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看的久了,只觉心砰砰跳了几分,好奇问道:“珩大哥,你做什么呢?”
贾珩提笔沾了沾墨汁,看向少女,轻声说道:“写封奏疏,等明天要递送到宫里去。”
“哦。”宝琴也不再多言,一手支颐,看向那少年,杏眸盈盈波动。
她也不知怎么的,先前园子里总是忍不住偷瞧着珩大哥,都……都差点儿让姐姐发现了。
但她就像忍不住一样,目光忍不住放珩大哥脸上,尤其是先前大家说笑的时候。
其实,这就是一群人大笑的时候,每个人总会忍不住将目光落喜欢的人脸上。
贾珩写了一篇奏疏,放下毛笔,晾干着其上墨迹,默然片刻,转眸对上那秋水为神的水润杏眸,那眉眼几乎与宝钗相差几,也不怪他先前一时情切,不过,总不能又是丢手帕?
“宝琴。”
“珩大哥,怎么了?”宝琴芳心微跳,目光躲闪开来,说着,忽而低声道:“我…我先回去了。”
轻轻起得身来,正要离开,却见那少年起身走来,恍若脚下生根儿一般。
贾珩拿起宝琴不知何时脱下的那红色大氅,温声说道:“外面冷,你别忘了披上这个。”
宝琴“嗯”了一声,却见那少年已经身后给自己披着,微微低着头系着大氅的绳子,嗯,竟然还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耳畔似如清风抚柳,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对上那温润的眸子,宝琴声音有些结巴,神情有些软萌,一只手抓着大氅的衣角,低声道:“珩大哥,那…那…我我先走了。”
“嗯,去罢。”贾珩轻声说着,看向那含羞带怯的眉眼,似捕捉到少女心底最深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道:“等一下。”
宝琴芳心一跳,眸光闪烁,讶异道:“什么,唔~”
忽而见着那裹挟着几许热气的温软欺近,宝琴连忙闭上明眸,继而是熟悉的气息再次涌来,相比头一次,愈发肆忌惮,只觉路可逃,如藤萝缠绕。
少女丰腴柔软的娇躯,渐渐瘫软少年的怀里,只觉如汹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几是不知何往。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丰润玉颊已然酡红如霞的少女,轻轻捏了捏粉腻如桃花的脸蛋儿,逗弄道:“宝琴妹妹不会诉你姐姐吧?”
宝琴柳叶细眉之下的水润杏眸中,流溢着羞喜,琼鼻中腻哼一声,说道:“珩大哥,我…我不会的。”
说完之后,勐然醒觉,少女一颗芳心顿时娇羞到了极致。
这……她究竟当着珩大哥的面说着什么?她不能再对不起二姐了。
就这时,屋外传来探春娇俏中带着几许英气的声音,道:“珩哥哥屋里吗?”
宝琴“呀”地一声,连忙从贾珩怀里起得身来,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细气微微。
贾珩面色如常,从小几上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从屏风过来的探春以及甄兰,目光转而变得幽静。
“三妹妹和兰妹妹,怎么不陪着她们玩会儿麻将?”贾珩问道。
因为冬夜漫长,老早就天黑,此刻其实还酉初时分,睡觉的时辰还早。
甄兰打量着那蟒服少年,柔声说道:“过来看看珩大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然后,看向一旁垂头坐着的宝琴,狭长的眸子中见这几许狐疑之色,轻笑了下,说道:“宝琴妹妹也?”
宝琴一张丰润的脸颊羞红如霞,幸因为逆着灯火,倒也察觉不出明显异常,低声道:“过来找珩大哥有些事儿,珩大哥,我先回去了。”
贾珩点头道:“嗯,那宝琴妹妹路上慢点儿。”
抬眸之间,目送着宝琴身影颇是有些慌乱地离去。
探春目光闪了闪,心头就有些狐疑,但没有询问,走到近前,借着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烛火,问道:“珩哥哥写辞疏?”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两人,轻描澹写道:“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探春心头一惊,明眸抬起,低声说道:“珩哥哥怎么?”
作为先前时常帮着贾珩处置文书的探春,有许多时候都是查着五城兵马司递送而来的公文。
甄兰同样将一双狭长、清冽的眸光落贾珩脸上,心头诧异莫名。
刚刚封着一等武侯,为何要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这二年都要忙着对虏战事,五城兵马司的事务实抽不出时间料理,辞掉以后也能专心对虏。”贾珩解释说道。
甄兰闻听此言,心头思量了下,关切问道:“那宫里会应允吗?”
莫非这是避祸?可珩大哥现是天子跟前儿的红人,现避祸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贾珩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甜腻,说道:“宫里应该也希望我全力应对虏事。”
辞去了五城兵马司差事以后,就剩下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锦衣都督、京营节度使、督问军器监,以上差遣全部是因对虏而设。
甄兰想了想,问道:“那位杨阁老辞去首辅之位,朝局会否对对虏战事有着影响?”
