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身笑道:“我之前还猜测你跟我构梦搏命的底气从何而来,所以下了本钱占尽这方梦境的优势,现在看来,同样也不过是匹夫一怒,有勇无谋罢了。”
夏身怒目:“你晋升梦主又如何?赵梦泽也是梦主,他输的魂飞破散,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冬身冷喝:“现在如你所愿,我四命入梦,你又能奈我何?”
秋身轻语:“邹四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我劝你不要自误。难道你还想再害死你体内的那头明鬼?”
“你的话是真多啊。”
邹四九摇头失笑,双手贴着鬓角抹过,撩起湿漉漉的乱发,露出的眼眸中乍现凛冽寒意。
“你是这座梦境的造梦者,在这里拥有天时地利人和,那又怎么样?谁告诉你,我要在这里跟你打?”
“笑话,邹四九你觉得你还有机会逃.”
脾气火爆的夏身还未把话说完,突然间,她脸上的神情与其余三身同时大变。
只见无数漆黑的海水从街头巷尾中涌出,顷刻间便淹没了整条长街,而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上涨。
“吼!”
农兽群霎时躁动不安,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扭动着身躯,纷纷发出不安恐惧的吼叫。
这不是幻觉!
巫祠瞬间便断定并不是邹四九通过某种技术法门营造出的幻觉,而且自己设定的梦境规则也没有遭到任何外力的窃取和更改。
但这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海水,却分明正在淹没这方梦境。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自己的梦境正在沉入这片海水之中。
这怎么可能?
“不懂吗?那我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黄粱幽海。”
邹四九阴冷的目光洞悉了巫祠的心底所想。
“东皇宫告诉了你老赵的底细,能够杂糅和分割性命意识的你根本不惧天地同寿。所以之前的三场梦境,你明明是两输一平,却还是硬生生将他耗到油尽灯枯,魂飞魄散。”
“你们培育血肉器官代替黄粱主机,构筑出独属于自己的新黄粱,拥有了丝毫不逊色于阴阳序的造梦能力。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
邹四九话音冷冽:“但我告诉你,假的永远真不了,梦境你们玩不起,黄粱幽海你们也挡不住!”
巫祠春身站在已经没过小腿的海水之中,惊声尖叫:“你没有掌握黄粱权限,也没有东皇宫的后门,你凭什么能够引动黄粱幽海?!”
“东皇宫不是阴阳序,黄粱也不是死物。这是它送给我这个新梦主的礼物,一条我设定的规则。”
邹四九话音突然转轻,似在与人低语。
“老赵,不得不说,你取名还真有两把刷子,天地同寿,听着真是霸气。不过我的规则也不逊色,我叫它”
邹四九昂起头颅,面带微笑:“大梦无疆!”
轰!
一道拔天接地的恐怖浪头从邹四九身后涌起,以不可阻挡之势倾轧而来。
在巫祠四身惊骇的视线,浪头所至的地方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像是自己的梦境无法承载这股力量,宛如玻璃崩碎的清脆裂响不绝于耳。
无处可躲,无力阻挡。
砰!
浪头砸下,轰鸣巨响之中,无数农兽和巫祠精心构筑的新安稷场彻底化为粉碎。
梦境破碎,视线斗转。
等巫祠四身回神,才发觉自己赫然已经置身于一片冰冷漆黑的无边汪洋之中。
眼中余悸未消的四身左右环顾,却发现除了有一股无处不在的排斥感之外,自己并无大碍,甚至自身实力也没有丝毫受损,顿时不由心神一定。
什么大梦无疆,原来不过如此!
“邹四九,就算你能将我拉进黄粱幽海又能如何?在这里你没有权限后门,你一个新晋的序三,难道还能.”
“阴阳方士,黄粱主人”
突如其来的高声敕令,打断了巫祠四身异口同声的叫嚣。
只见邹四九站在海面之上,神情肃穆,似乎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吾名邹四九,以阴阳序三梦主之名,敕令幽海,凝念请神!”
邹四九凝望身前,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道序,陈乞生!”
话音刚落,海面骤起漩涡,一席青袍身影冲破海面!
“邹爷,这次杀谁?就她?”
陈乞生横剑身前,目光轻蔑,恍如真人。
“武序,苏策!”
