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显然没想到贾珩又重新提起昔日大婚之事,正自秀眉时蹙时紧之时,眼前似乎浮现那往日的记忆,大婚之时,她穿着凤冠霞帔,那时候嫁妆也有一百二十八抬。
贾珩扶着蜂腰丰润,附耳低声说道:“风嫂子哪天穿着凤冠霞帔,或许比诰命服好看一些。”
凤姐:“……”
这人是什么意思?她穿着嫁衣?难道还是洞房花烛不成?
还未思量出用意,却觉心头一惊,分明是那少年忽而站将起来,而后拥着自己来到轩窗的梳妆台前。
凤姐芳心一跳,秀郁发髻之间的珠钗流苏垂将下来,微微打颤的声音中有些疑惑,说道:“珩兄弟。”
这又要搞什么花样?
此刻心头难免羞恼不胜,不由转脸看去,分明看着一旁衣柜上那穿衣铜镜之中……
借着一缕烛火细观,几是纤毫毕现。
凤姐芳心大惊,连忙扭过艳丽脸蛋儿而去,分明不敢多看,转而看向窗外一明一暗的天穹,不知何时,庭院中风声呼啸,电闪雷鸣。
“轰隆隆……”
夏日的雷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贾珩凝了凝眉,说道:“凤嫂子,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崇平十六年夏天的暴雨似乎正在酝酿,而庭院之中刮起的带着丰沛水汽的狂风,已驱散着多日温度居高不下的炎热暑气。
凤姐此刻似忘却别事,丹凤眼凝视向外间,喃喃说道:“这几天倒是挺闷热的,嗯……”
然而还未说完,却觉猝不及防之时,疾风骤雨,电闪雷鸣,酝酿许久的暴风雨已是拍打在窗灵上,韵律急促。
……
……
大观园,栖迟院
这座改自怡红院的宅院,独门独院,五间正堂,两侧抱厦,青墙黛瓦,绿柳环绕,因为贾珩平常不过来歇息,已成为甄兰、甄溪两姐妹的闺阁、绣楼。
已是子夜时分,厢房之中一盏烛火仍然亮着。
甄兰一身粉红衣裙,俏生生坐在一张红木书桉之后,少女纤秾合度的娇躯伏在书桉上。
分明是少女撑起一只小手托着腮帮,借着支起的轩窗,抬眸看向外间打着芭蕉树的雨水,空气刘海儿下的柳眉蹙了蹙,琼鼻下的粉唇抿了抿,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
心底不知为何,又浮现起那天某人亲着自己的一幕。
自从那天之后,那人好似没事儿人一样。
许是太忙了?可再忙也不忘去着潇湘馆和蘅芜苑,陪着那两位。
念及此处,少女心头生出一股嫉妒。
说来说去还是在那人心底,她和妹妹蒲柳之姿,无关紧要。
既然不喜欢她和妹妹,为什么要将她们带回神京城?又为何亲她,还搂着妹妹和她一起睡觉?
可以说,原本生于江南甄家,自小养尊处优的甄三小姐,原本就是要强的性情。
比之甄晴也不遑多让,被贾珩有意无意的冷落,根本做不到如妹妹甄溪一般与世无争。
“姐姐,睡觉了。”这时,着浅白色中衣的甄溪从一旁走将过来,卸了云髻的少女,柔顺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削小的双肩上,灵气如溪的眉眼,笼着一股稚丽纤弱的气韵,伸出一只小手捂住小嘴,似是打着呵欠。
甄兰转过妍丽的脸蛋儿,看向甄溪,清声道:“妹妹先去歇着吧,我一时睡不着。”
说着,问道:“大姐给你递送来了书信?”
甄溪闻言,原本有些倦意的精神瞬间清醒许多,莹润明眸眸光深处现出一抹躲闪之色,轻声说道:“我还没拆阅呢。”
甄兰目光紧紧盯着甄溪,轻声道:“我今个儿见你去书房找那位萧姑娘了,大姐是不是还给珩大哥写了一封。”
少女倒没有多做怀疑,只是觉得许是两人代表甄贾两族可能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甄溪柔声道:“那是大姐写给珩大哥的,我不好说的。”
甄兰笑了笑道:“妹妹,要不拿给我看看?”
