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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帝业_分节阅读_第664节
小说作者:衣冠正伦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4.23 MB   上传时间:2025-03-15 18:32:15

  虽然李泰在崛起的过程当中,就一直比较注意对麾下文武人员多样性的吸收,并不只集中在一个群体。所以一直到目前为止,朝中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盘根错节的政治联盟,但却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一隐患,而且还是天然便存在的,那就是以五姓为代表的世族群体。

  能够让人强大的,在未来某一天一定会成为一种限制,而且对其越倚重,这限制也就会越牢固。一如北齐政权与晋阳勋贵,而李泰与五姓世族之间,也同样存在着这样的联系。

  他的崛起固然主要还是依靠自身的拼搏,但出身与人脉在他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也发挥出了不可取代的作用,如果他父亲只是洛阳乡里老实巴交的田舍翁李老汉,那么基本上也就杜绝了后续一系列剧情发生的可能。

  关东世族们对李泰而言,固然不像是晋阳勋贵之与北齐政权可以直接影响其兴衰存亡,但如果不能有效的加以遏制,未来不久之后,关东世族必然就会成为影响大唐朝廷多样性的一个根本因素。

  由于李泰本身便出身于五姓世家,许多常规的打击世族成员的手段不好运用。后世玩梗所谓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发展到他这里那可得是先斩父老乡亲、五服亲属了,那要比尔朱荣还要更加的令人发指。

  之前之所以将矛头直指赵郡李氏,固然是因为赵郡李氏本身有取死之道,加上二李之间也没有什么直接的亲属关系。可要是对其他大族一并如此,那就是突破人伦底线了。

  李泰之所以费尽心机搞舆情批判,主要针对的还是河北世族,通过舆论给他们定下一个原罪,从而削减他们在人伦道义上的某些豁免权。

  比如来年想要惩诫某位亲戚,便可以说当年河北舆论对你那么抨击,我是不信的,还要对你委以重用,结果你来这一死出,真是该死!换言之你们本来就是一群菜鸡,任用你们已经存了人情在里边,你们仍然做不好,那就别怪我秉公处理。

  通过这种舆情的铺垫,让自己免于遭受凉薄、绝情之类的指摘,处于一个道义的高地上,这要比高欢父子唱双簧更加的具有操作空间。

  李泰相对于北齐统治者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明确知晓版本答案,那就是想要在军功勋贵和世家贵族之外营造起第三股政治势力,并不需要大力扶植恩幸,建立起科举等一系列的选士制度要更有效,影响也更长远。

  科举虽然肇始于隋、成型于唐,但是终隋唐之世都没有达到兴盛的状态,反而一度被世家大族借壳重生、成了其垄断政治资源的新方式。一直等到五代乱世,那些世家大族遭到结构性的毁灭打击,在废墟中重建的北宋政权才被再次发扬光大。

  由此可见,科举作为一种制度固然有其先进性,但是在不同的时代中也会显现出不同的形态。

  李泰本身出身五姓世族,所以他所创建的政权便更加迫切的需要一个完善的典选制度,并且要尽力杜绝这一制度在执行过程中被鸠占鹊巢。

  故而他既需要在学术上拥有崇高成就的在野宗师站台,同样也需要一批出身寒庶的官员来监督执行科举制度的运行。否则那就是球证和裁判都是他们的人,拿什么跟他们斗?

  熊安生乃是在野硕儒,本身又无门资世祚,但却在学术上拥有深厚的影响力,门徒便足有上千人之多,简直就像是为此量身定做的人选。

  尤其是在科举制度产生和发展的初期阶段,熊安生这个儒宗的存在能够极大程度的避免科举制度的各个环节被世族进行有意的渗透和绑架,尤其其人还是一位言杀北齐奸臣的老斗士,所以李泰对其期许要远比他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更大一些。

  所谓的白首三公、鹤发宰执,那也都不是纯粹的画饼,如果此老能够抓住其历史机遇、做出恰如其分的配合,李泰当然不会吝啬酬与高位。老猪倌儿公孙弘都能封侯拜相,熊安生这北地儒宗又差在哪里?

