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也回头一瞧,见到那被忘了的“事情”正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脸上的表情仍有些木然。
这会儿柳昂也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连忙放开李泰的手又走向杨坚,稍作致歉后便又说道:“学馆同窗们互相称名或是小字、门中行第也可,我名柳昂,你是喜欢让人怎样称呼便怎样介绍自己便可。”
李泰知杨坚沉默寡言,于是便代其答道:“他名杨坚,称呼杨大也可。”
然而他话音刚落,杨坚却皱起眉头纠正说道:“称我那罗延!”
那罗延是佛教金刚力士之意,看得出杨坚对这个小字很满意,也乐意让人如此称呼自己,木讷的外表之下其实还是隐藏着一个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
学堂里,一群学童环坐一圈,有两个席位被他们围在当中,两席各坐一名孩童正自伏案写划着什么,而周遭坐着的孩童则一脸兴致盎然的围观着他们。
“这两个不满先生传授的课业,只说太过浅显,没有难度。所以先生便特意给他们出了几道算学题,只要他们能够解得出,便单独给他们开设课业。”
柳昂行至学堂窗外,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旋即便又不无炫耀的笑着对李泰说道:“都是之前在庄上学过的算经旧题,但他们都还没有学到解法,解答起来就困难的很。我离开时已经在解,到现在还没有解完。若是换了我来,也只需要小半刻钟罢了。”
李泰站在窗外向内看了看,发现悬起的黑板上抄录着题目:有人盗马已去37里,马主乃觉,追之145里仍差23里,续追几里乃得追及?
这道题目是《张丘建算经》中的一道题,张丘建乃是北魏时期河北清河张氏族人,李泰一家旧也寄居清河郡中,因此将《张丘建算经》也吸纳入家学中教授子弟用以启智明数。
这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比例问题,追去145里仍差23里,说明这145里之内追近37-23=14里,14:145=23:X。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对于没有接触过此类问题、没有这种算术逻辑的七八岁孩童而言,想要算清楚还是比较困难的。
“我解出来了、解出来了!只是这数字有些细碎……”
正在这时候,堂内左边席中孩童突然举手欢呼起来。
李泰转眼瞧去顿时一乐,原来这小子竟是苏绰之子苏威。上次相见时还是在苏绰葬礼中,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悲伤不已,看得李泰都有些担心,如今算来也早已经除服并且比那时大了许多,看起来很是伶俐健康。
李泰对此本就没有特意交代,但却不想苏威这小子还是被家人送来了自家学馆进学。想想倒也正常,学馆中的蒙学招收本就是正当启蒙时期的孩童。
这个年纪本来才性禀赋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所谓择优录取也只是空话一句,能够招收到的也只会是亲友门中子弟。若是不相熟悉的人,怕也不会放心将自家孩儿托付过来。
苏绰乃是李泰的荐主,斯人虽已不在,但这份交情仍然保留下来了。如今龙原学馆名声正壮,其族人将苏威托付于此也是理所当然。
“我也解出来了!”
紧随苏威之后,另一名孩童也举手答话道。而这孩童李泰也同样认识,正是高宾之子高颎,之前曾随其父入府做客过。高宾如今在西河郡担任郡守,李泰也算是其半个主公,将儿子托付在此同样没什么毛病。
看到这两个小子后,李泰便转头望向一旁的杨坚,便见这小子也正盯着黑板、口中念念有词,想是也在默算这道题目们,只是不得其法,完全没有什么解题的头绪。
学堂中的先生听到这两人先后解题完毕,一时间也颇感意外,走上前去略作验看,发现答案也对,便也微笑着夸奖了两句。
课堂中其他学童们眼见如此,纷纷拍案喝彩起来。此刻的苏威和高颎,能够向先生提出质疑并且解决超纲的问题,在他们眼中看来那是绝对的与英雄无疑。而两人在同窗们的欢呼喝彩声中,也都如斗胜的小公鸡一般骄傲无比,下巴扬起老高,享受着这小小的人生高光时刻。
“我们要学李大都督的韬略精要、战无不胜的兵法秘术,请先生不要再拿这些抓贼分钱的算数搪塞!”
