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章

　　第二天一早，青园饭店的门外挂了一个新的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新增菜式，特色板鸭。

　　中午的时候，华章从外面走了进来。再次吃了个饭，在柜台结账的时候，故意用了一张稍微大点的钱币。掌柜的翻了翻，像上次一样，再找零钱的时候，直接将一个纸条放在了华章的手中。

　　华章出了饭店的门，连续在小巷子里穿行了几次，随即进入了一个楼群的单元门中，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伸手拿出藏在钱币中的纸条，以手展平，定睛看去。

　　只见上面写短短的一句话，着：“警务局。不能确定，但有可疑之处，内线无法深查。”没了。

　　情报就是如此，有时候，你没法将一切都跟对方解释的清清楚楚，前因后果是什么，怎么查的。

　　为什么这么说？就连范克勤都是如此，他虽然严谨，但那是在能做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做到最好。但是像现在这个情况，双方合作，但是你管我是怎么查的呢。难道我还要把谁查的，怎么查的也告诉给你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华章虽然也是红党，但是她没法说啊。就算说了，对方也未必就会相信。所以这个纸条上的内容，在如此的情况下，是非常正常的。

　　华章将纸条在墙上连续的摩擦了一会，将上面的字迹全都磨掉，确定之后，直接撕碎扔在了地上。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最终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同志，但是这个行动还必须要告诉给总部才行。今天开始算起，还有四天就是跨年宴会，急不急？当然很急，可是给总部发报的时间还是有的。

　　华章没一会的功夫，来到了徐冬冬所在的街前，转身上了四楼，伸手敲了敲门。没错，她不打算让徐冬冬等自己的死信箱了，那太慢了。

　　没一会里面传来了一些响动，而后隔着门徐冬冬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谁啊？”

　　华章道：“是我，冰冰。”

　　咔哒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小缝，徐冬冬的身子在门里成为跨立姿态，用脚顶着门，身体微微侧着也藏在门内，手上拎着一把枪。只露出了一个头来。

　　不过在见到华章后，徐冬冬立刻变的热情起来，道：“呦，来来，快进来。”说着，让开了位置，把门打了开来。跟着，本能的看了眼外面，并且听了下楼道里的声音后，这才快速的将门关好。

　　拎着手枪跟在华章后面进了屋，问道：“章姐，您怎么找上门了？有紧急情况？”说着，把手枪放在了旁边床上的被子里。

　　“对。”华章道：“电台在这里吗？”

　　“是。”徐冬冬道：“要发报？”

　　“嗯，你拿出来。”华章道：“你一边组装，一边听我说内容。这样节省时间。”

　　“好的。”答了一句，徐冬冬立刻起身，来到了靠墙的斗柜面前，取出了装书的箱子，开始组装起电台来。

　　华章则是在一边说道：“红党那面传来了一些消息，但是不肯定，我估计要奋力一搏才能知道结果了。所以发完这封电报，后面注明，请在晚上前回电。我也会一直在你这里等着，总部回电后，你要明天一早就离开本地，这里不再需要你了。你立刻赶回总部。但是电台要藏好。”

　　“明白。”徐冬冬说罢一句，已经麻利的将电台组装好。但是没有开机。

　　华章再来的路上基本就已经考虑好了情况，以及要发的内容，此时说道：“你就发，正午一四，三A四角三分……”

　　同样，依旧是极短的内容，华章说一句，徐冬冬就拿过纸笔刷刷点点的先记下来。那说她已经把密码本全都记住了？要不然这说的什么玩意？

　　其实，她说的自然不是密码本上的话，而是一套她和范克勤编写的一套单独的联络密码。当然，这也不是她来之前就现编的，那时间来不及。而是两个人，通过以往完成的几次任务后，总结得出的。

　　这就好比自己发明的一套密码，圆角分代表的其实是年月日。赤橙黄绿青蓝紫等颜色，代表的是百分比等等。但你是写下来之后别人看了后，会觉得你写的是什么破玩意。但是在自己眼中，却代表着完全不同的意义。现在华章感觉时间不能浪费了，再回去用之前的那套密码，还得查书，太浪费时间了。

　　而现在这一套密码，就只是她和范克勤能够懂，也挺好，虽然不怎么符合规矩，但是能省时间啊。另外范克勤在看到自己在使用这套联络方法后，必然知道，自己这面较为紧急，也会尽快的回复。