甄溪忙摇了摇头,柔声道:“这不好的,大姐姐不定与珩大哥商量着什么机密,上面有着蜡封,如是拆了,珩大哥会生气的。”
万一里面写的是给珩大哥的情话,三姐姐知晓以后该怎么样?
甄兰眸光闪了闪,心底有些狐疑,但面上不动声色,笑道:“那先算了,这会儿下雨了,咱们先歇息着。”
妹妹好像将书信放在枕头下面,等睡着以后,她过去拆阅。
第998章 凤姐: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求月票!)
大观园
夏日的雷阵雨稀里哗啦,而庭院廊檐之下挂起的一盏盏灯笼音哑、低鸣,而四四方方的庭院西南角的水缸已经蓄满了暴雨,积雨沿着湿漉漉的缸壁溢将出来,洒落在茵茵草丛,为庭院更添几许蓊蓊郁郁。
平儿偷偷瞥了一眼里厢,一张眉眼如画的脸颊彤彤如火,纤美的娇躯柔软如水,唯有倚靠在门扉上才得支撑,而从窗扉缝隙吹来的夏日凉风都吹不熄心底的腾腾热浪。
而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檐和门窗的声音,也未曾让荣国府中素来有着“菩萨”之称的平姑娘,觉得凉爽半分。
通明烛火而照的衣柜穿衣镜,镜光通明,将纠葛一起的藤萝与乔木,映照的纤毫毕现,几如情天恨海的风月宝鉴,在这一刻竟是形成了某种对原着的致敬?
贾珩将目光收回,压下一丝心头的诗意呢喃。
他也不知为何会想起这些。
贾珩转而看向铜镜,却见蒙汗珠成股吹散脂粉的丽人,鬓发如绮霞云散,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蛋儿,恍若神仙妃子喝醉了酒,秀颈之上一层水光汗珠薄覆,反射着烛火莹光,而耳垂上佩戴的耳环似在炫着一圈圈熠熠光芒。
花信少妇宛如先天三族的凤凰,秀颈昂扬,两弯柳梢眉挑起,微微睁开一线美眸,声音有着惊人的酥腻和娇媚,说道:“珩兄弟,这会儿,腿有些酸。”
这么下去无疑是有些腿酸脚麻。
贾珩低声说道:“凤嫂子,那咱们到里厢说话吧。”
凤姐面色微怔,还未应着,就是一愣,口中发出无意识的腻哼,分明是那人已抽身离去,不由啐骂了一声。
贾珩递过去一方手帕,低声说道:“凤嫂子,西府也俭省一些,不该用的用度也该适时砍去,不可太奢靡铺张。”
自从当初清查赖家以后,荣国府的财政状况无疑好了许多,但那种吃个丸子,就要费一只鸡的奢靡做法显然是不太妥当的。
“我这有手帕,你…你自己用罢。”凤姐一张艳丽玉颊酡红如血,宛如先天三族的凤凰瞥了一眼那栉风沐雨的不周神山,为其粼粼光波烫的芳心一跳,暗暗啐骂了一口,取出一方手帕,颤声说道。
这夏天的暴雨,怎么就这般大?
贾珩倒不多言,拉过凤姐来到帷幔挂起的床榻,正色说道:“凤嫂子,以后不光是开源,还得节流。”
凤姐将手帕叠将起来,扔到一旁,脸颊瞥向一旁,声音酥媚道:“府中这么多年用度惯了,不说其他,下人三四百口,光月例一个月都要近千两银子,各房吃穿用度,逢年过节都要着不少银子呢。”
说着,眼前的立柜如浮光掠影般迅速逝去,帷幔之上的蚊帐挤入眼帘,帷幔之上的刺绣,分明是一朵芙蓉花。
贾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丽人,近前,忽而声音低沉几分,说道:“府上庄田、铺子每年也有不少利银,加上前年让凤嫂子买的几处铺子,应该差不多了。”
凤姐蹙了蹙眉,美眸垂下,芳心却生出一股羞喜,不自觉微哼了一声,颤声道:“那些也就勉强够府中花着,原本百多万两银子,不是有一半都修了园子?”