解开先生给出的问题之后,这两个小子志气高涨,望着先生便大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学堂先生听到这话后也是哭笑不得,你们以为我为啥在这里教你们这些小毛头?我要是懂得李大都督兵法韬略的要旨,我自己去带兵做大都督好不好!
虽然没有战无不胜的兵法秘籍,但这先生对熊孩子还是有点办法的。
他一边撤下上面的这块黑板另又换上一块,指着上面的新题对诸学童们笑语道:“上法岂可轻授?你等少徒只解出粗浅算数题目便沾沾自喜,稍得精深一些便就要束手无计。且看此题若能解得,才算是有了初窥门径的资格。”
苏威和高颎这会儿正自趾高气昂,又怎么会畏惧新的挑战,当即便又摩拳擦掌的准备让先生再见识一下他们的高超智商和本领:“今有公鸡一值钱五,母鸡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以百钱买鸡百只,问公鸡、母鸡、鸡雏各几?”
学堂中其他学童心内也颇羡慕苏威与高颎的风光,见有新题也都跃跃欲试起来,可当见到这题面后便有些傻眼。初时只觉得应该是非常简单的问题,可若再稍作细想,便发现脑海中一团乱麻、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门外的李泰在看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得一乐,这个百鸡问题是《张丘建算经》当中最重要也最典型的一道问题,是一道三元不定方程组题。其解题思路早已经超出了蒙学的范畴,甚至古代许多的数学家都不能给出一个浅显清楚、易于理解的解题思路。如今出在这个蒙学学堂中,完全就是这先生在刁难戏耍众学童们。
一些学童在自度凭自己智力和知识很难解决这一难题后,很快便明智的放弃了,在见高颎、苏威两人也都抓耳挠腮、愁眉不展,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并很快有了惊喜的发现。
“那、那是李大都督!”
很快便有人见到了站在学堂外的李泰,稍作辨认后便一脸惊喜的呼喊出声,其他人也都循声望去,各自也都惊喜不已。但因未得学堂先生的允许,各自虽然惊喜难耐,但也只是在原位交头接耳,不敢离席奔出。
那学堂先生也注意到了李泰,站起身来略作欠身致意,回头再看众学童一脸期待的眼神,于是便微笑着宣布暂且下课,让这些学童们趁着课间休息去瞻仰偶像风采。
这时候,众学童们也纷纷涌出了课堂,急欲上前表示亲近钦佩,但又怯而不前。
柳昂这会儿则走到李泰身前来,面向同窗们一脸自豪的表示道:“我之前说与李大都督同居多年,你们还不肯相信。今天把大都督引来这里,你们可以自己发问了!”
李泰也很给柳昂面子的笑语说道:“是的,有什么问题你等尽可来问。”
“请问李大都督,年中同慕容绍宗交战,为什么要选定在淮南寿阳?”
之前还在伏案解题的高颎这会儿也早已经挤到了同窗们前方,闻言后便率先举手发问。其他同窗们也都不甘落后,他们各自出身官宦之家,对于时政信息自然也都不陌生,尤其是对于今年出尽风头的李泰其人其事更是多有耳闻并且主动打听,见到偶像自然有各种的问题想要发问。
“你们怎么不问我前住在李大都督家中是不是真的?”
柳昂见同窗们七嘴八舌的发问,但却都没有问到之前对他的质疑,顿时便有些委屈的大声提醒,但很快就被各种嘈杂声所淹没,完全没人搭理他。这可怜的小子还不知世道的险恶,谁又关心六子吃了几碗粉呢?
