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戟强忍着不去看赵恪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朝着严东庆说道:“既然我们表明了要效忠于他,这恐怕不好阻拦啊。”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在六韬和鸿鹄里面,还有哪些是我们的人。只要他一天弄不清楚这一点,就不会轻易动你们。”
严东庆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至于他想软刀子割肉,慢慢架空你们,那就需要不短的时间,一时半会不足为虑。”
周长戟心头一颤,莫名生出阵阵寒意,连忙转移话题:“那天阙李钧?”
“他由我来亲自处理。”
严东庆淡淡道:“一介武夫,自持武力横行无忌。要对付这种人,自然要用更强大的暴力来将他降伏。”
“您要亲自对付李钧?这怎么能行?!”
韦升愕然惊呼:“会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只要我们能够稳住小皇帝,李钧自然有皇室来对付,何须您亲自出手?”
“我如果不出面对上李钧,那小皇帝就不会安心跟着我们的计划走。朱家虽然衰颓,但千万不要轻视他们。历数百年内在帝国里发生的所有大事,可从来都没有缺少过朱家人的身影。”
“行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这件事我自有计较,都不用多说了。”
严东庆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对着赵恪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看向韦升和周长戟。
“在局势明朗之前,春秋会就交于你们三人负责。千万谨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会首。”三人齐声应道。
“诸位,春秋共志,共赴时艰。”
严东庆拔身而起,朝着众人拱手抱拳。
“与君共勉!”
“与君共勉!”
整齐划一的激昂声中,严东庆的身影在梦境之中淡去。
赵恪冷冷看了周长戟两人一眼,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带着他这一侧的成员离开。
“王八蛋,老爷我迟早要把他”
周长戟抬手按住韦升的肩头,打断了他口中未尽的骂声。
“这段时间都低调一点,虽然有朱家庇护,但难保他们会做出弃车保帅的事情,把我们当中推出去一部分人给李钧泄愤。”
他看向身旁众人,“我清楚你们心里在想什么,等过了这关,我们还要跟很多人交手,有的是机会。等我们都成了儒国之主,自然不会再有人敢低看我们,都明白了吗?”
“是!”
轰然应答的人声还回响在这间宛如宫殿般的房间内,长桌四周站立的身影却已经消散一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窗外的夕阳彻底被晚星彻底取代。
一道踹门般的暴烈声音突然响起。
砰!
破门而入的邹四九看着空空如也的殿堂,顿时皱紧了眉头。
“他妈的,一个个跑的还挺快!”
来晚一步的邹四九低声骂了一句。
只见他大步走到窗边,看向矗立在远山之巅的严东庆的雕像。
“抓不到人,那邹爷我就先拆了你这个龟儿子的老巢!”
话音刚落,这方天地突然响起阵阵雷鸣巨响。
炸开的雷霆宛如枯树枝桠,在高挂的天幕轰得碎裂,镜面般的裂纹中泻下倾盆暴雨,犹如天河倒灌,似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昂!
行将崩塌的梦境中回荡着如同巨兽哀鸣嘶吼般的诡异声响。
洪水汹涌,山河摇晃。
严东庆的雕像被一道落雷正正击中,炸碎成一片碎石,四散抛落。
第653章 阎王独行
看着黄粱幽海将那个狗屁不通的畸形梦境彻底淹没之后,邹四九这才退出了黄粱,对着站在面前的李钧摇了摇头。
“一个空窝子,人都跑完了。”
“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那真的是春秋会在黄粱之中的总部,是严东庆亲手为他自己打造的儒国雏形。他明明召集了春秋会中的骨干在那里聚集,怎么可能会没人?”
一声透着绝望的哀嚎猛然蹿了起来。
在震虏庭朝天拱手,装模做样祭告徐海潮在天之灵的儒序吴疆,此刻犹如被人抽掉了一身脊骨,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是严东庆,他一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故意调我去了辽东,现在又让赵恪给了我假消息,是他骗了我,他要害死我。”
吴疆面色苍白,口中喃喃自语。
“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邹四九在吴疆面前缓缓蹲下,伸手抓住了对方头顶的发髻,将他的惊恐的视线对准远处一栋高耸的门阀宅楼。
宅楼之上的夜色如同一片深海汪洋,一道庞大的身影盘踞其中。
嗖!!
裂帛般的破空声笼罩半空,紧跟着一片灼目的火光在阀楼的顶部突然炸开,照亮了半座衢州府城。
轰!
