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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淡淡看向穆忠和吴斌,道:“穆指挥,吴指挥,你二人也起来吧。”
穆忠、吴斌二人心头忐忑,口中道谢一声,也是站起身来。
“来人,将功曹、法曹等人都唤来。”贾珩沉声说着。
不大一会儿,五城兵马司的功曹孟昌为首的文吏都是从庭院两旁的偏厅中,进入官衙正厅。
“卑职见过大人。”功曹孟昌以及法曹,仓曹等三人,开口说道。
贾珩这时端坐条案之后,清隽的面容上,神色淡淡,开口道:“几位都是兵马司的老人了,响鼓不用重锤,如今裘良被圣上申斥以渎职无能,而本官方才又察查出该员,在为五城兵马司指挥同知期间贪赃枉法,现已移送都察院处置,尔等可有异议?”
功曹孟昌苍声道:“贾大人处置妥当,老朽并无异议。”
其他如法曹高宜年,也是拱手道:“卑职也无异议。”
经过先前裘良以及贾珩前后两次设伏三河帮一事,如今的五城兵马司,上上下下早已不敢小觑眼前的这位少年权贵。
而仓曹吕庆也是基本也是做如斯言。
可以说,基本就是处置是果断,坚决,英明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诸位,裘良前车之鉴,不可不铭记于心,下一步本官就是要在五城兵马司整风肃纪,将懒散怠惰之风一扫而空!高法曹,你职掌纠劾司衙风纪,接下来要做好巡查,从司衙中抽取兵卒,对那些在当差之日,出入勾栏寻欢作乐,出入赌坊赌博嬉戏者……”
言及此处,贾珩目光一顿,看向已是脸色难看的穆忠以及吴斌二人。
“对彼辈都要停职,在司衙中设讲习法令之所,予以严厉整顿、教育!”
穆忠、吴斌二人身形一震,心头暗道一句,完了。
法曹高宜年拱手道:“遵命。”
贾珩又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教育、整顿以后,经审查无贪渎不法之事者,也会重新启用,不管是指挥、副指挥这样的官,还是军卒这样的兵,如能自首其过者,也要予以适当宽宥……高法曹,此事,本官会从锦衣卫府中借人协同你整训。”
法曹高宜年连忙点头称是。
贾珩看向功曹孟昌,沉声道:“本官以为,五城兵马司,诸城指挥统管缉盗、收税、禁火、巡街之事,职掌混乱,权责不清,故而屡次三番与京兆衙门争执,本官受天子之命提点五城兵马司,总领神京治安之任,正欲改制兵马司,在司衙中筹设治安、税务、消防、巡警、纪检五司……五司直辖司衙,司使正六品,与五城指挥同级,现调任穆忠和吴斌二位指挥,一同入职巡警司担任副司使,东城指挥霍骏为正司使,严指挥入职消防司,任正司使。除东城外,原任三城指挥,暂不选任,之后三城副指挥,凡勇毅忠贞,用心任事者,将拣选擢升,孟功曹以为如何?”
孟昌面色变换了下,拱手说道:“大人为五城兵马司堂官,于人事自有部署调整之权,老朽并无异议。”
心头闪过一念,自前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后,又一位强势的堂官上任了。
而一旁的穆忠、吴斌、严彪三人闻言,都是心头一叹。新官上任肯定要调整人事,只是没想到四城指挥都要换人。
还有……霍骏什么情况,他抱病不出,还混了个正司使?