因为学童们太热情、发问的太多,李泰索性便占了一节课的时间来满足这些学童们的好奇心,拣着几个大家集中关注的问题逐一作答。
此间小小的骚乱也引起别处课舍学童们的注意,独孤善、崔弘度等彼此间学童大了一些的少年们也都闻讯赶来,当见到李泰后同样是欣喜不已,凑上前来各自献着殷勤,并在诸学童们面前显摆自己同李大都督的关系之亲近。
诸如独孤善这小子,旧年因为自己瞎胡闹将妹妹塞进阿姊出嫁时的妆奁中,被他老子好一番捶打教训,自此后见到李泰都不服不忿、劲劲儿的,但今却一口一个姊夫叫的亲切无比。当李泰坐在学堂教席上时,他又手里抄着戒尺在学堂里前后奔走维持秩序,活脱脱一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
学馆蒙学中三个班级、几十名学童尽被吸引至此,将这间课舍坐的满满当当。还有别处学堂的学子也闻讯赶来,使得课舍更显拥挤,独孤善等几个大龄蒙童便负责将这些外间学子赶走,不准他们过来蹭课。
那些学子们虽然年龄更大、气力更足,但也不敢在李大都督面前争执放肆,只能作礼然后离去。
但也有不这么顺从的,本在经学堂进学的宇文毓也闻讯赶来此间,欲与李泰交谈一番,当见独孤善赶人赶到这里来时,便笑语道:“伏陀,你难道不认得我?难道要把我也赶出去?”
宇文毓同独孤信二女婚约即定,并且已经开始过礼,明年春日便要完婚,因此近来也时常前往独孤信府上拜会,同这几个小舅子自然也熟悉起来。
独孤善闻言后面露难色,稍作沉吟后便扬起手中戒尺说道:“宁都公,对不住了,我虽认得你,但我手中戒尺不认!我姊夫是规矩严整之人,今日入馆赐教蒙童,我不能让无关人等骚扰姊夫!喝喝、快退!”
宇文毓被逼退出来,心中自是颇感委屈,房间里的那个是你姊夫,难道我就不是?
在将所有蒙学外的人员全都逼退后,独孤善等几人才又各自返回,如忠诚卫士一般拱立于李泰身边,在被瞪了一眼之后,才讪讪走下讲台,在房间内一角落里蜷身蹲了下来。
李泰一边随口回答着学童们的问题,一边翻看着蒙学学童名簿,这一翻看不要紧,心里居然变得紧张起来。除开高颎、苏威不说,郑道邕的儿子郑译、崔宣猷的儿子崔仲方等等赫然全都名列其中。
他再垂眼瞧瞧已经进了课堂坐在席位上、因为上身长大而更加显眼的杨坚,这特么隋朝从开国皇帝到开国功臣全都聚在这里了啊!
一想到自己的卢壮志都还没有伸张达成,这一窝等待上位的小混蛋们却已经完成了历史性的聚首会面,自己可别养虎为患,搞到最后给他人作嫁衣裳!
不过眼下这些小子们自然不知他们这群家伙代表着什么,全都仰起脸来神情专注的倾听李泰讲述今年一系列战事概况,表情满是钦佩向往。而大隋一代目杨坚则就有些不合群,皱着眉头晃着胳膊想要驱开距离自己很近的几个学童,因为不习惯这样拥挤喧杂的环境而显得有些烦躁。
一堂课的时间很快结束,当李泰站起身来时,众学童们虽然仍是意犹未尽,但也都恭谨的作礼告别,跟在李泰身后送出老远。
第0625章 腹黑翁婿
宇文毓被六亲不认的小舅子赶出来,也不是六亲不认,只是不认他,又得知丈人独孤信正在六艺馆射堂游玩,于是便带领几名随从赶去相见。
学馆中这座射堂修建的宏大辉煌,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人进行射艺训练和竞技,在学馆中的人气也是仅次于藏书楼。毕竟关中儿郎多豪强武人子弟,骑射本就家传的技艺,自然也都勤于练习,每天都有许多人在这里流连忘返。
独孤信和杨忠的到来在射堂中引起的轰动并不逊于李泰在蒙学中的场面,同样人气高企。诸少年学子们纷纷收起手中射具,依次入前向两人见礼。
独孤信摆手示意众人各自随意,自己在射堂里溜达一圈后便也有些技痒,向杨忠发起了挑战要彼此较量一番。
杨忠对此自不拒绝,只当闲来游戏。两人来到无人围观的一间射室中,各自取了一张射堂提供的制式长弓便展臂开肩准备起来。
独孤信虽然不以个人勇武而著称,但身为六镇子弟、耳濡目染,本身也是非常精擅骑射,率先引弓而射、十中七八,在军中也可以称得上是上射之选。
杨忠技艺同样不遑多让,而且因为今年年中身临一线战场,身体状态和技法手感全都处于巅峰时期,也没有要让着独孤信这个老上司的意思,一出手便十矢全中。
独孤信对此自是有些不爽,恰逢宇文毓寻来此处,便微笑着说道:“且与安陆公竞射,为我一雪前负之耻!”
