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讬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到住处,这是一座从汉人一位商贾手里抢来的民居,离县衙不足一箭,周围鸡鸣相闻。
贾珩起得身来,在架子上取过一副玄铁甲胄换上,打算去扎营的京营看看,同时视察整个西宁城的城防。
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需要立一些人设了。
陈潇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用着饭菜,问道:“等会儿是去看看西宁铁骑?”
“是。”那名唤马宏的将军,抱拳一礼,出了军帐。
贾珩伸出手,轻轻抚着少女的脸蛋儿,因为在草原上的肌肤没有园子里金钗的细腻和水灵,但更符合后世的那种丰肌红脸却,尤其因为害羞而生成的阵阵微烫之感,那是后世多少成为供养者的男人,都不曾经历过的怦然脸红,温声道:“雅若,我给你系上玉佩吧。”
待那蒙古汉子递上窄不足一指的纸条,岳讬阅览而罢,皱了皱眉,目光似跳动着随风摇曳的烛火,说道:“那卫国公果然到了西宁府城,而且率领了十万大军。”
陈潇垂下螓首,拿起筷子,冷声说道:“随便做了两个小菜,这一路风餐露宿的。”
这支西宁府赖以立身的骑军,倾十年之力打造,军校士卒膀大腰圆,魁梧有力,红色号服,外罩黑色鳞甲,长枪如戟,马刀明煌。
真的晚上不回去,额哲估计带着马刀过来堵他。
贾珩落座下来,拿起一块馒头,夹起一筷子莴苣菜,嗅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笑道:“你今天是亲自下厨?”
这时,副将楞额礼道:“王爷,汉廷是铁了心扫平西北,王爷接下来如何应对?”
方晋则是看向面如玄水的蟒服少年,一时摸不透其人心头所想。
先前种种并非对开国武勋打压报复,而是为了大汉社稷,就事论事,系出一片公心,大抵如此。
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凑到近前,刚刚抬眸,却见那阵阵温热气息扑面袭来,让人面红耳赤,缓缓印在唇瓣上,让雅若芳心微颤。
贾珩正要挽过丽人的素手,却被轻轻甩开,道:“去漱漱口去。”
陈潇端上早饭以及一碗米粥,落座下来,问道:“使者派过去之后,就能换俘了?是槛送京师,还是在西宁府待着,等班师回京时再带回京里?”
“卫国公说笑了,青海和硕特蒙古来势汹汹,西宁铁骑虽然可堪一战,但毕竟兵微将寡,再说边关有警,也当向朝廷奏报才是。”方晋心头引起一丝警惕,说道。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南安与柳芳二人先在城中待一段时间,等到凯旋之时,再一同带着,估计也要不了多少工夫。”
方晋看向那少年,问道:“卫国公,我等如何进兵?只要卫国公一句话,我等将校必当用命效死,踊跃争先!”
分兵进略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行军路线保密,如果被提前透露给敌虏,可能就会中了埋伏。
贾珩点了点头,耐心等了一会儿,待那马将军去而复返,遂在众军将的陪同下移步校场,来到点将台上,看向下方的西宁铁骑。
贾珩面色沉静,拿过簿册,轻轻翻阅着,查看整个西宁铁骑的建制兵马。
方晋道:“好教国公得知,西宁的骑军未必有京营精锐骁勇,还望国公不要失望。”
方晋道:“卫国公放心,稍后我派人引卫国公过去。”
方晋见着那蟒服少年翻阅簿册,心头涌起一股怨愤。
西宁铁骑在册兵丁三万一千二百,实有兵丁三万一千,分为风林火山以及虎豹,天狼六军,每军由一位参将统帅,可以说是西宁府最为精锐的骑军力量。
说着,在方晋以及诸将校的扈从下,进入中军营房之中,贾珩自然没有客气,坐在主位之上,压了压手,示意众将落座。
贾珩一时无语,拿过茶盅,然后来到军帐里间,两人行军之中自然是分榻而睡,说道:“明日派使者过去,交换人质。”
如果红夷大炮流失到辽东,女真得了红衣大炮,攻城拔寨就会变得轻松无比。
如此,一夜再无话。
贾珩目光投向方晋,问道:“可有花名册?”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江南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南水师如何?现在又是调拨到了何处?”
雅若问道:“珩大哥这玉佩看着也很贵重啊,从哪来的?”
什么拿下不拿下?这叫什么话?
似乎昨天的军法从事,让西宁府城军将也有几许震动。
……
双方虽然和议未定,但却定下交换人质之事来。
贾珩轻声道:“宫里赏赐的,我一直贴身携带。”
待雅若离去,贾珩返回军帐之内,陈潇悄然走到近前,目光瞥了一眼蟒服少年,清声道:“还没拿下呢?”
