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彼此全都不愿全线推进的情况下,各自便又向前一小步,派遣部分军众去抢占这小二十里战场当中较为有利的地点。
铜鞮水河口既能就近提供降暑消渴的水源,同时同时河道夹谷还能提供一定的防护,如若能够抢占下来构建起一个固定的营垒,无疑就会在接下来的战事当中占据一定的主动权。
战场上一丝一毫的差距,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战事走向,双方彼此互不相让,自然就围绕这一点展开了激烈的局部抢夺战。
至于说为什么不在敌军关注到这一点之前先行占领此地?因为无论战略地点也好,还是关键的人事,只能在博弈竞争中才具有价值,一旦对手不参与争抢,顿时就会沦落为价值不大的鸡肋。
只不过随着围绕这河口的争夺战规模和烈度的逐渐攀升,战场上的氛围也逐渐的发生了变化。双方都在不断的投入更多战斗人员,每一场战斗所进行的时间也在不断被拉长,各自进行的投入已经超过了这河口能给后续战事所带来的增益。
如果说之前各自谨守阵线不肯前进,还是双方主将各自不失冷静克制的做法。然而双方各自勒兵巨万,彼此也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压力需要一个点去逐步的释放,士气也需要一个点来不断的拉升。
铜鞮河口固然是有着一定的价值,从而引起了双方的注意与竞争,可是随着双方围绕这一点层层的加码、不断的投入,其地得失便被赋予了更加丰富的意义。
围绕这河口的战斗从昨天上午开始,最初只是双方斥候各自围绕着河口追逐纠缠,彼此都想占据住一个更加近便的饮马点。
几名斥候的争抢引来了更多斥候的加入,很快发展为几百人的大械斗。失利的一方自然不甘心被驱逐,于是便又喊来袍泽加入。如此各自追加之下,到了昨天傍晚已经在河口处爆发了几千人的战斗。
等到了今天清晨,各自大营中都正式为此点兵选将,再次展开了针对河口的争夺。上午的交战,彼此投入的作战人员已经达到了三四千人之多,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至各自参战将士都已精疲力尽,这才各自散开。
战场上撤下的双方将士并没有就此归营,而是各自撤回己方所据有的陂塬上席地而坐、稍作休整,旋即便有各自大营中后勤军士将饮食送至。而南面塬上的齐军除了送来食物之外,又增加了两千援军。
魏军遥遥见到这一幕,自是不肯认输,消息归奏大营之后,营中很快便又增派三千精骑。齐军同样不甘示弱,不多久便又增兵五千。
当这一消息再次传回大营的时候,李泰顿时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要在这个赛道攀比下去,魏军那自然是必输无疑的,毕竟此间军众统共只有八万余,可是如今齐军南北会师,兵力上可是魏军的两倍还要更多一些。
略作沉吟后,他便决定自己亲赴前线为师旅掠阵,于是便率领三千精卒离营向南而去。
铜鞮河谷南面的陂塬上,当齐军将士们见到魏军再次增援的人马时,顿时便响起了嘘声一片。三千人的声势阵仗与五千人差距那自是非常大的,随便一眼就能看出来。
魏军这里只跟了一轮便已露怯,那毫无疑问在这场竞争中是输了,好胜心被满足的齐军将士们自是大感舒爽、士气大振。
然而反观魏军方面,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沮丧,反而随着这一支人马的到来而不断的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一个个都是笑逐颜开、兴奋无比。
这自然让对面的齐军大惑不解,明明人马势力上已经落了下风,魏军还凭什么这样兴奋?
很快便有靠近敌阵的斥候飞奔而还,向着己方督将大声呼喊道:“将军,是李伯山、李伯山亲临前线!”
此间统军督战的乃是齐将高阿那肱,闻听此言后脸色顿时一变,他又看了一眼对面坡上魏军奔走欢呼的样子,为了保险起见,挥手着令部伍南撤里许到陂后列阵,并且派人快速的将李伯山亲临前线的消息回奏大营之中。
齐军大营中,高洋正在汇集众将于大帐内商讨来日大战时或会面对的阵仗情况与应对方案,前线信使归营之后便被径直引入帐中,疾声奏报道:“启禀至尊,羌、贼首李伯山已经亲至铜鞮水前线!”