贾珩点了点头,道:“孟功曹,记述公文,待本官用印后,上陈兵部,下达四城司衙。”
“下官谨遵大人之命。”孟昌应命一声,就去一旁条案后书写公文。
贾珩眸光深深,心头思忖着。
原本他刚至五城兵马司,想着一动不如一静,但从这几日来看,不管是沈炎的投效,还是今日一观三城指挥品行才干,觉得或许之前有些高估了他们。
更不要说,如今的他,手握天子剑,倒是不妨将步子迈的大一些。
而且忙于内部事务,正好稍稍麻痹三河帮等一干帮众。
至于从副指挥选调上官,也能大浪淘沙,将沉沦下吏,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才选任出来。
“为上者,不过陟罚臧否,知人善任八字。”贾珩心头思忖着,而后又是看向穆忠以及吴斌,沉声道:“你二人即日起,就可至讲习之所学习,范先生,这二日,你和高法曹会同商量,尽快拟定一份五城兵马司的条令章程来。”
范仪在案后拱手说道:“是,大人。”
这边儿,穆忠和吴斌心头虽沮丧,但也只能拱手听令。
贾珩而后看向严彪,沉声道:“严指挥,水火无情,消防禁火不是小事,神京城内要定期在商铺中清查整治防火一事,你以后掌管消防司,既要救火、也要防火,干系重大。”
严彪拱手应命道:“多谢大人信重。”
心头已明白这位少年权贵的用意,这是平级调入司衙,以观后效。
“此外,五城兵马司按例可设都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四人,故上下将佐,凡勇于任事,克勤克俭者,本官既以武勋之身,受皇命提点司务,彼时,自会禀于圣上,为其加以官衔,酬其辛劳。”贾珩挥舞完大棒,又是扔了根胡萝卜。
陈汉之五城兵马司,五城合一,如果按着正三品衙门的设置,是可以有指挥同知,佥事等副职的,但因为种种原因,只以指挥使坐衙视事,另召主簿、功曹、法曹、仓曹等一干属吏辅佐。
而贾珩此言一出,哪怕是功曹孟昌以及法曹高宜年都是心绪激荡。
没有人会怀疑贾珩的话,因为贾珩圣眷正隆,既是宁国之后,又是国家武勋,如果由其出言奏禀于上,还真有可能混个四品指挥佥事的官衔做做。
第182章 该杀杀,该判判
五城兵马司官厅中——
就在众人心思起伏,为着加官晋爵一事浮想联翩之时,就听得那条案之后的少年,朗声说道:“孟功曹,再手书一份委任状,大意是,今有京营百户谢再义,忠贞骁勇,恪勤匪懈,授以东城指挥之任,上报兵部咨闻。”
孟昌愣怔了下,手中握着的笔就是一顿,轻声说道:“不知这谢百户是何人?现在何处?”
贾珩笑了笑,目光嘉许地看向谢再义。
谢再义沉声说道:“正是区区在下。”
孟昌看了一眼谢再义,见其人身形魁梧,浓眉虎目,声似洪钟,苍声说道:“果是一位猛将。”
这位功曹此刻也为先前贾珩的“封官许愿”之言,引动了思绪,连神态都恭顺许多,在书写公文时,又是写了许多赞美之词。
等过了一会儿,孟昌拿着题着自己名字的公文,呈递给贾珩,道:“大人,可题名、用印了。”
贾珩点了点头,取过毛笔题上自己名字,而后从腰间的鱼袋中,取出收缴自裘良的铜印,在印泥上蘸了,盖在公文落款处,方正色说道:“让人奏报兵部,连同告身一并取来。”
以他持圣旨提点五城兵马司的威势,其实报给兵部武选清吏司,更像是备案,而非批准。
功曹孟昌点了点头,而后就是吩咐小吏去了。
贾珩看向穆忠、吴斌、严彪三人,道:“几位若无他事,也可先回去了,将至晌午,也该用午饭了。”
穆忠道:“大人刚刚到任,属下在福星酒楼略备薄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他怀中还藏着几千两银子的银票,等下看能不能送出去,只有这位大人收了,他这个副司使才能坐得稳,否则,谁知道会不会过段时间把他一撸到底?
至于方才的疾言厉色,嗯,前任兵马指挥使周嵩当初还不是一样装腔作势,但最后还不是收银子收的比谁都利索?
吴斌也是笑着说道:“卑职知大人方正,但接风宴也是官场常例,还请大人务必赏光才是。”
严彪却是默然不语,将藏于袖子中的银子收好,这银子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的,既然这少年权贵不要,正合他意。
贾珩道:“接风宴就不必了,你二人先至讲习所跟着高法曹学习条令章程,就是给本官接风了。”
这几个人,就连严彪也是观其后效,如果后续查出贪渎之事,也是要秋后算账的,现在接受他们的吃请做什么?