宇文毓听到这话后便有些为难,他虽然也受过骑射之类的训练,但跟杨忠这种一流战将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可是听到丈人都这么说了,自是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一张两石弓热身试射。
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宇文毓这第一箭虽然开弓极满,但却脱靶严重,箭矢直接斜插在了侧方木质墙壁上,力道尚可、准头却无。
独孤信见状后便皱眉说道:“少辈有幸、得于荫泽,不必复历亲长艰辛创业的旧途,但闲来有心也应当体悟一番所享衣食爵禄俱由何而出!”
宇文毓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一脸的羞惭,连忙垂首表示一定谨记教诲,勤练骑射技艺。杨忠也并非全无眼色,见他翁婿互动起来有些生硬,便将宇文毓请至另一侧为其仔细讲解射艺技巧。
独孤信不怎么待见宇文毓这个女婿,倒不是针对宇文毓本身,还是近年来宇文泰一些发力颇猛的打击让他心生怨气。
解职陇右之后又将他远置于河阳,名为防备柔然南侵,实则仍是不想让他归朝分势,只是让他身份尴尬的待在彼方。若非今年李泰、杨忠等功勋壮大的将独孤信放置在外都不太安全了,今年只怕仍然不能归朝。
但真正让独孤信怨念滋生的还不是这些势位上的剥夺和冷待,而是他好好的独孤如愿却被赐名为“信”。名字好不好听姑且不论,关键这件事传达出来的信息让他极度不爽。
这可不是发小损友彼此之间互取外号,而是实实在在被改了名。赐名于人那是君王父长才拥有的资格,独孤信和宇文泰在私是乡党旧友,在公则共奖王室、资望并深,却被宇文泰强按着头赐了名,心里能乐意才怪。
心中虽然愤懑不已,但他面子上还得维持和大行台之间的和气,一点不好的情绪难免就会波及到宇文毓这个二女婿身上。
不过宇文毓性格谦冲和气,并不因此小事而耿耿于怀,对待独孤信这个丈人仍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有加,有时候倒让独孤信也自觉羞惭,不忍再厉态相对。
在经过杨忠的一番指点后,再加上自身心情的平复,宇文毓的射技倒是提升不少,十矢得中四五,转又不无期待的望向独孤信。
“懂得听教,便是孺子可教。虽然一时不能达于至善,但也可以寄望循序渐进。有人天纵英才,有人勤学不辍,虽然各自才性不同,但也都能有一番作为。”
独孤信也不忍再迁怒打击宇文毓,于是便微笑着勉励几句。
宇文毓倒是不在意丈人言中那天纵英才者是谁,但得此番夸奖,便欣喜不已,又连忙作揖道:“多谢丈人夸奖,我自知才性庸拙、不逮上乘,一定将勤补拙,不负亲者期望。”
饶是心中对大行台仍存怨气,独孤信也不得不承认其人将此子选作自家婿子并非使坏刁难,这宇文毓谦虚温和的不像是兵家子、尤其不像是宇文家的儿子。
正在这时候,外间射堂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声浪之强几乎要将射堂顶棚都给冲开。不需要行出去看,独孤信便知除了李泰之外,恐怕没人能搞出这样的动静出来。
果然,当他们行出此间的时候,便见到李泰正在被射堂内的少年学子们团团围在中间。那些少年们一边绕着李泰打转,还一边不断的呼喊赞扬,可谓是热情至极。
“李大将军功壮当时,乃是国中少徒之首,本身又风采绝伦,难怪能得群徒拥戴敬仰!”