邹四九继续念出下一个名字。
话音落下,一名老人凭空现身。
淡薄消瘦的身形负手而立,却如一座雄伟山岳屹立汪洋。
“麻烦您了,老爷子。”
邹四九面带笑意,对着苍老武夫抱拳躬身。
“小事,对面有几个序三?还是有序二?”
“只有一个农序三。”
老人闻言,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哎,原来就一个垃圾。”
“老李,到你了。”
邹四九微微一笑,轻声开口:“武序,李钧”
顶盔掼甲的武夫裹挟满身黑焰,从天贯落。
“最后一个,阴阳序邹四九。”
邹四九喊出自己的名字,上前一步,与三人并肩而站。
“你有四条命,我有四个人。现在我告诉你,在这里老子能做什么.”
邹四九看着面前双目失神,脸色苍白的巫祠四身,缓缓吐出两个字。
“单挑!”
第618章 呼唤(三)
新安稷场的边缘。
一声高楼坍塌的轰鸣巨响从城市的中央传来,沈笠此刻却没有半点精力去观望远处发生了什么。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一头身高接近七尺的魁梧农兽身上。
这头农兽浑身呈现诡异的暗红,青黑色的筋脉缠绕在裸露的肌肉上,一块块被撑爆的械体碎片插在双臂中,在心脏位置还镶嵌着一颗扭曲崩坏的械心,俨然已经停止了跳动。
看的出来,在被这座稷场污染之前,这头农兽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名已经植入了械心的兵序。
狭路相逢的人和兽对视一眼,冰冷和疯狂的目光撞一起。
吼!
这头兵序农兽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甩开双臂,朝着沈笠狂奔而来。
沈笠脚下一踏,一截半插入血肉田亩之中的路灯残骸被他抄入手中,抬起的脚底带出一片粘稠的血丝,毫不畏惧,对冲而上。
砰!
足有手腕粗细的灯柱带着刺耳的风声砸在农兽挥出的拳头上,霎时血肉横飞。
兵序农兽惨叫着连连后退,巨大的反震力道同样撕开了沈笠双手的虎口,推着他向后不住倒滑。
一股温热湿滑流入掌心,沈笠躬身的身子,在那股惯性稍稍减弱的瞬间,便再次冲了上来。
灯柱砸在兵序农兽已经失衡的身体上,直接将它抡倒在地。
沈笠站姿虎立,双手紧握灯柱,一下接着一下砸落,直到脚下的尸体沦为一滩模糊的烂泥,手上沾满血渍的灯柱也扭曲弯折的不成样子,这才罢手。
咕噜!
吞咽的声音在沈笠的身下响起,只见这片血肉田亩宛如活物般,将兵序农兽的尸骸悉数吞没,只留下一些械体的碎片浸泡在血水之中。
沈笠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在血肉蠕动的瞬间便已经抽身退开,随手扔开灯柱残骸,抬眼望向面前一片萧索的街道。
曾经繁华熙攘的大街上,此刻却处处都挂满蛛网般的血红脉络,熄灭破裂的霓虹灯管中生着肉芽,没被淹没的建筑上全是飞溅的血点,一片触目惊心的恐怖景象。
长街的尽头,又是大群农兽出现,它们全是被农兽兵序死亡前的惨叫吸引而来,彼此推搡簇拥着,朝着沈笠汹涌而来。
被撑爆的长衫耷拉在老人的裆前,半裸的上身长满滋生的赘物。
少年歪斜的脑袋落在肩头,手中抓着自己的断臂,当做武器挥舞。
男人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伸长的脖子挂着扭曲的头颅,张开的大口中生满密密麻麻的锋利牙齿。
瘆人的惨状不尽相同,唯一共同的特征是身上的皮肤被膨胀的血肉挤碎,个个都像是被扒了皮一般。
“沈哥,你撑得住吗?”
鳌虎带着担忧的话音在沈笠的心头响起。
“应该没问题,来吧。”
沈笠咧嘴一笑,连串的铿锵声中,一具漆黑的甲胄延展覆身。
沈笠伸手摸向身后,拔出一把直刃战刀,纵身冲上!
刀光起落,昔日如臂使指的长刀,此刻在沈笠的手中再无举重若轻的顺畅,刀招展开艰难别捏。
但沈笠很清楚,自己要想重走武路,这是必经之途。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