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邕勉强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赶紧扯开话题,“但我记得你基因崩解的问题都解决了啊,还要这些药剂干什么?”
李钧当然不会说自己能嗑药加点。
而且看顾邕这副表情,恐怕也拿不出。当即便随口说道:“有备无患嘛,我以前经历过什么邕少你也知道,被坑怕了啊。”
“世道坦途,哪儿有那么多坑,李钧你不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顾邕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而且是药三分毒,就算是农家的东西也要少吃啊。你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宗就是尝百草毒死的?”
“再说了,只要你不去晋升序七,佛道这两家的人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现在可是蜀道物流的人,他们不敢对你下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啊!”
杜十三娘忽然尖叫一声,脸色煞白,一脸埋怨的看着李钧,“部长您捏痛奴家了。”
“你没有这么不吃力吧?哈哈,是本部长错了,下次轻点。”
李钧随口打了个哈哈,按耐住心底翻涌的情绪,表面故作随意道:
“佛道两家管天管地,现在连晋升个序七的事情都归神仙管?那我岂不是要去给他们捐点香火钱。”
“这可不是别人想管你,而是你要去找人家啊。”
五石散的药效涌了上来,顾邕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言语之间尽显癫狂。
“香火钱?哈哈哈哈哈,你是该给别人钱,不过不是香火钱,是赔给别人的买命钱。”
买命钱?
李钧眯着眸子,“属下愚笨,不太明白邕少爷你的意思啊,能不能明示?”
“不懂就对了,你可千万不要懂。”
顾邕从卧榻上蹿了起来,身体倾向李钧,脸上的笑意渗人无比。
“那可是原生佛骨和赤红道血啊,都是活生生的命啊!你听本少爷的,老老实实当个序八,踏踏实实为蜀道物流干活,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在说出这句话后,顾邕两眼瞪圆,眼神发直,彻底沉沦在了五石散的幻觉之中。
口中再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颠来倒去都是‘我能入仕了’这几个字。
见再问不出什么东西,李钧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原生佛骨、赤红道血,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指的是佛道两家从序者的原生血肉。
如果是仿生的,那就是该是械骨和白血了。
不过这些东西跟晋升序列七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仪轨里需要这些东西?
从顾邕刚才的只言片语看来,恐怕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不然他不会说就算佛道两教不来找自己,自己都要去找他们这种话。
这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啊。
“从仪轨上就开始要求互相厮杀,这是把仇恨刻在基因里了?”
李钧摩挲着下巴,哑然一笑。
“部长,您在笑什么呀?”
怀中佳人备受冷落,终于忍不住用柔荑拍打李钧。
“有美人在侧,难道不值得高兴?”
李钧将繁杂的心神抛到脑后,哈哈一笑,将杜十三娘打横抱起,大步向庭院深处走去。
这一刻他也有些累了,索性今天先登科,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当黄历上的值神从玉堂变为勾陈,李钧才终于离开了教坊司。
不同于上次离开之时的龙行虎步,这次他的步伐显得飘浮了许多。
在教坊司呆了足足四天,李钧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业界翘楚,什么叫西蜀一流!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甚至都想装上脑机试一试什么叫玩灵。
不过教坊司的销金能力也是骇人听闻,李钧在离开的时候故意瞄了一眼账单,这几天他就花费了四分之一支‘春分’。
也不怪成都府的人在提到教坊司的时候都爱酸溜溜的说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地方白丁来得起?
要不是挂的蜀道物流的账目,他这个序八也来不起啊。
“劳逸结合完毕,就该办正事了。”
混迹在往来的人流中,李钧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右手不着痕迹的在耳边一按。
片刻之后,马王爷浑厚的嗓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放心,我老马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七品内功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听着对方话语之中的怨气,李钧忍不住咧嘴一笑,“我可不是来找你要账的。”
“那你联系我干什么?”
马王爷声音一顿,陡然拔高了几分,“不会又要打架了吧?这才几天啊,我身体都还没修好啊!”
