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骆超也陆陆续续将自己过往经历讲述一番,当年跟随至尊返回关中后,他却并没有就此安于继续效力下去,而是选择投靠当年明显更加炙手可热的宇文护,由此便开启了后半生的懊悔生涯。
特别是在当年宇文泰东征病故、关中又发生了一连串的权力斗争,名臣大将纷纷受死,最终由当今至尊胜出,就连骆超的旧主宇文护都引颈受戮。
骆超当时因为没有投身最激烈的纷争当中,倒是避免了第一时间遭受打击,但却也担心后续的清洗,干脆放弃了自己的官职,就这么在民间隐藏下来,整天提心吊胆的苟且偷生。
也正因此,就连身份尊贵如高仲密这般人物,都是动员许多人力、花费大量精力,才从骆超近年因贫困而联络的一些旧识那里访问到其人下落,并告知其人妻儿入关的消息。
陆令萱在听完丈夫的讲述之后,一时间心情也是复杂到了极点,至于满怀纨绔梦想但却残忍落空的骆提婆,对于他这个愚蠢的父亲那是更加痛恨到了极点。
听这一番讲述,他老子当年跟随至尊入关,哪怕自此以后什么都不做,单凭这一份相从微时的资历,都足以在新朝建立的时候分一杯羹,结果却因为一念之差而沦落至此,简直就辜负了他们母子这些年受其连累为奴作婢的辛苦付出啊!
相对于心有余悸的丈夫以及万念俱灰的儿子,陆令萱要更加的有主见。她自然也不甘心余生就这么跟丈夫一起过着战战兢兢、苟且偷生的日子,而是想要争取获得一个转机。
“夫主虽然有意自匿于人间,但若有尊贵之人用心寻找,不久便也露出行迹。妾之前不知隐情而乞求冀国公相助,诚然是有些莽撞,但冀国公使人寻访到夫主之后,想必也已有知夫主故事,但却并未深作追求,可见当年故事应已定论,夫主也不必再小心自隐。”
骆超是当局者迷,被当年杀得人头滚滚的惨剧吓得至今仍心有余悸,可是当听到夫人这番分析后,顿时也心生希冀:“娘子所言确有道理,近年的确不复闻有人再论当年之事。
冀国公与当今至尊情义深厚,如若知我这前事余孽仍偷生人间,那是必然不肯轻易放过的。但今冀国公都不复追究,想来事情也已经揭过了,但却怕事有万一,若事实稍有相差,那便有亡命灭门的大祸啊……”
“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妾以答谢为名往冀国公府拜访,夫主不妨暗中走访当年受刑几家后人,如若他们都能安心生活,夫主本非事中元恶,只是遭受牵连,那更加不必再忧心此事!”
陆令萱很快又有了主意,旋即便又说道:“当今至尊履极称制,正示人以襟怀博大。如若旧事已成定论,夫主则可趁机痛陈前非、自告忏悔,只需至尊稍有感怀、转念之间,我家际遇便可大改,不必再沉沦黔首之中!”