陈潇道:“天色不早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歇着吧。”
贾珩轻笑说道:“回去别和你父汗说了。”
这就是中原王朝地大物博,人力物力非他们清国可比,如是他们清国十万大军沉沦西北,那几乎是天塌地陷的祸事。
翌日,金鸡报晓,天光大亮,一缕金色晨曦照耀至军帐,空气中静谧无比。
既然存了怀疑,就要先揪出西宁府城中的奸细,再作进兵。
看来金家的权力斗争已经牵涉到女婿层面,其实也不难理解,金铉上位,方晋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而后晌午时分,贾珩与众将聚在一起开始用着午饭。
今天更新晚了,第二更应该是没了,正好缕缕打仗的剧情。
第1072章 岳讬:卫国公,贾珩!卑鄙!
西宁府城
下午时分,贾珩前往金家祖祠之地,看了金孝昱的安葬坟墓,周围植以松柏,四季常青,微风徐来,蓊蓊郁郁,碧波成浪。
凝眸看着不远处的西宁郡王金铖的坟墓,贾珩不由叹了一口气。
西宁郡王金铖刚刚薨逝未久,金孝昱紧随其后,虽然以往与金孝昱有着过节,但难免让人唏嘘感慨。
贾珩道:“西宁郡王可还有后人?”
“回卫国公,还有一个庶出的子嗣,现在西宁府下为知县,金孝昱也有一个幼子,现在府中寄养。”那引领而来的中年官吏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金铉再想承袭西宁郡王之爵,也不会薄待兄长金铖的其他子嗣以及孙子,否则就会受到家族的道德舆论压力。
金家这一套强者为尊的做法,他虽然不敢苟同,但不得不说在西北这样的恶劣局势下,却是选择继承人的最佳方式。
归根到底还是陈汉对这些已呈尾大不掉之势的武勋的态度。
贾珩在金家祠堂凭吊一番,然后就返回住处。
士可杀,不可辱!
在场军将士卒皆是面色愤愤不已,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蒙古的汉子同样不怯,此刻与岳讬两人以及几个押着南安郡王以及柳芳的侍卫近得前来。
南安郡王严烨看向那少年,面色复杂,只觉一股羞愧涌上心头。
硕讬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十四叔英睿天成,国政就该他主持大局。”
……
岳讬面上见着微笑,宽慰说道:“汉人从来是卑鄙无耻的,好在兄长这次终于救回来。”
应该不会,西宁直面青海诸蒙古,番人虏情复杂,需得一位有能为的武勋镇守,先前的湟源和海晏之战已经证明,金孝昱将略不足,难堪大任。
说着,重重拍了拍硕讬的后背,以示亲昵。
终于能够回去了。
崇平帝吐血不吐血,他不管,他要将开国一脉勋贵彻底踩在烂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柳芳:“……”
岳讬冷哼一声,吩咐道:“换。”
多尔济已经牵着马上前,国字脸上满是小笑意,给了硕讬一个大大的拥抱,爽朗笑道:“硕讬兄弟在汉人那边儿受苦了,到了和硕特,就要像自家一样。”
可是这也不至于吧?拍一下就吐血?
这时,张尚在一旁听着岳讬痛骂汉人不停,脸上神色也有些灰败,心头担忧不胜。
贾珩脸色阴沉如铁,并没有接千里眼,沉声说道:“我看到了,堂堂开国武勋一脉子弟,竟着女人服饰,苟且偷生,我大汉武勋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多尔济闻言,似有些恼怒说道:“贤弟是小觑我的武艺?”
“大哥!”岳讬面色大变,惊声说着,连忙拉过硕讬的手,查看硕讬的情况。
爱新觉罗一族,已经被那卫国公害死太多人了!
这会儿多尔济,将蒲扇般的大手放下,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尴尬,看向伏尸痛哭的岳讬,重重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他不需要具体答案,自由心证,他只需要怀疑,一旦存了怀疑,就能让人调查。
其实,金铉长子才能平庸,对兵事不感兴趣,二子金升从文,而身为金铉女婿的方晋,早就对西宁之主的身份垂涎欲滴。
贾珩这会儿在陈潇以及贾芳、贾菖、董迁等将的扈从下,领着五百骑来到军阵之前。
“兄长,正事要紧。”岳讬在一旁按住了多尔济的胳膊,目光已落在那囚车上的硕讬身上。
贾珩听到那小声的说话音,沉喝道:“全部押上京城,原样递送给圣上。”
双方没有说话,勒马回返,除却马蹄声以及甲胄与兵器的碰撞声,安静中带着几许紧张的气氛。
“兄长,人来了。”岳讬放下手中千里眼望远镜,递给多尔济低声说道。
多尔济冷笑一声,说道:“等我抓住了这小儿,定要将他穿上女人衣裳,卖到准噶尔去!”
岳讬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目中怒气涌动,但旋即平静下来,说道:“卫国公!”
而南安郡王严烨以及柳芳,也被京营将校押着返回原地。
此念一起,方晋心头“咯噔”一下,目中阴鸷之芒闪烁连连。
硕讬道:“国内情况如何?父亲身子骨儿如何?”
“让人查查方晋。”贾珩低声道。
军帐之中,陈潇行至近前,看向贾珩,问道:“他们约见你做什么?”
就在贾珩返回军帐之时,方才在金家祠堂回答贾珩之言的那位中年官吏,出现在方晋府上。
岳讬笑着讥诮道:“闻名天下的卫国公竟也知我岳讬之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