  熊安生听到这一番嘉勉之言后,一时间就连脸庞都露出激动的潮红,深拜于地,久久不语,哪怕是过了好一会儿,也只是在嘴里念叨着:“臣何幸之有……必为至尊肝脑涂地!”

第1299章 宿敌至亲

  正当皇帝陛下还在大内皇宫中对着老斗士画大饼打鸡血的时候,京兆府牢狱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高澄之子高延宗为父报仇,当街袭杀当年对他父亲见死不救的崔季舒,落网之后便一直囚禁在京兆府大牢之中。由于此事性质恶劣且敏感,京兆府也要考虑多方因素,因此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判决。

  高延宗被捕之后,其诸兄也是焦虑不安,各自奔走请托,费劲了心思和力气,才总算获准前往京兆府牢狱探望一番。

  “阿五,你真太冲动了!如此大事,怎不与诸兄商量,竟然就私自做出决定,以至于事无转圜啊!”

  兄弟几人在狱中见到身穿囚服、神情憔悴的高延宗后,各自便都忍不住泪水涌出了眼眶,高孝琬更是忍不住的顿足斥责道。

  高澄虽然早亡,但其门下诸子却是手足情深,除了之前两国交战而战死河北的高长恭、还有王师攻陷晋阳时于晋阳南城为兵所害的幼子高绍信之外,其余四子全都迁入了长安。

  此番兄弟们好不容易获准前来探望高延宗,就连来到关中后便一直卧病不起的高孝珩也一起到来,此时看到高延宗憔悴模样,高孝珩更是忍不住流泪道:“失势王孙,贱如豚犬。阿五你若肯与诸兄商量,便由我这病废之身来当此罪过不正好……”

  高延宗看到几个兄长,也不由得泪水涟涟,在听到高孝珩此言后,他却又抹泪叹声道:“自知咱们阿耶为贼所害后,兄等在家竟日忧叹咒骂,如若当真已成定计,弟也难抢此事。但今已经做了,也无谓再为懊恼。

  我反而担心你们犹豫不决、以致不能成事。无论谁人出头,总算是杀掉崔季舒这狗贼,父仇得报,我兄弟也不必沦为人间笑柄。如二兄言,失势王孙最是卑贱,我也不奢望此生还能创甚大事,能够做成这一桩,已经没什么遗憾,可以笑赴黄泉了!”

  听到高延宗这么说,高孝琬等几人也都面露羞惭之色。的确他们兄弟在得知父亲遇刺的真相细节时,心情也都愤慨至极,整天都在家中对崔季舒等人破口大骂,并且屡屡放言要为父报仇,可是却迟迟没有落实到行动上来。

  毕竟如今已经不是旧时,如今他们作为亡国之奴而待在长安,尚能保证安稳的生活已经实属不易,如果真要做出什么不法之事,可能就免不了要家破人亡、性命不保了。

  所以他们也仅仅只是口舌泄愤,却没想到年龄最小的高延宗最是胆大果决,直接将他们的忿言变成了事实,当街袭杀崔季舒。所以这段时间来,他们心中除了一份担心忧虑之外,更有一份愧疚难堪之情。

  “崔季舒奸佞狗贼,时流共唾!阿五你为父报仇,乃是人伦正义之举,于情实在不应极刑惩罚。我与兄等一定再尽力奔走,希望能够将你救出牢笼。哪怕为此捐舍一身官爵……”

  高孝琬又望着高延宗认真说道,而高延宗闻言后却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阿兄你这官爵已经是唐皇施恩加赐,凭此又能豁免什么罪过?兄等如果当真有计,我今入此囚笼受监已有半月,你们才能入此来见,可见也没有什么妙计可用。我不怨恨兄等不能救我,你们在外安心生活,将此一户血脉延传下去,分一宗子为我继嗣,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小子倒是豁达认命,但一番话却说得他几个兄长更加羞惭难当,本就疾病缠身的高孝珩更是直接掩面大哭起来。

  事实也确如高延宗所言,他们兄弟当真没有什么好计策来搭救他。毕竟高延宗当街杀人,性质恶劣且罪证确凿,眼下之所以还未定案宣判,主要还是因为崔季舒此人非议缠身。

  如果他们想要争取一个法外开恩,无非是要从孝义之类的入手,争取能够获得当朝大人物的声援求情。可是他们兄弟的人脉关系,无非就是北齐那些故旧,但这些人如今也罕有身具高位且愿意相助一二者。