穆忠和吴斌闻言,面色悻悻然,唯唯诺诺。
贾珩道:“若无他事,高法曹带着他们下去吧。”
高宜年拱手领命而去。
贾珩也离了官厅,领着一众属下进入内厅,纷纷落座罢。
贾珩看向谢再义,叮嘱道:“谢兄,东城霍骏,我料想其人必不会甘心离任,势必要兴风作浪,下午我们就前往东城,即刻接管东城兵马司,而你入主东城之后,当尽快控制局面。”
以防对三河帮打草惊蛇,故而,他对东城指挥霍骏的处置,就只得暂时将其调离东城,起码名义上不再具有对东城的指挥权。
谢再义点了点头,拱手道:“大人放心就是。”
贾珩交待罢,又是将一双沉静目光看向曲朗,说道:“曲副千户,霍骏其人和三河帮中人勾结的证据,你可有收集?”
曲朗正色道:“回大人的话,霍骏,我们锦衣府的陆同知也在盯着此人。”
“陆同知?”贾珩凝了凝眉,迟疑道:“锦衣府最近……?”
曲朗压低了声音,说道:“都指挥使尚勇被贬斥到南京去了,现在是陆敬尧陆同知代掌府事。”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你和我说说这锦衣府中的人事,本官这个都指挥佥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话就有些冠冕堂皇之意。
贾珩心头也有几分感慨,这个都指挥佥事原本是崇平帝用来帮他寄禄的,但现在以他的圣眷,却可以稍稍探知锦衣府事。
曲朗沉吟片刻,说道:“如今是陆同知管事,还有一位同知是纪英田纪大人,现在两位同知大人,都在密切关注此案动向。”
言外之意,陆敬尧代管府事的前提下,还有一位指挥同知关注此案,显然二人在争着上位。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不动声色问道:“仇都尉不在锦衣府中吗?”
曲朗虽不知眼前这位少年权贵为何这般关注镇抚使仇良,但还是坦诚说道:“仇镇抚使前日跟着忠顺王爷去了长安县公干,至今未归,想来,这几日也就回来了吧。”
锦衣府查办云光勾结翠华山匪盗一案,派了一位镇抚司协助内务府总管忠顺王前去抄家。
曲朗面色犹疑了下,说道:“贾大人,陆同知似对大人近期频频借调锦衣府人手颇有微词。”
贾珩闻言,面色淡漠,沉声道:“本官如今受天子之命,全权督破东城一案,原也需得锦衣府的协助,等午饭之后,见过这位大人,如是不许,说不得本官要请天子剑了。”
他如今是三等云麾将军,论官爵,比起锦衣卫同知陆敬尧的从三品要高一级。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奉皇命行事,而锦衣府中的两位同知,基本是自行其事。
更不必说他天子剑在手,加上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名头,遇紧急之事,自有号令、节制之权。
“当然,如非必要,也不好强压锦衣府的堂官,除非……这陆敬尧真的不识时务!”
他已渐渐发现锦衣府真是一把利器,如果有可能自是希望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汉国朝初期,倒是出现过武勋任锦衣卫都督的例子,只是后来,武勋连正经的差事都不愿做,遑论这种鞍前马后伺候天子的事。”
“对了,曲副千户,现在有一事需得你的帮助。”贾珩压下心头的思绪,就将调查东城三河帮的几位当家的事说了。
“曲副千户,需得搜集尽可能多的三河帮头目的情报。”
“不瞒大人,卑职昨晚夜入经历司,调集了所有关乎三河帮几位当家的情报,皆是汇总在此。”曲朗说着,就是招呼着不远处侍立的两个下属。
二人从随身的牛皮鞣制的公文囊中各自取出几大本簿册。
曲朗解释道:“锦衣府中,探事经年累月对东城三河帮作情报搜集、汇总,只是前任指挥使尚大人……不太关注此事。”
贾珩闻言,心头有着几分了然。
只怕这位尚指挥使不是不关注。
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齐王,有道是疏不间亲……
“忠诚不仅要绝对还要唯一,身为天子亲军都指挥使,光想着左右逢源,不敢得罪人,自然会被天子换掉。”
贾珩接过簿册,默然片刻,抬头看向曲朗,迎上一双沉毅的眸子,心头微动,也不多言,就是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