高洋听到这话顿时目露精光,直接推案而起,手扶佩刀冷笑说道:“此贼已经急不可耐要赴阵寻死了吗?久与为敌,并不识之,今既入阵,我当往见,速取朕战甲来!”
段韶因恐皇帝仍然免不了受斛律光之前所言影响,见状后忙不迭起身说道:“前者彼此增兵以争河口,贼已无力攀比,遂有贼首亲赴前线,可见势弱。陛下乃万乘之主,麾下雄军巨万,并有名臣大将可供驱使,何必纡尊出就此技穷之贼首?大军出战,擒之阵前,归营献捷,陛下自可帐内见之!”
高洋听到这话后便微微一笑,旋即便摆手道:“王此壮言虽是悦耳,然见解亦不免流俗。举世之内,名满天下者能有几人?贼亦一时之英雄,屡害我事,技穷与否不损豪气,我往见之亦不谓纡尊。朕为天下主,岂有人谓英雄者我竟不识?今往见之,并不与战,来日功士献俘,此贼生死俱可释怀。”
段韶听到皇帝这么说,便也不再开口阻挠,当皇帝戎装行出时,他便也披甲持戈、仗从于后。
很快高洋便在禁卫将士的簇拥下来到了己方前线,那盛大的皇帝仪仗又要比对面李伯山的出行仪仗辉煌醒目得多,陂塬上的齐军将士们也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高洋在抵达塬顶之后却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继续策马前行,率领身后百保卫士并其余诸军继续向前,一直来到之前双方交战争夺的铜鞮河口处才停了下来,姿态可谓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而其后方随行的将士们也都纷纷振臂高呼。
原本双方缠斗数场、死伤众多都没能抢占下来的河口地带,如今皇帝陛下亲临前线,只是策马缓行,就这么顺利的将河口占据下来,自是让人振奋不已。
塬上魏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后自是愤慨至极,只是看到此间齐军兵力已经超过了他们数倍,而且士气也都旺盛得很,自知不可轻撼,只是紧锁着眉头望着唐公等待命令。
高洋来到河口处,然后派人入前喊话道:“大齐至尊皇帝陛下亲临战场垂顾观阵,魏国唐公李大丞相可敢入前来见?”
塬上魏军将士们听到这话后,全都神情紧张的望着唐公微微摇头,而李泰则只是微微一笑,抬手一指张石奴、皮景和、元景安等数骑跟随自己,就这么策马向坡下行去,并且着令张石奴先行一步,隔着河口向南面呼喊回应道:“欺天大逆犹可俯仰不惊,我主上何不敢见!”
高洋勒马于南面,听到这话后也并不恼怒,只是嘴角噙着冷笑,待到李泰奔行之前,他才举起手中的马鞭直向李泰并喊话道:“李某大不必使奴狂言矫饰,尔之肝肠,我甚知之。若尔当真纯良至善,此际仍是宇文家奴。魏氏失命,朕自夺之!尔亦不过伺机之贼,无为笑我!”
李泰这会儿正好奇打量着高洋,倒是没怎么留意他的喊话。彼此间隔着宽达十数丈的河口,并不像面对面看得那样真切,一眼望去他倒觉得高洋没有原本想象的那样丑陋,大概也在于对方身份地位与一身戎装所烘托出来的英武形象与气质冲淡了容貌上的不足。
片刻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开口回话说道:“生而为人,当有品性别于禽兽。知耻而着衣服,不以私示人,知丑而作矫饰,不以恶示人。这只是最浅显的教化道理,齐主不识,何以御众、何以治民?魏命虽失,尔命何存?”
第1090章 行凶贪乱
“羌贼放肆!”
