的炮仗一般,未等岳讬多想其他,轰天雷一下子炸开,一股烧汞炼丹的硫磺火药气味伴随着一股烟气氤氲升腾而起,而后就是铁钉以及木屑四炸开来,散射而出,四面杀伤。
岳讬被趴在草丛和土堆中,正要说些什么,忽而觉得自家脸颊微热,粘稠之感袭来,轻轻伸手一抹,分明是鲜血汩汩而淌,一直到脖颈窝儿。
轻轻一推,抬眸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却见不知何时,两个拼死相护的侍卫已经死了。
岳讬刚要起身,忽而觉得小腿吃痛,垂眸看去,心头不由一惊,分明是“呲呲”冒血,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
岳讬心神惊惧,嚷嚷说道:“来人,来人!”
不等岳讬吩咐下来,周围的亲卫统领伊尔登近前,连忙近前查看伤势,说道:“主子,主子,你怎么样?”
岳讬忍着剧痛,说道:“无事,钉子擦了一下。”
幸在,这样的轰天雷仅仅一枚,后续再没有能扔到岳讬所在位置。
等到一阵喊杀声响起,多尔济率领的和硕特蒙古诸将下得山寨,与陈汉官军厮杀一起。
伴随着“铛铛”以及厮杀之声响起,汉蒙两军的二攻山寨,战况再次进入了焦灼。
第1076章 崇平帝:严柳二人,皆是一丘之貉!
岳讬受伤也惊动了领兵督战的多尔济,领着亲兵过来查看伤情。
岳讬已经由军医止住了血,正在拔着那根铁钉,谁也不知会不会有破伤风杆菌。
“贤弟,你没事儿吧。”多尔济面带关切问道。
岳讬忍着腿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摆了摆手,说道:“兄长,我没事儿,小伤而已可,不碍事。”
这会儿军医洗了洗铜盆之中血水,看向岳讬,说道:“王爷,我开上方子,王爷熬了药吃一些,早晚两服,过上几天就好了。”
“贤弟,我刚刚瞧见了,这汉人的炮铳太过厉害了,还有那扔出来的东西,更是让族中勇士不少受了重伤。”多尔济见到这一幕,愤恨道。
岳讬高声道:“兄长,提示诸军,那扔出来的东西唤作轰天雷,想要躲避,卧倒之后用盾牌挡住脖子。”
不愧是年少从军,能征善战的大清和硕成亲王,在战争之中学习战争,凭借刚才两位侍卫的舍身护主,就迅速补加了一条。
多尔济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岳讬兄弟,你放心养伤,这边儿一切交给为兄,决不会让一个汉军冲上来!”
一场厮杀,及至午后时分,日头正毒,双方兵卒汗流浃背,皆已疲惫万分,腹中饥渴,喊杀之声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和硕特蒙古仍是死战不断,多尔济听从了岳讬的建议,又派人从湟源县城之内增兵七千,势要御汉军于湟源之外。
贾珩放下千里眼望远镜,吩咐道:“来人,鸣金收兵!”
随着“铛铛”响起,山寨下的陈汉官军兵马徐徐而退。
金铉在亲兵的簇拥下行至贾珩近前,目光振奋莫名,面颊带着几许潮红,说道:“卫国公,只要这样的车轮战来上几次,我军肯定大获全胜,一举夺回东峡谷口!”
方才的兵卒不论是作战意志还是训练水平,都让这位抚远将军指挥起来十分过瘾。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金将军,伤亡太大,不妨再等等。”
说着,吩咐一旁的谢再义以及其他西宁府卫的边军将校,说道:“诸位将军辛苦了,大营已经准备了酒肉,诸位先去畅饮,伤兵抬至伤兵营诊治。”
谢再义高声应命。
贾珩面上现出一抹“愁容”,这自然也为方晋一眼瞧见,心头暗暗留意。
看来今日的战事结果没有让这位卫国公满意,要不了多久,这位卫国公就会穷则思变了。
或者说这贾珩原本就是想要吸引和硕特蒙古的主力聚集而来,然后好使那等绕袭敌后的策略。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又经过一天艰苦卓绝的攻坚,东峡谷口的寨子仍是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直到第五日夜里,多尔济与岳讬两人站在岗楼眺望,彼时明月朗照大地,银色月光如纱似雾,绵延起伏的山脉恍若苍龙蛰伏而下。
“汉军动了,兄长。”岳讬对着一旁的多尔济说着,声音明显有几许轻快。
说实话,这几天焦灼的战况也让这位女真亲王感到心焦不已。
因为明明说好的守城之方伤亡要远远少于进攻一方,可这几天的伤亡情况却是反过来的。
其实,问题在于这不是真的城墙,只是兵寨,防守一方的城垣堰木设施根本没有城墙那般牢固,对人的保护并没有那般周全。
而岳讬又犯了倔,或者说因为硕讬之死,愤怒多少还是影响了判断力,让岳讬钻了牛角尖,想要用计策大破汉军。
导致这几天的攻防之战,擅长野战的和硕特蒙古兵马反而猬集一起,丧失了机动和悍勇的优势,只能被动挨打。
多尔济目光幽幽,低声说道:“汉军这是要绕袭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