  “阿五你也不必作此颓声,今日探过你后,我再往丈人府上拜访,求其为我引见武乡公。武乡公李去疾乃是当今至尊元从亲信,若能得其声援求情,必可从轻发落。”

  尽管自己心里也没什么谱,但高孝瑜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说道。

  不久前武乡公李去疾娶了范阳卢氏卢正思之女,而他丈人卢正山正与卢正思是兄弟,彼此间也算是有了一些亲戚关系。此番他们兄弟得以来到京兆府牢狱探望高延宗,也是李去疾开口帮忙说了一下情。

  一旁的高孝琬也说道:“不错,我家虽已失势,但毕竟也曾显达多年。日前博陵崔谦被贬离京,可见当今至尊也并非特亲此族,只要门路寻对,想来会有从轻发落的余地。

  不只我们兄弟奋力营救,咱们十叔也并未闲处,今已往岐国公府求见,若能说动岐国公家发声援助,那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岐国公?这是谁家?与我家又是何亲?”

  高延宗虽然豁达认命,但如果能免于刑罚的话,他当然也是乐意的,听到兄长们又说一法,当即便心生好奇。

  只是听到这问题后,高孝琬几兄弟脸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待到高延宗又问一声,才又小声说道:“岐国公便是宇文黑獭封爵,今由其子宇文普继嗣,只不过、只不过这位岐国公的生母,乃是、同样也是咱们十叔的生母……”

  “竟然还有此事?我家竟与宇文黑獭一家有亲?兄等莫非欺我?这实在、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饶是此事与自身性命攸关,可当高延宗听到高孝琬等人的解释之后,一时间也是不免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十叔高湝如今受封临漳县公,乃是他们祖父高欢嗣子,但是竟然与宇文黑獭的嗣子乃是同母兄弟?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两族斗生斗死这么多年,到最后竟然成了一家人?

第1300章 人伦难续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固然很奇妙,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什么奇妙的联系,可是在实际的人际相处之中,却很少会有违背情理的情况发生。所谓因缘而生的双向奔赴,内核也不过只是贪财好色罢了。

  岐国公宇文普与临漳公高湝虽然同为一母所出,但想要化解两家多年以来的宿仇,却并非那么简单。哪怕他们多年互相攻伐为敌的理由已经并不存在了,但过往的人事记忆仍是横亘在两家族人们之间的鸿沟障碍。

  所以高湝这一次前往岐国公府拜访的寻亲之旅也毫无温馨可言,甚至还有些凄苦尴尬。

  高湝内心还是比较纠结的,他作为高欢之子,本身对于北齐的灭亡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之前在邺城已经失守的情况下,他仍然固守冀州,直至力屈城破而被执。

  但在大势流转和环境的改变下,他也渐渐认清和接受了事实,尤其是在来到长安之后,朝廷对他们这些亡国余孽仍然不失礼待,也让高湝愿意在大唐治下安分守己的生活下去。

  不过对于自己的生母小尔朱氏,高湝心内还是比较陌生和排斥,但是出于人伦孝义的道德感,既然母子已经共居一城,总不好一直装作不知。

  随着在长安生活稳定下来,高湝便派人往岐国公府送礼,而他母亲小尔朱氏也安排了回礼,只是母子两个都没有提出彼此相见的要求,大概各自对于这场阔别多年的重逢都有一些尴尬抵触。

  如果不是因为侄子高延宗此事,高湝其实也不想来拜访这个母亲,但如今这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还能指望的方法了,无论心内有什么样的情绪,也只能暂且按捺住试上一试。

  高湝连日来都在往岐国公府投递名帖,但之前几次都没有回信,一直到了今天才得到回信允许前往拜访,而且还严格限制了要在卯时之内,过时不候。

  这多多少少让高湝有些羞愤,但为了侄子的性命,他还是着令家人准备厚礼,硬着头皮前往岐国公府拜访,为了能够准时到达,坊门一开便立即前往。

  当高湝来到岐国公府所在的永兴坊,见到一队队高官仪仗行出坊曲、往皇城而去,他才依稀有些明白对方让他卯时之内来访,就是为的趁那些高官显贵上朝的间隙,避开一干闲杂耳目。