听到李泰这一番话,河谷对面的段韶、薛孤延等北齐诸将纷纷瞪眼呵斥。
然而齐主高洋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太多恼怒之色,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不再就这个话题进行辩驳,视线转而从李泰身上转移到其后方几人,尤其当见到拱从李泰身后的元景安时,眼神顿时一凝,旋即便抬手一指元景安说道:“尔莫非我旧臣元景安?西去数年,如今竟为李氏引为心腹。”
元景安是在天保元年唐公配合中外府东征而出兵河洛时、于宜阳九曲城被俘,也算是北齐旧臣,此时听到高洋这么说,神情便不免有些尴尬,先转眼看一看唐公,见唐公微微颔首、旋即才向高洋略一拱手,但却并没有开口答话。
高洋这会儿又低笑起来,先是指着李泰说道:“李某知否我大军南来时,曾告诸将士作何赏格?凡能杀俘贼首者,赐爵陇西王、授并州刺史。尔来,我自予尔!”
讲到这里,不待李泰做出回应,高洋又望着元景安等几人说道:“尔等若持此功来献,也是一样封赏!”
此言一出,河口这一边的几名卫士脸色全都微微一变。他们几人能被唐公选来贴身护卫至此与齐主相见,忠诚度上自无可疑。包括旧为齐臣的元景安,其人家属也在之前东西双方洛水誓约的时候被送至西魏。
但是齐主所开出的这个赏格实在是太诱人了,以至于这几人就算自己不会背叛唐公,也要怀疑其他人受不受得了这诱惑,故而一时间全都微微向唐公靠拢,同时又警惕的望向同伴,场面一时间便显得有些微妙。
李泰听到高洋居然给自己开出如此赏格价码,一时间也是一乐,他之前在西魏短暂封王、如今却不是,没想到却能在北齐那里再兑换一个王位。可见牛逼的人不必抱怨环境,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资本。
只不过东西各有国情存在,北齐的这个王爵的含金量着实不高,尤其是到了北齐中后期,什么人都能封王,这爵位越发的泛滥廉价。
至于说部下之间微妙的气氛,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向着高洋大笑道:“李某生死荣辱,倒是不劳齐主布置。反而齐主需要小心,如若没此阵中,晋阳悍将恐怕不会听命于你家孤儿寡母!
侯景故事旦夕而发,巢穴颠覆顷刻易主!子承父业犹是奢望,灭家夺业之仇恐怕还需要李某为你报复!上之所好,下必从之,齐主好行凶,群下必贪乱……”
“住口!”
“放肆!”
“胡说!”
“贼羌该死……”
李泰话音未落,河口南面随驾而来的北齐众将士们便已经忍不住纷纷开口喝骂,要阻止他将此诛心之言继续说下去。
讲到蛊惑和煽动,李泰自是专业的,他很多事情都是凭着这一技能来打开局面、获得成功。如果说之前高洋用超格的悬赏来公然挑拨离间是一声惊雷,那么李泰这一番话则不异于狂风骤雨。
毕竟打嘴炮也是要讲规矩的,子虚乌有的辱骂哪怕用词再怎么极尽污蔑,都不如直接揭人短处杀伤力来的大。
虽然说如今高洋性命还没到岌岌可危的那一步,但也保不住有人畅想过这皇帝如果真的销户了、那么大家该怎样继续生活下去。有的念头一旦生出,那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基于各自认知逻辑的想象,有的夫妻都能因为畅想彩票大奖分赃不均而反目,更不要说本身就各自满腹荆棘的君臣!
李泰这种骂人揭短的行为可真是有点不讲究,所以北齐众将士们也都被大大的激怒了,除了大声喝骂要盖过李泰的声音之外,还有人反应更加激烈的打马便冲入河水之中,想要涉水而过撕烂这张破嘴!