骆超闻言后也是连连点头称是,在夫人的鼓励之下不再苟且人命,重新生出了钻营奋斗之心。于是接下来夫妻俩便开始分头行动,希望能够尽快的有所收获。
不过骆超旧年虽然也勉强算是一个人物,但已经淡出时局多年,一时间想要重新回到时局中心,却是颇有几分不得其门而入的迷茫。
陆令萱虽然目标明确,但高仲密乃是当世第一流的权贵,再加上时下正有许多关东时流到关中来,自然要争相求见,故而冀国公府一直都是门庭若市。陆令萱几番带着儿子投帖求见,但那名帖在前堂便被筛掉、礼货退回,更加谈不上见到高仲密。
骆超一番暗中的走访,倒是有了一点人事讯息上的收获。
当年的宇文护等人虽已伏诛,但其家人们也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牵连,官爵都有所延传。只是在入唐之后,前朝官爵依例有削,宇文护嗣子降爵为水池伯。
骆超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宇文护家人们在长安新城的住所,他自然不敢登门造访,只是在坊里偷偷观察其家坊居生活,想要确定一下朝廷是不是外宽内忌、仍在安排人员暗中监视这一家人生活。
他这一监视不打紧,很快便见识到了一桩人伦闹剧。宇文护的嗣子、水池伯宇文训带领一批家奴前往饶阳侯家一通打闹,并且在之后竟又入讼公堂。饶阳侯名宇文广,乃是宇文护的兄长宇文导的嗣子,与宇文训乃是堂兄弟。
骆超初见此事时,心中还不由得作阴谋之想,莫非朝廷仍然不肯放过宇文氏、所以暗中进行什么挑拨构陷?可是随着他在坊间闾里稍作打听,便了解到这两家矛盾已有多时,倒与外人无关,纯是家族内部的纷争。
宇文导、宇文护先后亡故,留下两家子弟各自谋生。除此之外,他们的母亲阎氏早年一直被扣押在北齐境内,数年前才得以归国。
当今至尊虽然秉持国法而处决宇文护,但却仍然感念故情,因怜阎氏诸子俱亡,故而着令门仆每年拨给阎氏一千匹绢作为养老之资,盼望其能安度晚年。
阎氏年老体衰,这一部分资财自然也就归属她的孙子们支配使用。但随着其整个家族势力不再,进项减少,两家子弟为了生计也不得不做现实长远之想。
相对而言,饶阳侯宇文广生活要比水池伯宇文训更好一些,这就让宇文训心生不满,暗暗怀疑宇文广可能在侵占祖母的养老之资而自家耗使消费。几番纷争下来,矛盾便越发的激烈。
这一次两家和其他权贵一样迁入长安新城,少不了要收拾家宅,宇文训因见堂兄家厅堂修饰远较自家要更加的华丽,过往积攒的疑心怒气便彻底的爆发出来,彼此间大打出手然后便对簿公堂。
这种亲人失和的事情哪怕在寻常闾里也是比较劲爆的新闻,而今纠纷两家又非一般的家庭,因此在畿内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只是市井小民热衷议论,就连一些达官权贵都向长安县衙表态一定要公允裁决,尽快的息事宁人。
最后一番审查下来,结果是水池伯宇文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是贼喊捉贼。阎氏养老之资被侵占挪用的情况也有,但却是发生在水池伯家。反倒饶阳侯宇文广分毫无取,甚至还主动承担了更多祖母礼佛的消耗。
至于说两家如今迥然有别的生活水平,则就主要是因为各自继承的家业不同了。
宇文导旧年专制陇右,曾经与当今至尊执天下方伯之牛耳,哪怕并不热衷敛财,所积攒下来的财货也是非常可观,甚至直到如今,陇右四方城每年都会有一批可观的分红送到饶阳侯宇文广家来,其生活自然富足。
宇文护家虽然也有一定的积储,但总体应该不及专制陇右的宇文导,而且其人当年涉乱而亡,其家小人货在动荡惊慌之际本就流失许多,而作为其嗣子的宇文训也乏甚经营之能,自然也就不免渐渐的坐吃山空,乃至于打起了祖母养老钱的主意。
一场闹剧随着真相大白而就此结束,看客们感受各不相同。对于骆超这个本就有意求证一些事情的人来说,这不啻于一个大好消息。
当今至尊如若仍然纠缠前事而放不下,低下自然会有人察颜观色,借此机会对宇文氏后人打压制裁,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上层的意志体现,甚至还暴露出来一些宇文氏后人生活一应如常的细节。
诸如四方城的分红都能保留下来继续享用,且宇文护老母又一直接受当今至尊的接济,无不说明至尊当真没有蓄意打压报复宇文家的意思。
就连宇文家犹且如此,骆超这种本就不属于核心的人物,时至今日更加没有遭受牵连的道理啊!
