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猩红的血珠飘落在释意的脸上。
释意浑然不觉,抬手抚摸着眉心处的慧根,表情阴晴不定。
隆圣慧根被抽出之时的诡异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活路,这真的是一条活路吗?”
释意心头自问,目光看向神山广场,透过重重保护,落在盘腿闭目的袁明妃身上。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滞空的飞剑,还有剑光之后那张充斥着杀意的冰冷面容。
释意拇指按住滑过眉间的血珠,横向一抹,擦除一条猩红血痕,贯穿眉心。
“来吧,让本尊也为这条活路拼一次。”
湛蓝真气一拥而上,瞬间将释意的身影淹没。
“老陈现在也不行了,只能捻些软柿子欺负,硬仗还的是邹爷我来打啊。”
邹四九嘴角笑意傲然,回头望向护在袁明妃身旁的沈笠。
“小沈,交给你个任务,把邹爷我顾好了,回头杀完人,算你一份功劳!”
邹四九招呼一声,阖上眼眸。
切入梦境的感觉如同浸入水面,等邹四九再睁开眼,面前已经是一方陌生的世界。
“哥们,你就是邹四九?”
寒风吹拂过空旷的广场,张嗣源孤身一人坐在山道尽头的石阶上,回头笑道。
“你知道我?”
邹四九举目四顾,却没有看到除张嗣源以外的人影。
“当然知道了,新东林党的案牍库里有你的记载,从你在重庆府开和平饭店的时候开始。”
邹四九一屁股坐到张嗣源身旁。
“这么早就关注我了?看来你们早就知道邹爷我非凡啊,有眼光!”
“这个.”
张嗣源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邹四九见状叹了口气,“没关系,直说。”
“他们比较好奇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死.”
“停,剩下的不用说了。”
邹四九咬牙切齿骂道:“他娘的,邹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张嗣源哈哈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我回头去帮你改了。”
邹四九眼前一亮:“行啊,那你千万记得写霸道一点。最好把今天我邹梦主孤身入梦,从东皇宫手中营救张少爷的事迹写进去。”
“这样写我很没面子啊。”张嗣源表情一垮。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要什么面子。救命之恩,难道不该涌泉相报?”
邹四九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奇问道:“从你入梦开始,难道一直没人出来弄你?”
“没有啊。”
张嗣源摇头道:“我也奇了怪了,他们把我拉进来之后就不管我了,要不是我算不出脱梦的办法,否则早就出去了。”
“哎,有个好爹,是真好啊。”
邹四九不由长叹一声。
“没事,咱们当兄弟,我爹就是你爹。”张嗣源表情认真。
邹四九脸上表情顿时僵硬,支支吾吾开不了口,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就在他左右为难,正是尴尬之时,半空之中突然有人影浮现。
一身黑袍,高冠博带,正是两名东皇宫成员。
“兄弟,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这是拿你当软柿子啊。”
张嗣源昂了昂头,打趣笑道。
邹四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着屁股站了起来。
“喂,你俩有话最好快说,没话就直接开打。邹爷我忙的很啊!”
第623章 长夜褪尽(二)
“邹四九,你如今虽然成功晋升了梦主,但本君劝你还是不要太过于小人得志。”
一名面遮黑雾的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石块摩擦,格外的尖锐难听。
“如果你再继续如此不知敬畏,迟早会被阴阳天意所遗弃!”
“你就是邹子五十八公孙爻嘴里的那位觋君吧?”
邹四九吊儿郎当的望向半空,右手攥拳伸出裤兜,平举身前,张开的五指中落下一串样式古朴的铜钱。
铜钱落在山道石阶上,叮当作响。
这种传统的占卜手段,身为儒序的张嗣源也是略知一二,虽然不知道邹四九这时候算什么玩意儿,但还是不由好奇的探头去看。
可还没等他看清楚那几枚落地铜钱摆出了个什么卦象,就听见邹四九说道:“看见没有?它可从来就没有钟爱过邹爷我,天天算天天凶,我不是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张嗣源闻言惊的微微张嘴,凝目看去,地上的铜钱还真就呈现出一个大凶之卦。
真是这么邪门?!
“你依附于独行武序,自身气运和心性自然会受到李钧的影响。他是绝路之人,注定没有善终,你与他为伍,所以必然会陷入狂妄、蛮恨与数不尽的仇杀之中。这些卦象,都是阴阳天意向你给出的警示!你难道不懂?!”
另一名东皇宫阴阳序开口,传出的是冷冽的女声。
“邹四九,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难道真要等到自己魂飞魄散的那天,才会幡然醒悟?”
“别人谈判都是说好处,讲利益。你们倒好,张口闭口都是威胁,半句好话都没有。”
邹四九一边摇头自语,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重新揣回裤兜,转头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张嗣源。
“张少爷,你说句公道话,我真的很狂吗?”
“还好,我刚才在外面你比还狂。”
张嗣源笑道:“其实我觉得狂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狂完了之后千万不能被人打死,要不然可就是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让人看笑话。”
“咱就是说,你能不能别总提你爹?说点咱们两兄弟都有的行不行?”
邹四九突如其来的敏感让张嗣源显然有些无所适从,一头雾水。
“我提我爹了吗?”
“你现在不就提了?”
“我生在张家那是天注定,我有什么办法?”
“天注定?狗屁的天命!”
两人唇枪舌剑吵得正是热闹,觋君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够了.”
“让你他妈的说话了吗?”
邹四九和张嗣源同时转头,异口同声骂道。
张嗣源拔身而起,一截枪口从袖袍中伸出,对准了天上的觋君。
邹四九则是举着右手,食指碰着拇指,脸上露出森然冷笑。
砰!
枪声与响指声一同扣响。
张嗣源枪口飞出的焰光从觋君的身上穿透而过,激荡的意念吹动他身上的衣袍,并没有造成半点实质性的伤害。
扣动响指的邹四九则是蓦然愣在原地,脸上表情十分尴尬。
“不是,我的人呢?”
邹四九喃喃自语,身后空空荡荡,只有迅猛的山风卷着广场上的碎石,哪里有半个人影?
“兄弟,别开玩笑,这可是你们阴阳序的主场啊,你不会想让我二打一吧?”
张嗣源端着枪口扭头看来,神情埋怨。
“不是他不愿意出力,是他现在出不了力。”
站在半空之中的觋君冷漠开口:“梦主规则,是黄梁天意赐予我们这些侍奉者的福泽。这座梦境里有本君的规则【禁血樊笼】,无论你们两人想玩什么把戏,在这里都是无用。”
对方话音刚落,张嗣源骤感手中一空,自己的武器赫然凭空消失的无形无踪。
“不是吧,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怪不得老张会那么不待见你们这群人。”
张嗣源嘴里嘀嘀咕咕,眼神无奈的看着表情阴沉的邹四九。
“邹兄,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邹四九默然无语,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和正儿八经的阴阳序三在梦境之中交手,根本没有前例来分辨真假。
但晋升梦主的阴阳序会获得黄梁梦境的垂青,撰写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规则,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下自己一个人都叫不出来,而且这种感觉并不是受到了此方梦境的限制,而是来源于更高层次。
对方所说恐怕不是虚言,这座梦境确实不能动武见血。
“【禁血樊笼】.还真有人写这种操蛋的规则?图什么啊?”
邹四九心头骂骂咧咧,冲着觋君冷笑道:“别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不能打吗?那大家就唠嗑呗。难道你们还能把我们说死不成?”
一旁的张嗣源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邹四九。
“别着急小张,问题不大。黄梁梦境的规则是公平的,咱们不能动手,他们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