张石奴等人见到唐公一番言语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搞得齐人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也都是一惊,忙不迭便要簇拥唐公撤返己阵,并且要向后呼喊卒员来援。
不过李泰却摆手示意几人不必如此慌张,倒不是他真的不怕死,而是本身所在便在弓弩射程之外,再加上还有长达十几丈的河面横陈在彼此之间,这些齐军将士们也不过是作个姿态而已,难以直接真正的伤害到他,此番阵前对话要的就是一个气势,耍了一把嘴贱惹毛了对方却转头就跑,气势上终究还是有点逊。
所以他非但没有走,反而还抓起自己的配弓,扣住空弦遥向对面一拉,姿态别提有多嚣张。这会儿不说其他齐军将士们,就连素来稳重、正自拱卫在皇帝马前的段韶看到这一幕都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入前厮杀一通。
齐主高洋听完李泰这一番喊话后,心中自然也是愤怒不已,但除了情绪上的愤怒之外,也是不免被勾起几分念头转动的思索。
此时周遭将士们的各种呼喝斥骂,在他听来便觉得有些嘈杂,紧皱着眉头面沉如水。平时当他情绪堆积至此时,已经忍不住要爆发出来,可是当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泰时,仿佛有一团冰水自头顶浇落下来,将他心内涌动的怒火稍作压制。
他伸手握住一杆长长的马槊,然后便高高的举过自己的头顶。周遭齐军将士们见状后便纷纷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声,然后高洋才微微将槊锋一转,遥遥指向河口对岸的李泰,口中大喝道:“羌儿贼舌如刀,当真锋利。然我齐氏雄兵自有甲刀坚利,不须仰此小道!贼胆炽于辞锋,来日可敢于此河口列阵决战?”
李泰听到这话后同样不甘示弱的冷笑道:“齐主激言着实可笑,我大军破门入境将逾千里,岂独辞锋所致!河北义绝道沉已久,今我师旅既至、仗义卫道,岂止今日河口,昨日晋阳、来日邺城,何惧一战!”
说完这话之后,李泰便抬手向着对面的高洋略作致意,旋即便勒马转回,向着后方塬顶己方军阵所在而去。
此时的铜鞮水中,有一些齐军军士们已经泅渡过半,有人甚至试图于河道浅处站立在马背上向着对面引弓射击,当见到李伯山一行竟然直接策马离去,不免便有些傻眼,一时间愣在河道中,不知道该继续向前泅渡还是就此返回。
此时的高洋神情也是变幻不定,自然懒得搭理河道中那些进退两难的将士,他视线遥望着越行越远的李泰,眼神越发深邃,口中久久不语。
侍从一旁的段韶看到皇帝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内顿时暗道要遭,若知道李伯山竟然如此不体面的公然捏造是非来动摇人心,之前在大营中他就应该力阻皇帝到阵前来见其人!
“陛下,羌贼奸险狡诈,所言俱是虚妄污蔑之词,大不必受此扰乱……”
他一边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变化,一边沉声说道。
“这个道理我怎么不会不明白?羌贼是我宿敌,自然不会有什么良言进献,王难道以为我会受此影响?”
高洋听到这话后便摇头笑语说道,旋即他脸色便顿时一沉,语气也变得充满危险意味:“当年谋算革命之时,同样不是举国群下皆附从我计,甚至至亲、元勋皆有歧言,而今又如何?来日就阵生擒此徒,我当亲自推问吾国谁人是贪乱之徒!”
段韶听到这前半段话后,心内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而在听到后半段之后,便不由得眼皮一垂、心内一叹,这张嘴就要翻旧账了、还是听的上头了,就不该过来听李伯山那一通鬼话!
高洋却不再理会段韶,他将视线从河口对岸收回后,便又开始环顾河口南面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地势,手持着马鞭亲自指挥安排在左近修筑营垒阵线、用于来日在此间和西魏军队展开全面的战斗。
虽然他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喜怒变化,但李伯山刚才那一番话可不是听过就算了,每一个字节都仿佛化作一柄无形的小刀,挑拨着他的神经、穿刺着他的心防,让他的心情纷乱复杂,急于要将双方的战事进行一个强而有力的扭转!