宇文毓看到这一幕后,也忍不住感叹道,转又望着独孤信说道:“能与李大将军同受丈人所赏,并赐户内良姝为亲,我亦深感荣幸!”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心中不免一动,转又拍着宇文毓肩膀笑语道:“国中老物虽具虚名但却志力渐衰,有生之年恐怕难能克制东贼,定乱兴治仍需少辈继力。你们之间也更应当交心相处、坦荡论事,伯山他乃是世道称羡的雄才、豪强少壮的表率,若能得之为助,事无不济啊!”
这会儿,李泰才摆脱了射堂群众热情的纠缠,向着独孤信等阔步行来,先向杨忠交代了一下已经将杨坚安顿下来,转又同宇文毓闲聊几句、恭喜他好事将近。
一行人闲聊着走出了射堂,行出老远身后仍然缀着不少慕名赶来瞻仰李泰英姿的学子少徒,各种夸赞喝彩之声不绝于耳,群众热情太高以至于李泰这个厚脸皮都自觉有些羞涩。
因为围观者太多,独孤信也没有了继续游赏的兴致,便又拉着杨忠和两个女婿回到长安城中自家邸内,大中午的便摆起了宴席。
席中彼此难免闲聊一些人事,比如独孤信便讲起之前随同杨忠一起归朝献俘的柳仲礼,感慨其人旧年不失为一个英雄人物,却不想如今竟沦落至斯。尤其之前李泰押着其人巡游汉东进行公审的事情,更让柳仲礼声名狼藉。
“此事我也有些好奇,请问伯山兄,柳仲礼当真凶恶到连君父都背弃不理、见死不救?”
宇文毓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于是便也发问道。
李泰闻言后便将他所知柳仲礼其人其事再讲述一番,宇文毓听完后不免大为咂舌,忍不住便说道:“前者柳仲礼入朝,主上对其还以礼相待、欲以朝职授之,其人却告请还河东旧乡隐居,主上虽然应允但仍未遣。我堂兄中山公还奉书请辟柳仲礼入其府下,想是慕其旧名而不知其今丑,看来也要劝告一番啊。”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略感错愕,转又望向丈人见独孤信也是有些茫然,显然同样不知此事,看来应该只是他们家族成员内部渠道的沟通。
这件事本身倒也不大,宇文护征辟不征辟柳仲礼都跟李泰没有什么关系,但经宇文毓之口道来,倒是给人看到窥探宇文家内部秘密的一个渠道啊。
“萨保兄急欲兴治河东而广募贤良,其意甚佳,不过柳仲礼虽言出身河东名族,但其实族系早已疏远,其生平事迹除了加辱郡望并无丝毫有益河东故土。今若入府协治乡里,恐怕不会和洽群众反而有触乡情。”
李泰先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宇文护此念有些不妥,旋即便又说道:“其实此番归朝我也需要面请主上对于汉东等新拓之土有无人事资治的想法,荆州总管府管疆辽阔,相对而言人事则略失简约。之前道是新附未定,一切尚可因循旧章,但今已经时过数月,已经有了些许可作整改的余地。”
独孤信也意识到李泰主动提及荆州总管府人事的意图,于是便也随口发表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并有意将话柄递给宇文毓,让他也加入到这番讨论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