　　本就内容不长，没一会就发送完毕了。也就一分来钟。跟着两个人开始默默的等待起来。

　　重庆的范克勤在收到了信息后，看到了华章是用这个方法发报的，心中就知道了一系列的情况。点燃了电文纸张。看着它燃烧殆尽。

　　首先一点，华章现在必然是和徐冬冬在一块呢。要不然徐冬冬是不可能知道这一套联络密码的。如果华章是提前准备好的内容，让徐冬冬来发，那她只要按照这次她前往南京之前约定的密码让徐冬冬发送就好。也本根不需要这种方式。

　　不过范克勤不认为华章和徐冬冬他们有什么危险，要不然他们甚至不会发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华章觉得用常规的联络办法，一来一回的可能就已经会浪费很宝贵的时间了。算算日子，还有四天就是汪伪政府跨年宴会的举办时间了。这是符合情况的。

　　再有，这封电报必然是地下党获得的，如果是军统或者是安全局，任意一个内线特工获得的消息，那肯定不是华章来首先联络自己。尤其是军统的特工，他们必然会首先联络钱金勋和老廖，然后再由钱金勋或者老廖来通知自己。

　　不过现在来说，这些情况范克勤根本不在乎，因为一切都是在合理的情况下……

第1235章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快速做出决定才行。好给在南京的华章等人，争取出充足的行动时间。

　　范克勤细细的考虑了一下南京那面的形式，还有自己派过去的华章等人的情况。这里面不光是考虑人手够不够的问题。还需要综合很多信息，比如说武器装备的数量，南京警务局的大致信息等等。

　　范克勤拿支笔，在纸上来回写写算算，最终决定自己还是只给一个建议才是最好的。所以回电只有短短的一句内容：“无声夜袭，敌惊前撤离。”

　　没错，范克勤写的建议，其实就是大方向的一个把控，让华章等人争取在救人的时候在夜晚动手，并且尽可能的不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保持低调，然后在没有惊动敌人之前，众人已经撤出南京城。

　　至于出城后怎么办，范克勤就不用操心了。华章就可以安排好了。她本身就非常优秀，不可能棒槌一样的，大张旗鼓的所有人凑到一起撤退。再脑残的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范克勤这一次亲自来到了专用的联络室，盯着发报员用暗语发送完毕，询问了两句他们怎么倒班的，并且嘱咐了两句，千万要盯紧电台，这才转身离去。

　　另一边的南京城里，某一个四楼的屋内，华章看了眼徐冬冬，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开机吧。”

　　“好。”徐冬冬答应一声，然后带好了耳机，啪的一声将间谍电台打了开来。大约等了不到五分钟，耳麦里传来了滴滴滴的信号声。他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将电文码记了下来。为了不出现错漏，电文其实会一连发送几遍的。所以徐冬冬前后对了对，发现自己没有记错后，立刻关闭了电台。然后将长短不一的信号，翻译成了文字。

　　但是光有文字，那也是不成的，这就需要密码了。不过范克勤这一次将内容，也是用他和华章两个人才知道的密码发送过来的。因此上面全都是别人看起来，纯粹是胡写的内容。可是华章看了后，却明白什么意思了。

　　看完后，划了根火柴，将电文统统燃烧成灰烬扔在了烟灰缸了，华章说道：“我之前的吩咐千万别忘了，你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把电台藏在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然后立刻启程回总部。”

　　“这房子呢？”徐冬冬，说道：“这房子我给了两个月的房租，我现在走了，他们不会立刻察觉的。所以要是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还可以用它来当成暂时的安全屋躲避一下。”

　　华章点了点头，直接道了声：“好。”

　　毕竟现在距离伪政府的跨年宴会也只是有四天时间了，这个房子就算是徐冬冬这个原租户突然离开了，但只有四天，无论是房东还是街坊邻里，也不可能感觉不对。自己如果真的碰见什么事情了，还真的可以用这个房子，暂时充当一次安全屋，毕竟短时间内，这个房子还是安全的。

　　当然，这其实也只是后备的情况，正所谓有备无患。但还是要尽可能的不用，毕竟真要是需要用的时候，形势肯定是已经到了较为糟糕的地步。

　　徐冬冬把自己的钥匙交给了华章，后者接过后，道：“好，那我走了，你也抓紧收拾一下吧。”