  意识到对方的用心后,高湝对于今次来访期望骤降,但来都已经来了,还是来到岐国公府门前,着令家奴将名帖和礼物一并送入。

  此间早有家奴等待着他们,待见高湝一行到来,旋即便将之引入宅中并送往侧院的厅堂里。

  高湝入堂之后,便见到一名姿态雍容、甚具风韵的中年贵妇端坐堂内,不过高湝很小便与母亲分别,脑海中也乏甚印象,待到此间仆人介绍这一位便是府中太夫人,高湝才连忙躬身见礼,只是讲到称呼的时候,他不免又有些卡壳,犹豫片刻,才轻声道:“阿摩敦……”

  小尔朱氏在高湝入堂后也在凝目打量着这个分离多年的儿子,听到高湝这一称呼之后,思绪才骤被拉回现实,她旋即便叹息一声道:“我与临漳公前虽有缘,可惜缘浅不深。你虽出此肠内,脱胎之后教养成人,俱已与我无关,我也羞于领此慈恩,今来造访,常人之礼即可。”

  “是、是!小人渤海高氏孽息,家父讳欢,养身恩慈游氏,见过岐国太夫人!”

  无论之前有着怎样的纠结,可是当真正母子相见时,高湝听到这夫人甚至都不愿让自己称其为母亲,一时间心情也是倍感凄凉愤慨,直将父亲与养母姓名都一并道出,也是作态欲与这生母划清界限。

  若是寻常妇人见此一幕,怕是已经要伤感的泪如滂沱,但小尔朱氏终究不是什么寻常妇流,她人生际遇之离奇和丰富,当世只怕罕有人及。

  此时听到儿子如此愤慨决绝之言,小尔朱氏眼中也闪过一丝伤感,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旋即便叹息道:“临漳公早已经不是无知少年,更兼新遭国破家亡的丧乱之苦,实在不应再作此意气激荡的姿态。

  世道之内的凶险,你也已经有所经历,往年也曾身具高位、手握大权,意气风发的壮行人间,但仍然难免今时的下场。

  我一介妇流,遇强则附、随遇而安,今之所以安居庭内,所仰也只是先夫遗留的一份余泽,更有什么资格去过问照拂更多的人事?”

  她语调平静、言辞坦诚,一时间反倒让刚才还愤慨这个母亲太过凉薄绝情的高湝心生愧疚,转又觉得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分。

  他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又垂首道:“小人失态无状,冒犯了阿、太夫人,还请太夫人见谅。小人晓事之后,未尝没有衔食反哺之念,只是悲于长别,不知何往……待入长安,知亲所在后,既喜且忧,既欣慰太夫人得所安生,又自怜难能恪尽孝义。”

  虽然心怀远较一般女子冷静自持,但小尔朱氏听到儿子此言后,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涟漪泛起,她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对高湝说道:“临漳公今来造访,我亦颇感欣慰。清早便来,想也没有用餐。日前大内赐食,有几味是你邺中时鲜,今着奴仆奉来,希望能稍慰你思乡之情。”

  说话间,小尔朱氏便对仆人吩咐几句,不多久家奴便奉上一个食盒来,将内中餐食摆在了高湝面前的小案上。

  高湝嗅到那熟悉的食物香气,霎时间眼眶一红,当拿起筷子准备夹取食物的时候,又抬头望向上方的小尔朱氏,恭声说道:“阿……太夫人若恋此邺中旧味,小人来日着员……”

  不待高湝说完,小尔朱氏便摆手道:“邺中滋味也并不是多么让人追忆难舍的珍馐佳肴,我入关中十数年久,早已经习惯了此乡水土风物,倒是不劳临漳公再作此琐碎闲事。”

  高湝听到这话后又是默然许久,面前案上的邺中美食也变得索然无味,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便离席而起,作拜于小尔朱氏席前,口中涩声说道:“太夫人阅历深刻、人事练达,小人短见薄识,实在难及。落魄之士,虽感赐给骨肉之恩,力之所短,难有尺寸之献。

  如此人间丑类,本不应再有贪求,只因族子灾祸缠身,实难自赎,唯乞太夫人怜此厌物故由身出,能为仗义发声,无论事成与否,小人俱铭感五内,此生不敢再入眼前滋扰,来生必结草衔环以报此恩典!”