确定了这一情况后,骆超也是不由得喜出望外,心里对自家夫人的认知敏锐颇感佩服,当即便决定在夫人的鼓励和指点之下大干一场,重拾当年投效至尊的故义,争取回到时局中该当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1270章 英雄落寞
骆超虽然有心重新振奋起来,但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法子重归时局之中。
过往数年乃是内外时局变化最为快速的时候,但他却因做贼心虚而隐匿市井之中,完全错过了时局的发展。如今新朝秩序渐定,已经没有什么势位虚置来等待着他,甚至想要重新获得当今至尊的关注都很难做到。
不过陆令萱这里倒又有了一个收获,虽然没有入府见到高仲密,但在高仲密府上出入拜访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位故人,那就是她的妹妹陆氏。
不同于陆令萱因为受到丈夫的连累而一度沦为奴婢,她的妹妹陆氏嫁给了河内司马氏、司马子如的从子司马子瑞。
陆氏跟随丈夫自河北来到关中,同样也是登门求见高仲密,姊妹俩才在高仲密府上重逢,简短叙话几句,而后陆氏便跟随丈夫司马子瑞一起被请入府中,而陆令萱则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当陆令萱返回旧城家中与丈夫讲起此事的时候,骆超对此还不怎么在意,仍在苦思冥想该要拜访哪一位故人、求其再向至尊引荐一下自己。当听到陆令萱念叨想要改日去探望一下妹妹一家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阿妹一家虽然也是亡国劫余、狼狈入关,但相较我家却还不算落魄。她家伯子荥阳公司马消难早年举虎牢而内附,迹类冀国公高仲密,今在国中也颇受礼遇,且还担当九卿高位……”
陆令萱见丈夫有些浑不在意,便又认真补充说道。
骆超在听到这里后,顿时也不由得瞪大双眼,惊叹说道:“不意娘子还有这样一户显亲,当然要前往庄重拜访一番,我亲自陪同娘子前往!”
骆超自晋阳回到关中的时候,他的妻妹还没有出嫁,因而他也并不清楚其夫家家世如何。
但是荥阳公司马消难的名字他却有所耳闻,旧年身在东魏的时候,司马消难之父司马子如的名号他便如雷贯耳。数年前司马消难效法高仲密据虎牢城西投,继而引发了东西之间一连串的大战。骆超当时虽仍匿于闾里,但对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多有听闻。
他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早年纵有一些人脉也早已经荒废了,却不想自家夫人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脉关系,自然让他喜不自胜,于是夫妻俩便连忙张罗礼货。
当然骆超这些年也乏甚积储,花销靠的还是夫人从河北带来的财货。为了掩饰当下生活的窘迫,一家人甚至还特意赶制了一身新衣,待到换上新衣之后,夫妻俩便带着儿子骆提婆前往司马子瑞府上拜会。
司马子瑞虽然也是亡国之人,但是因其堂兄司马消难的缘故,入关后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虽然还没有入朝为官,但却直接在长安新城拥有了一座崭新的住宅,正好傍着司马消难家生活。
“长安城当真雄大气派,远胜邺都啊!可恨老物无能,入关半生竟无片瓦!”
骆提婆对于父亲的落魄至今不能释怀,找到机会便要贬低一番,骆超一开始还能凭着父亲的身份稍微震慑打骂一下,可之前父子俩扭打在一起他却没占到什么便宜,便让骆提婆对他越发没有了敬畏之心。
这会儿听到儿子的嘲讽,骆超也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一家人行入坊中,率先看到的便是门庭若市的荥阳公府。齐国覆灭以来,多有河北与晋阳时流来到关中,司马消难无论在东在西都地位显赫,因此许多来到长安之人便都纷纷登门拜访,这一点同高仲密府上访客云集倒也情况类似。
“要不要直接到荥阳公府上求见?”