　　“好。现在还没到下班后的高峰，人不是那么多。我送你。”说着话，徐冬冬将华章送到了门口。先是隔着门听了听外面楼道的情况，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朝着华章点了下头，跟着打开了房门。

　　华章直接走了出去，从容的开始下楼。徐冬冬回手将门关上，再次来到了屋内，开始将所有东西都收好，将电台再次分拆放在了挖空的厚书当中，又把厚书装进皮箱，跟着开始收拾起明天自己离开后，需要带的一些东西……

　　华章出了楼门，穿过了两个楼群之后，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拨了号码。这个号码就是上一次她接头见人时候，和对方商定的一个紧急的联络办法。

　　紧急的联络办法，自然是紧急的时候再用。不过现在时间不多，如果继续用另一个办法约定接头的话，那么至少今天是不会再见面了，这无形中就等于又耽误了一天。所以华章必须这么做。

　　等电话那头被接起之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喂，找哪位？”

　　“哎？”华章听见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诧异，道：“是……李友德家吗？我找李友德。”

　　对面略微一顿，道：“你打错了吧，我姓王。”

　　“哦，那不好意思。”华章道：“可能是拨错号码了。”

　　说着挂断了电话，华章嘀嘀咕咕一副懊恼的样子，在兜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正好打一次电话的钱，交了个费后，显得有些无奈的走了。

　　在街面上转了两圈，叫了个人力车，直接来到了袖笼街的一个饭馆子的对面，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等了一会。

　　果然，没一会的功夫，上次的八字胡穿着一身西装，走进了那家饭馆。华章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从前街，绕到了两侧的街口，借着一走一过的时机，观察了一下情况。没发现什么问题后，这才一转，进入了袖笼街当中那家老式饭馆子里面。

　　华章笑的很是兴奋，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恋人一般，并且不是坐在男人的对面，而是坐在了八字胡的身边。这样旁人就算细看，也知道他们只是一对在约会的男女罢了。

　　点好了饭菜，华章含笑，却压低声音说道：“警务局的情况侦察过吗？”

　　这男人同样是亲昵的微笑，低声道：“侦察过，怎么？另一个人在那？”

　　“嗯。”华章说道：“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们从别的地方，有消息传过来。警务局内部肯定是有什么秘密动作的，并且时间线，跟另一个目标下飞机的时间，是能够对的上的。”

　　“哦？”这个八字胡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依旧半点不露……

第1236章

　　八字胡低声道：“这么说来，警务局还真是可疑啊。”跟着他吃了口菜，实则是在思考，最后说道：“可是警务局的内部情况，我们根本没法探查啊。”

　　华章其实在青园饭店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所以说她比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八字胡，考虑的更加全面。

　　可即便如此，华章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毕竟想要弄清楚司徒克究竟在没在警务局内部，除了近乎冒险的潜入侦查，似乎是没什么办法的。说到底，他们在警务局还真没有什么内线。你总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派人到警务局内部溜达吧？

　　至于说化装成伪政府的警察，混进去看看呢？这种想法只能说是天真。真以为是看后世的电影和电视剧呢？上一秒还说的特别严重，不好弄。但是下一秒已经直接换好了一身毫无破绽的衣服，大大方方的进去了。这可能吗？——可能……个屁！

　　就算有这种可能那也一定是，提前就要准备好的，你得有充分的时间才行。可华章他们现在有这个时间准备吗？就算他们有这个手艺，能做出毫无破绽的伪政府警服，可你做衣服不用时间？

　　那说，要是偷偷弄死个人呢，然后将对方的衣服扒了？——还是天真！

　　弄死个人，尸体扔那？会不会被发现？都说了时间不够，要是有时间的话，这些条件要是高手的话，比如说华章，或者是范克勤还真是能够做到。

　　可问题是时间不够，选一个落单的目标就需要多久知道吗？先要观察，然后才能选定一个可能的落单目标，还要选择合适的袭击地点。在袭击的时候，你还不能说把他的衣服沾染上血迹什么的，另外还要把尸体隐藏好等等等等一系列的细节，这些你不考虑？