贾珩沉吟说道:“论谁为首辅,国策既定,也不能擅自改弦更张。”
但浙党中人会不会阳奉阴违,他就不知道了。
贾珩说着,拿起毛笔,开始写着辞疏以及举荐魏王提点五城兵马司的赞扬之言。
甄兰也不再多说其他,拿起一本书就着灯火看着,而探春同样是拿起兵书开始翻着。
蜡烛声燃着,烛火彤彤,不觉夜色渐深。
第881章 如是左右一团和气,反而是取祸之道
翌日,晨曦微露,天光大亮,前日的大雪已经融化了七七八八,天气愈见寒冷,檐瓦之上已见着长有两三寸,通明剔透的冰碴子。
这时候,倒也没有小孩儿够着冰琉璃吃。
己时时分,秦可卿所的厢房中,暖意融融,凋花玻璃轩窗都起着一层白色霜花。
贾珩从被窝中醒来,换上一身黑红行蟒袍服,与秦可卿一同用着早饭,吩咐着锦衣校尉将昨日写好的奏疏递送至通政司。
秦可卿拿起汤匙给贾珩舀了一碗红枣小米粥,问道:“夫君,今个儿还去衙门吗?”
贾珩吃了一个包子,说道:“一会儿去京营,这天儿是越发冷了,得去看看军将,最近工部从河南运了一批石炭,我看怎么给将校们取暖所用。”
根据后世考古发现,煤饼汉代已经出现,不过还没有蜂窝煤,倒是其他方面对煤炭的使用玩出了花样。
比如宫廷内务衙门设有专门“香厂“,由“香匠“把精煤磨成屑,搀入沉香、麝香、冰片等各种香料,再和以糯米湖,按入兽形模子压成香饼、兽炭,以供皇帝妃嫔们使用。
秦可卿轻笑道:“凤嫂子请了个戏班子,天香楼摆着,说是为着夫君封侯庆贺着,我和姐妹们去听听,夫君中午回来也过去听听?”
贾珩应了一声,说道:“等我有空暇来看看,你们先玩着吧。”
这也是这个时代贵妇人的日常生活,如果有画师作画,说不得传之后世就是如“韩熙载夜宴图”一样的国宝。
什么条纤丽、技法醇熟,重工笔而得意韵,充分表现了大汉永宁侯生活的奢丽,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嗯,总之就是这类的艺术鉴赏之语。
“大爷,鸳鸯姑娘过来相请着大爷过去,说是史家的大老爷还有三爷过来了。”就这时,晴雯唤道。
贾珩道:“这就过去。”
接过秦可卿递来的漱口茶盅,漱了口,拿着手帕擦了擦,起身前往西府。
荣庆堂中,贾母坐一架罗汉床上,膝上盖着毛毯,两旁是薛姨妈和王夫人、邢夫人作陪,正与下首的老者说着话。
保龄侯史鼐年近五十,精神矍铄,一身灰袍衣衫,头发已见着一些灰白,此刻坐下首,正与贾母寒暄着。
保龄侯史鼐是贾母的侄子,继承着史侯的二等侯爵,隆治年间也曾领过兵马。
而不远处史鼐的三儿子史信二十左右,身形有着史家的高大、魁梧,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坐着。
“老太太,珩大爷来了。”林之孝家的从外间赶来,禀道。
史鼐起得身来,看向来人,目中就有积分恍忽,唤道:“子玉。”
心头感慨不胜,眼前的少年从一普通布衣之身,短短一年就已封着一等武侯,这样的人物再怎么说都是人杰。
先前,三弟能出任河南巡抚,也多蒙其力。
贾珩面色顿了顿,拱手道:“见过世伯。”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场合见着史鼐,当初他初封三等男爵之时,史鼐的态度绝对没有现这般热切。
当然,当初也没有如牛继宗他们帮着贾赦打压过他,属于不冷不澹的观望态度,如今分明摆正了态度。
这时,史鼎的儿子史信近前唤了一声,目光振奋,说道:“子玉。”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史信,道:“史表兄看着相貌堂堂,真不愧是将门虎子。”
其实,贾珩这语气多少有些老气横秋,几近长辈的口吻,但因为贾珩的身份,不管是贾母和史鼐,还是史信本人都不觉有丝毫违和。
如果说封伯之时,面对史家一门双侯,还要有所不及,但现的贾珩,以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又是军机大臣,已经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扛把子。
史信面上带笑,说道:“子玉过誉了。”
双方寒暄而罢,落座下来。
贾母笑道:“你们爷们好好说说话。”
这亲戚来往和谐的一幕自然是贾母所乐见,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虽说同气连枝,但贾母心头也有个亲疏远近。
比如王家就不用说,总想着吸贾家的血壮自家的势。
而史家则是一门双侯,自成体系。
其实,原着中,史家除了让湘云做针活贴补家用外,整体并没有太大的黑点,当然残酷的世道儿,能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
史鼐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贾珩,说道:“子玉昨日让老太太打发人过来,说五城兵马司最近出了个缺儿?”
贾珩解释道:“我有个表兄要调任京营,中城副指挥就空了出来,想着上次世伯上次来府中提及过信表兄想要调回京城,就想着倒也合适。”
史鼐闻言,点了点头,道:“有劳子玉心了,信哥儿他老子一直说这个事儿,但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到五城兵马司,也算得偿所愿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史信,板着脸戒道:“你到了五城兵马司,要用心任事,不要给子玉丢了脸!”
史信起身,连连应是。
贾珩面色顿了顿,道:“其实还有件事儿想问问世伯。”
年初之时,南安郡王与史鼐前往西北查边,也不知这边军究竟是怎么整饬的。
至于史鼐会不会如实而言?
史鼐与南安郡王还不一样,贾史王薛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更不要说,他帮着史鼎放了大员,而保龄侯史鼐如果还想军机处想要出头,还要借他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