  小尔朱氏在听完高湝这一番话后,眉头已是深深皱起。正如她自己所言,对于过往在关东的人事前缘,她都已经淡忘于脑后,不愿再有什么牵扯。

  哪怕对于高湝这个十月怀胎所生下的儿子,她内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牵挂,毕竟母子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相处的时光。对于高欢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否则当年也不至于乱于内宅。

  如今面对儿子的恳求,她在思忖片刻后才又开口说道:“临漳公也不必口口声声说什么报还恩义,你侄子当街行凶,该受什么处罚都是情理当然。我安养宅内、深居简出,只因曾经胎孕的旧事便被你入户滋扰。情义是轻是重,你是有自身一份见解的。今世我犹且自知缘浅,更不敢奢望来生。

  我屡屡相劝,你仍将来意诉出,可见是真的没有什么别计。但我也并不是在朝的强权人物,唯近日若有受召入宫拜见皇后等贵人之际,能帮你稍微进言。你也不必说什么报还之辞,但能给我留下一份相见之前的清静,我便对你心怀感激了。案上食物,你归家细品罢,我实在没有心情再与你相对。所进礼货也一并领还,且补家用,不必再耗使在闲人闲事上面。”

  说完这话后,小尔朱氏便直接推案而起,径直出堂返回后宅。而高湝站在这侧堂下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待到岐国公府仆人将案上食物装进食盒又奉入他的眼前,他这才回转过来,又俯身向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连作数拜,然后才站起身来,怅然若失的在仆人引领下往府外行去。

  此时岐国公府门前,正有一队鲜衣怒马纨绔子弟策马行过,当见到高湝提着食盒从国公府内行出时,队伍中当即便有一少年冷哼道:“这府中人气当真兴旺,清晨时分便有人入户访问。此徒一脸苦相,你等只是谁人?”

  这少年乃是宇文泰的儿子宇文直,与岐国公宇文普虽是兄弟,但因不忿父爵被少弟所袭之故,同岐国公家关系向来不甚和睦。此时见到岐国公府大清早便有访客出入,便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高湝在长安城自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但是由于其身世特殊,倒也还有人认识他,纨绔当中便有一人细辨下诧异呼道:“这、这是东贼贺六浑的儿子,怎敢到岐国公府来!”

  宇文直闻言后当即便瞪眼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贼子是欺我门户无人,竟敢登门来扰?追上去,让他知长安是何世道!”

第1301章 宫前呼冤

  高孝琬几兄弟在前往京兆府牢狱中探望过高延宗后,越发迫切的想要将自家兄弟从囹圄中解救出来,归家途中便分头行事,高孝瑜与高孝琬各自拜访能够帮得上忙的京中权贵,而高孝珩则前往他们十叔高湝府上去打探收获如何。

  傍晚时分,兄弟几人又返回家中碰头。高孝瑜率先开口讲到他去丈人卢正山府上一打听,才知晓武乡公李去疾日前进授户部侍郎,并作为关东括户大使、率领十二道括户使离开长安,往潼关以东去了,估计最早也要到今年年底才会归朝复命。

  听到这个消息后,兄弟几人神色都不怎么好看,须知李去疾等此番东去括户,所检括的民户可都是他们北齐故地子民,这自然让他们这些亡国王孙倍感失落。而且因为李去疾奉命出使的缘故,也让他们求助无门。

  至于高孝琬这里,同样没有什么收获,走访几家京中权贵,要么根本就没有获得什么许多,要么干脆连门都没能进去。

  如此看来,似乎只有高湝这里成了他们最后的指望,但结果高孝珩却说道:“我在十叔邸中等待许久,一直都不见返回,恐怕兄弟们担心,便先归家报信。”

  “这应该也是一个好消息,十叔他母子重逢于此,自然有许多别情要叙,留餐留宿也是正常。待他归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报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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