且不说亲自布置阵线、一心求战的高洋,李泰在将对方刺挠一番之后,便把将士们暂且留在河口北面,自己则策马归营,召集军中骠骑以上的将领汇聚于大帐之中,商讨并交代来日与齐军交战事宜。
第1091章 矢志杀敌
在李泰刚刚来到西魏的时候,骠骑大将军、开府还是最高级别的将领专属的官职待遇。但是近年来随着西魏军事制度的逐步完善与封授、荫授的增多,这一级别的官职编制与含金量也在逐渐下沉。
李泰刚刚组建霸府的时候,同时还兴建诸骠骑府,由诸骠骑大将军领衔掌管。但是由于国中达到这一级别的将领越来越多,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勋贵子弟,这一官职的威严庄重便越发难以体现。
所以在不久前西魏国中便做出调整,诸骠骑府府主皆加上骠骑大将军、上开府,余者骠骑皆为开府,而荫授骠骑则不加开府。虽然骠骑大将军这个将军号保留下来仍然通用,但重要的职权标志则转移到开府与否上面。
在如今的西魏军队中,开府通常担任一军军主,而军主又分为骠骑府军主、府兵军主、乡兵军主等等。
骠骑府是在原府兵基础上更加精选出的授田勋士,府兵则就是指的大统九年以来所招募为军的关西豪右部曲,乡兵则是州郡乡团武装。三者其实都属于府兵,只是组织度各不相同。骠骑府无论组织度还是战斗力都是最高的,乡兵相对而言则就要低劣一些,至于豪强部曲们还有着比较强的私曲性质。
此番李泰于国中大作征发军众以出击北齐,三种形式的府兵自然都在征召之列。前前后后自平阳东来的军众也有八万余众,而今抵达乌苏前线的则有六万余众,其他的则仍留守沁水河谷与甲氏岭道等重要路线上。
诸军军主统率人马数量也各不相同,大体在两到五千人之间。通常骠骑府军主由于组织度更加严整、所统率的人马基本保持在三千人左右,而乡兵军主通常还担任当州大都督,有的州乃是人多地广的大州、有的则不过一城辖地,所以兵员数量也就有多有寡。
诸军军主主要负责执行霸府军令,除非唐公特别召见垂问,否则基本不会参与军事讨论与决议。
自从向北齐开战以来,李泰也是首次聚集诸军军主于大帐中商讨军计,诸军主将在收到这一命令后也都不敢怠慢,除了当下身当要职、不便离开的之外,其他的全都在第一时间赶来了中军大帐,很快聚集在大帐中的诸军将领便达到了将近二十人。
这些将领既有一直以来追从于李泰麾下的心腹们,也有原宇文泰霸府体系中的镇兵与关中豪强,当然也少不了近年来陆续从东面转投过来、以及在开疆拓土过程中各方加入进来的武人。
李泰在军中很少刻意强调地域和派系的元素,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在西魏军队中便拥有着崇高威望,故而诸将或许因为各种缘故而或亲近或疏远,但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派系存在,起码不敢在李泰面前和这样重要的征讨战事中有所流露。
“前在铜鞮水与贼主隔河相见,并相约来日集结诸军于彼境大战!”
待到诸将到来,李泰便先将此事告知众人。
众将听到这话后,神情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好战渴功之人忍不住便笑逐颜开,贺若敦更是直接开口说道:“大军征讨已有多日,虽然屡有克获、士气如虹,但却一直未能与敌之大军交战夺胜。
东贼之强在于其晋阳师旅,若不能严厉剿杀其军,无论克获多少城地,也都难免会有反复得失之忧。唯有趁我师旅军势正壮之际对敌军大加剿杀,使其胆寒怯战、虚弱不堪,才能长据所得!”
虽然这家伙常常因为嘴太臭而人缘有些不佳,但是听到其人所言要抓住机会尽量消灭更多敌军有生力量的看法,许多将领闻言后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但也有人持有不同的看法,率领雍州乡兵参战的将领王悦便开口说道:“大军东征已有月余,连场战事进行下来虽然多有斩获,但将士也多疲惫。此番进克乌苏诚是大喜,贼西向之道为之而塞,且上党等地亦受我兵锋威胁。
贼主匆匆引晋阳之众南来欲战,足见其失地之惶恐。而今急于求战者是贼非我,其军势仍壮、未可轻敌,况且当下晋州之战未了,今于乌苏贸然与敌决战,胜则固然可喜,败亦足以为忧啊!未若固守当下所得,待贼意志有弛再为谋进之计。”
王悦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西魏将士们毕竟不是铁打的,征战进行了一个多月,许多人都已经流露疲累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