　　最后就算你混进去了，但你一个生面孔，你敢说在警务局内部全都侦查一遍而不被人发现破绽？累折你钢筋KU裤绳！

　　还是那两个条件：第一，除非你是范克勤这样的职业高手。另外还需要有充分的时间来准备才行。不然就是在找死，没有其他可能。

　　那说，要是化妆成别的人呢，比如说，东西丢了报个警什么的。反正他们都有合理的身份证件，正常的报个警，大概率不可能出事。这样不就能够进入警务局了吗？是！能进去，但你依旧不能在警务局内部瞎走。光是进去有个屁用啊。送报的还能每天进去呢，但你看他能在里面瞎走吗？就在门口，或者警讯室溜达一圈，你能侦查出个鸟啊。

　　两个人面上保持着说说笑笑的情绪，可是实则，华章两个人有点沉默。因为他们确实不是神仙，真的没法确定里面到底是不是司徒克了。而且具体关在什么位置也不清楚。在这种情况，就得是在警务局每个房间，你都得看上一眼才行。想要做到，短期内那真是不可能的。

　　华章也有点犯愁，不过她依旧有一个后备的计划。那就是在接到范克勤电文的时候，写的内容——无声夜袭，敌惊前撤离。

　　是的，华章知道，这是范克勤在收到了自己的信息后，再详细思考下给出的建议。要是以为范克勤人在后方，就完全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情况，那华章只能说，自己白跟了范克勤这么长时间了。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法对警务局做任何的进一步侦查，从而证明司徒克就在里面。这才最终给出了一个以目前条件下，自己能够做到最合理的一个主意了。

　　在医疗界，有一种手术，叫开刀探查。什么意思呢？比如说，在检查后只是知道你身体某个部位有病变反应，但是通过常规检查没法得到确诊。这时候就只能用开刀手术的方式，进行检查。开完刀后，身体内部的病区就会一目了然的呈现在医生的面前，这时候需要割掉病变反应的部位，那就直接开刀割掉。确实无法通过手术治疗的，那就真没办法了，只能重新缝合。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是这种情况。他们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情况，警务局确实可疑。但是通过自己的各种手段去侦查后，怀疑依旧只是怀疑，那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再加上现在时间上也根本不允许他们再拖了，那就只能来一次医疗手术式的开刀探查了。

　　直接夜袭警务局，就等于是开刀。然后在里面找到了司徒克，那是最好的，直接营救回来。那就等于切除了病变组织，手术成功。但是里面要没有司徒克……就像是一句谚语说的那样，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效果了，依旧没有能达成目的，只能说你命不好。或者是司徒克命不好。

　　华章想到这里，心中定下了计议，面上带笑，低声道：“时间真的不够了，现在的情况，我们还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进行一次突袭式的侦查，直接袭击本地警务局，如果司徒克在里面，我们就带出来。便等于是完成了目的。但里面要是没有司徒克……我们还有一个保本的机会，那就是在惠松路一三四号的何友亮。把他救出来的话，虽没有见全功，但也算没白来。无论是我们对于上峰，还是上峰对于爱国商人们，都算有了一个交代。”

　　听他说完，八字胡想了想，道：“嗯，现在想想，也只能这么干了。那一会，咱们再去酒店开个房？详细的商量一下。这里，终究不能呆太长时间。”

　　“好。”华章说道：“那咱们快点吃。”

　　两个人吃喝完毕，结了账，挎着胳膊走出了饭店，不一会，两个人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稍微上点档次的新式酒店，再次开了个单间。然后表现的略微“上火”进入了房间。开始商量起，应该要怎么进攻警务局。

　　华章说道：“你先说说伪政府警务局的大致情况。”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明白，太具体的，对方也不可能了解。

第1237章

　　八字胡听罢，首先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说道：“在石井街上，那条街上除了警务局这个伪政府的机关单位之外，还有物资储备处，巡城办，会议大楼等几个汪伪的部门。所以在我们一旦在那动手的话，就必须要小心，因为它们相互之间距离都不算远，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或者是响动，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个部门就会有人支援过来。”

　　八字胡取出两支烟，递给了华章一根，点燃后再次说道：“警务局的主楼是个两层的建筑，从四周，外围的观察来看，里面的面积一共应该在近千平。前方有个院子，门口有岗哨。长期有至少两个人把手，院门口内侧还有一个小房，里面是换岗的人，也是二到四人。所以在院门口的位置一共有四到六个人，但考虑到警务局院门距离主楼不算太远，大概直线距离在五十米左右，因此，警务局主楼内，一进门的位置，应该是有值班室的。那里面有多少人不清楚，但外面有什么动静不对，很可能会引起他们出来查看。”

　　华章道：“有多少个房间？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