骆超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便是一动,他如今年纪虽然已经一大把,但本质上也不过只是当年趁乱而起的一个陇边豪强,对人对事谈不上有什么深刻见解,否则也不至于像他儿子说的这般厮混半生却仍落魄。
他对司马子瑞一家谈不上有什么亲情,主要还是想要攀附权势,见到司马消难家门前如此热闹,当即便想入内攀附,除了心急之外,还有就是不舍得再另外置备一份厚礼。这一点吝啬短时的性格,他的儿子骆提婆倒是跟他如出一辙。
“还是先见阿妹,求其引见稳妥一些。”
陆令萱并不像丈夫这样糊涂,加上在高仲密府上已经吃了几次闭门羹,心中明白如果直接拜见这样当势门第只不过是自讨没趣。
于是一家人便绕过司马消难的家,来到其隔邻的司马子瑞家。司马子瑞家宅要比其堂兄府邸小一些,但也远比骆超在旧城的家院气派得多。当他们一家人来到门前的时候,顿时便引起了门内家丁的警惕打量。
陆令萱让儿子入前递上名帖,并对那仆员说道:“请入告你家主母,道是她阿姊并夫主、儿郎前来问候。”
那门仆上下打量这一家三口几眼,眼中便流露出了不屑之色。虽然他们一家人穿了崭新的衣袍,但当下真正尊贵的时流可不止一身华丽袍服,他们一家人步行过来,华车骏马俱无,甚至登门准备的礼货都要自己提在手中,没有豪奴相随,一看就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味。
“我家主公、主母俱不在家,并不方便接待宾客。客人如果有别的事情,请留帖于此,择日再来。”
门仆因知近来多有河北落魄故人来滋扰主人,心内自动将这一家人也归入此类,因此在接过名帖后也没有入府通报,直接回答说道。
“日前相见,约定来访,我们倒也没有别的事情,便且留此等候片刻。”
陆令萱闻言后便又说道,并示意儿子将带来的礼物送入门中,而自己也和丈夫一起举步往门内行去。
然而那门仆接过了礼物却不打算将他们一家放入门中,直接摆手说道:“主公行前未有吩咐此节,仆等实在不知如何招待客人。请暂止步门前,容仆等外出请示主人。”
于是这一家人便站在这门房一侧,而那仆人在将礼物收入府中后便也匆匆行出,往隔邻的荥阳公府而去,看来司马子瑞夫妻应该就在府上帮忙招待宾客。
可是这一等就从清晨等到午后,迟迟不见司马子瑞夫妻返回,甚至就连之前与他们接触的那名家奴也不见了踪迹。
骆超父子俩遭此冷落,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频频怒视站在一边神情窘迫的陆令萱。
陆令萱这会儿也是尴尬不已,忽然见到府内几名华服少年行出,她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并大声道:“同游阿郎还记得阿姨吗?去年你随你母往拜长广王妃时,我还在内府接待过你母子呢!”
几名少年当中一个便是司马子瑞的儿子司马同游,听到陆令萱这么说,倒是认出了这个阿姨,但旋即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你这妇人,说的什么胡话!今在大唐长安,哪有什么长广王!来人,快将这几闲人逐出!”
司马子瑞父子都在谋求出仕大唐,怎么可能跟这些旧年人事再有什么牵扯,于是司马同游抬手便吩咐家奴将这一家人给赶离自己家门。
“当真一门势利狗贼!贪我礼货,竟还作此羞辱!瞧瞧你,这是访的什么恶亲!”
骆超不敢在荥阳公家宅附近喧闹,等到走远之后,才指着自家夫人怒声呵斥道。陆令萱听到丈夫的训斥声,心情自然更加的恶劣,但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头垂泪。
正在这时候,对面街中突然有一群人策马行过,队伍中一名骑士看了骆超几眼后便指着他喊话道:“足下莫非是骆超骆仪同?多年不见,足下安否?未知今在何处供职啊?”
“我不、认错……是、是,我正是骆超,足下是、是哪一位将军?将要何往?”