如今看来,这园子修来也都是给这人金屋藏娇的。
薛妹妹和林妹妹,都成了他的姬妾,薛妹妹不说,就说那林妹妹才多大?
贾家的男人,都是一条藤儿上结的坏瓜!
念及此处,忽而想起一事,就有些想笑,娇俏道:“珩兄弟你可知晓,老太太原本是有意将林妹妹……”
秀眉蹙了蹙,就觉半截话没有出口就被狠狠堵了回去,微微睁开的丹凤眼嗔恼地看了一眼那少年。
贾珩道:“宝玉的性子,不过这二年也该定着亲事了。”
现在贾母不知又看中了谁,别是宝琴吧?
其实,贾母先前还真看中了宝琴,但听说宝琴这二年并不想定着,这才做罢。
贾珩念及此处,手掌一扬。
凤姐正暗暗羞愤,忽而觉得受得一袭,芳心微跳,啐骂了一声,但也算知晓那人的意图,忍着一股羞意,烙了个饼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晚让这人……给她个孩子,她后半生也好有着倚靠。
可以说,随着贾珩封爵国公,如凤姐这样不仅仅是贪一晌之欢的想法已经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哪怕是私生子,将来也会有一份保障。
贾珩扶着丰腴腰肢,目光倒映着发髻之上的金钗,倒也有些稍稍失神。
凤姐性情虽然泼辣了一些,而且也十分扭扭捏捏,但随着时间过去,经自己之手也在一点点改变、塑造。
凤姐这会儿却不见那人说话,芳心羞急,贝齿咬着粉唇,也不好催着。
贾珩忽而开口说道:“凤嫂子,琏二哥在贵州许久了,凤嫂子这二年没有给他写封信?”
凤姐:“……”
这人属狗的是吧,这会儿又提着琏二做什么?
她与那天雷噼脑子没良心的种子,早已恩断义绝。
“我又不识得几个字,写…写什么信?”凤姐声音有些羞恼,实是忍不住,借着恼怒,晃了晃娇躯,一时间心底的气倒是消弭了一些。
其实凤姐只是认得字不多,平常的账目、礼单还是认得的。
贾珩却面色一顿,声音有几分微颤,说道:“凤嫂子可以口述,让别人代笔?”
凤姐暗暗啐骂不止,懒得理会那少年,只是装死不理。
好在贾珩也是一时兴起,并未强人所难。
也不知多久,庭院之外的暴雨渐渐停下,狂风徐来,不曾栖息凤凰的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积雨扑簌簌而下,雨量丰沛,几如瀑布,而蓦然之间,抬眸看去,天色已近亥正时分。
宁荣两府各房各院的灯火,渐渐熄灭,夜色寂静,万籁俱寂,唯有沁芳溪和一处处池塘中传来声声夏日的蛙鸣。
贾珩这会儿拥着凤姐,目光也渐渐恢复平静。
凤姐细气微微,柳梢眉之下,丹凤眼微微眯起,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声音中含着一丝羞意,娇俏说道:“珩兄弟,我…我听兄长说,南边儿有那海寇在南洋打劫着,一些没有护卫的商贾就折了本。”
海上贸易也有着不少危险,不光是风暴沉船,还有海寇劫掠。
贾珩伸手搂着凤姐,掌指变幻不定,温声说道:“朝廷最近将会以江浙两地水师,清剿海寇余孽。”
随着南方开海繁荣,原本盘踞在鸡笼山以及浙江沿海的海寇勾结着夷人,做起打家劫舍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