一头怒火狂龙自上而下穿透了整栋宅楼,剧烈的爆炸吞噬了楼中的一切。
扩散的余波带着阵阵火辣辣的空气,穿过足足数里的距离,重重摔打在吴疆的脸上。
一双被映得火红的眸子,倒映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满地的残骸灰烬。
昂!!
盘旋在高空之中的墨骑鲸发出一声高亢的鲸吟。
陈乞生站在坑边,一脸神情漠然,抬手收回了放出堵门的一众真武英灵。
“邹爷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们这些春秋会的儒序三,为什么会这么废物?比起那些靠着械心往上爬的兵序还要不如,还是说,你也是朱家用皇权量产的垃圾货色?”
邹四九看着心神崩溃,目光呆滞的吴疆,忍不住唾骂一句。
在得知震虏庭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和陈乞生立刻从东院出发。
根据新东林党提供的消息,在衢州府顺利抓到了这个名为吴疆的春秋会成员。
整个过程没有遭到任何像样的反抗,等李钧赶到之时,邹四九已经把吴疆拖入梦境,将五脏六腑里里外外全部掏了个干净。
自然也知道了他和朱明皇室之间的关系。
“朱家水深,我还能理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都还有三千钉。但就凭你这副心性和头脑,怎么还敢套上一层皮,在小皇帝和严东庆中间玩两面人?吴疆,你还真是粪坑里打灯啊。”
“我是不自量力,那你们又如何?也不过只敢欺软怕硬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已经预料到自己结局的吴疆,心头充斥的恐惧被浓烈的怨憎所取代。
只见他冲着邹四九轻蔑一笑,转头看向眉眼冰冷的李钧,大声讥讽道:“春秋会、六韬、鸿鹄,还有他们真正的主子朱明皇室,你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门派武序去招惹他们吗?你付得起这个代价吗?你敢吗?”
“看来你确实是没救了。”
邹四九嘴里啧啧有声:“放心,你刚才说的那些一个都跑不掉,你只是比他们先走一步而已。”
噗呲!
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锋锐劲力悄然袭来。从吴疆颅后洞穿而过,在眉心处戳开拇指大小的窟窿,粘稠的污秽从中泊泊涌出。
吴疆的尸体噗通一声仰面栽倒,双眸兀自睁大,死不瞑目。
【获得精通点40点】
【剩余精通点72点】
李钧扫了眼浮现的字眼,抬手轻点,凝聚的崩势劲力倾轧而下,将吴疆的尸体碾成一片糜烂的血肉,混入土尘之中。
邹四九早有预料,提前一步闪开了身形,避开了四溅的鲜血。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李钧,不禁心头默默叹了口气。
除了在倭区江户城,苏策身死的那晚,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李钧身上散发出如此浓烈暴戾的杀意。
哪怕是在番地之时,也远不如现在这般摄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视。
“新东林党那边还没有把严东庆的消息传来?”
听见李钧询问,邹四九点了点头:“还没有。不过这也正常,对面只要不蠢,现在肯定已经藏了起来,要找恐怕没这么容易。”
“其他人呢?”
“杨白泽已经将他们掌握的春秋会情报发了过来。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鱼被他主动揽了过去,剩下最为核心的三名骨干,所属的门阀家族目前都在北直隶地界。”
邹四九说道:“我们现在是一个个挨个找过去?还是直接去找他们背后的主子?”
李钧并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突然转身面向了北方。
邹四九见状蹙紧了眉头,心头蓦然掠出一丝警兆,贴着头皮的油亮发丝中有几缕悄然变红。
只见十丈开外的空间莫名扭曲,荡起的涟漪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显露而出。
倏然间,邹四九心头的警兆猛然攀升放大,竟有演变成惊惶的趋势,难以压制。
铮!
一柄飞剑疾驰而来,悬停在邹四九头顶三丈。
陈乞生踏剑而立,双眼死死盯着对方,一身真气势如沸汤,如临大敌。
来人样貌看上去并不年轻,两鬓有明显的杂白色头发,刀眉隆鼻,灰扑扑的眸子里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厉色,还有深藏眸底,却依旧难以掩盖的一抹蔑视万物的高傲和漠然。
咚!
一颗人头重重落在李钧的面前,翻滚数圈之后,正好仰面朝上,一双透着死寂的眼睛和他正正对望。
李钧一眼便认出了头颅的主人,正是当日出现在镇虏庭的那名鸿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