骆超听到旁人叫出他的名字,下意识摇头想要否认,但很快便又想到自己现在不用再刻意躲藏,于是便迎着对方望去,观其一众人员皆有颇为浓厚的行伍气,便回答说道。
彼此间交谈几句,骆超才知道这人乃是秦州人士,旧年也曾追从至尊偷袭晋阳,在当时见过骆超,又因彼此乃是和同乡,对其印象比较深刻,这才在行道上认了出来。至于他们这一行,则是要前往家居此坊的大将军毛世坚家中,贺其娶妻,所娶的则是一位旧齐高氏命妇。
骆超在街上与此人闲话几句后拱手作别,而后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口中忿忿说道:“区区毛氏小儿,如今竟也官爵显达。唉,英雄落寞,竖子成名啊!”
骆超当年与毛世坚的叔叔毛鸿显一起镇守边境,遭到东魏的进攻,结果毛鸿显战死,骆超则投降东魏,后来又返投西魏。这会儿听到一个小辈都已经势位显赫,而他却仍如此落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一旁的陆令萱在听完丈夫与人对话之后,心中顿时便一动念,归途中思忖一番后便又对丈夫说道:“今齐国覆灭,多有关东贵妇沦落为奴而被押引入关。此间许多名臣功士想来也欲访名姝为婚,妾对诸名门淑女贵妇也颇熟悉,若能为牵引良缘,自然能够结下一份情义,或能有助夫主……”
骆超闻言后顿时便也眸光大亮,不再像之前那样对自家夫人满怀厌弃,而是连连拍手道:“娘子所计甚佳、甚妙!那些贼丘八因功骤贵,谁不渴望娶得良姝佳妇?有求于我,自当助我!”
不说那些贼丘八,就连他自己同样也是抓住机会便娶了虏姓名门的陆氏女子,对于这一类的心理自然知之甚深,便觉得陆令萱此计当真大有可为。
第1271章 渴居宰执
随着时间进入二月,朝廷各种庆典仪式也已经陆续结束,各项人事渐渐步入正轨,军政事务都顺利的运转起来。
但是在民间时局之中,这一系列的大事影响还没有完全的归于平静,许多方面仍在进行着碰撞与磨合。
灭齐之战结束之后,大量的旧齐人员通过各种渠道涌入到关中来,有的是被迫,有的是主动。
过去这一段时间,关中一直在忙于政权的更迭和新朝种种章制的颁行,因此对于这些涌入关中的人员还没有进行一个系统性的接纳与安排。而这些涌入关中的旧齐遗民们想要融入到关中的人事环境中来,便只能各自想方设法。
在这当中,熟人引介算是比较常规、效果也比较好的方法,毕竟所谓的融入进来也无非就是能够比较顺畅的和人打交道,有没有熟人引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关中本来就已经有不少从东边过来的人,这些人身份各不相同、地位也有高有低。
诸如之前作为人质被送过来的前河间王高孝琬,其人当年入魏自是不情不愿,但是作为一个质子,总算是也获得了一定的礼待。
当其见到那些留在国中的宗室成员们作为罪囚被押到关中的时候,一时间心情也是感慨万千,既有几分伤感,但也忍不住会有一些爽快感滋生。原来到最后大家都免不了这一遭,那么他这个先来的人反而成了眼下最为从容惬意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眼下的高孝琬非但免于作为阶下囚,甚至还在大唐朝廷中担任一个官职。原本他在前魏作为质子,被授予了一个散骑侍郎的职位,入唐之后则改任为殿中省尚乘奉御。虽然这官位也并不算高,可是跟其他如今沦为囚犯、还在心情忐忑的等待判决处置的高齐宗室们而言,无疑是要舒心得多。
高孝琬在西来众人当中还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其后涌入关中的关东时流也不敢冒昧登门访问。但是其他人则就没有了这样的顾忌,尤其是那些颇具权势之人,每一个都受到关东时流的追捧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