“冷静,冷静,我只是想找你打听点事情,顺道订制点东西。”
马王爷明显松了口气,“见面说,还是就在这里聊?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最好别在这里说。”
“见面说吧。”
“半个时辰后,盛华区五街,我在这里等你。”
第79章 斗酒
李钧是第一次来盛华区,但这里的环境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鸡鹅区。
不过是一个治安和基础设施全面提升的鸡鹅区。
生活在这里的番人比鸡鹅区还要多!
不过和鸡鹅区那群浑身充满戾气,喜欢打着赤膊露出身上帮派印记的黑帮成员不同。
这里的番人大多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杵着一根文明棍,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或者蜀地腔调,和身旁结伴而行的明人商贾谈笑风生。
街道墙壁上的喷绘涂鸦很少看到‘明人至上’极端标语,绘的几乎都是手捧金元宝范蠡和比干。
整个街区气氛一片祥和,空气中充满了大明宝钞的味道。
李钧挤过熙攘的人群,按照路牌指示拐进一条不算宽敞的街巷。
一家名为‘明夷’的酒吧坐落在巷子的最深处。
整个酒吧的店面是由上百块巨大的老式显示屏组成。这种已经被全息投影淘汰的舶来品在狭窄逼仄的巷子中发挥着粗暴的视觉表达能力。
金黄一片的背景色调中,一名妆容精致的西夷女郎半躺在屏幕中间,紧身裙袍的衣领开得很大,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富有且大方。
酒吧的店门就在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下。
刚刚从教坊司出来的李钧此刻心如止水,甚至有些看不上这种狂野粗暴的风格。
“不过.马王爷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难道他还好这口,不是,他靠什么啊?”
李钧顶着一副猎奇的表情推开了酒吧大门,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蹿上头顶。
那是机油和酒精混杂的怪异味道。
嗅觉器官刚刚崩溃,听觉神经立马跟着预警。
电吉他和大鼓的组合令人汗毛直立,起伏之中还夹杂着三味线的怪诞音调,整个音乐的风格就像是一具女尸翻滚在惊涛骇浪之中。
在教坊司养叼了口味的李钧突然有一种从云端坠入泥间的失重感。
他站在原地适应了片刻,冲着迎上来的兔女郎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对方引路,径直朝着吧台边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魁梧背影走了过去。
“来杯酒。”
李钧朝着酒保打扮的昆仑奴招呼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
一具械体隐藏在宽大黑袍之下,正在跟随音乐不断摆动。
兴奋之中,带着一丝猥琐。
直到这一曲结束,黑袍才终于停下摆动,用左手抓起吧台上一根细管塞进袍下。
李钧刚刚适应的呼吸再次充斥机油混杂酒精的异味。
“此曲此音,当浮一大白!”
马王爷发出满足的呻吟,仰身长吟,兜帽滑落露出一个空空荡荡的头盔。
那名昆仑奴酒保似乎早就知道了黑袍下是个什么东西,一脸淡定的将那根细管放回原位,甚至还贴心的递了一杯白水过来。
“这才喝了多少?用不着醒酒。”
马王爷推开白水,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放到李钧面前。
“七品,句芒术。也是主恢复能力的内功,和你的青帝诀算的上同根同源,我拿赵青侠的珍藏在天志会内部给你淘换的,够贴心吧?”
听到这句话,李钧呆滞的脸上才缓缓回神。
他并没有着急去拿盒子,而是瞥了眼一边正在擦着酒杯的昆仑奴酒保。
昆仑奴察觉到李钧的警惕,笑道:“您放心,您是马先生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在这里一切安全。”
“朋友?”
李钧愕然看向马王爷。
“墨家讲究兼爱嘛,朋友遍天下。而且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各国从事技术研发的。漂洋过海来我大明,就是为了跟随墨家的脚步,技术交流无国界嘛。”
合着这里是天志会的据点?
李钧这下不止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可是知道衙门和各大集团对天志会的态度,旗帜鲜明的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