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现在整个倭区最麻烦的大城,就属你的犬山城了。手下的同知是裴行俭那个老混蛋的学生,同城的锦衣卫又是苏策最器重的百户,被夹在他们中间,我光是想着就头疼。”
王长亭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行,既然王兄你这么胸有成竹,那我也就不废话了,只要别耽误咱们的交易就好!”
“耽误不了。”
先前心烦意乱的王长亭这时才注意到,长桌周围设置的椅子数量多了不少,心头猛然一沉,蹙眉问道:“还有其他人?”
“忘了告诉你了,咱们倭区的宣慰使徐大人给我安排一件差事,让我负责接待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刘典埋头整理着自己官袍的袖子,漫不经心说道。
“徐大人已经到任了?!”
王长亭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这么大事情自己怎么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还没有,不过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刘典轻笑道:“所以大人才会吩咐我先来照顾好客人。”
“既然刘兄你有其他的要务,那我们改日再谈!”
王长亭冷笑一声,身形闪动,就要从这方梦境断开。
“王兄稍安勿躁!”
刘典突然伸手按住王长亭的手腕,已经变得模糊的身形瞬间重新凝视。
他以构筑者的权限,硬生生截断了王长亭的离开进程。
“刘典,你什么意思?”
王长亭猛然抬手甩开刘典,眸光中一片阴冷。
这座黄粱梦境的强度远比王长亭预料的要高出太多,身为构筑者的刘典竟在抬手间就能打断他的脱离,强行把他留下这里,这不由让王长亭心头顿生警兆。
如果刘典只是单纯为了跟自己议事,哪怕是为了保证安全隐秘,也根本没必要构筑这种强度的黄粱梦境。
刘典今天邀请自己,恐怕不是为了商谈如何联手对付李钧等人,而是为了让自己跟他一起面对那些所谓的‘客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长亭的直觉不断催促着尽快离开这座黄粱梦境,这让他越发不安。
“你最好现在就让我离开,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兄你不要冲动。”
刘典拧着眉头,肃然道:“我既然会在今天邀请你会谈,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我没兴趣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但你要是再继续禁锢我,那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便就此作罢!”
王长亭冷声喝道:“撤走你的权限,现在!”
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长桌对面突然浮现出四道虚幻身影,眨眼间便凝成实体。
从左至右,分别是身着大红番袍的女僧、道袍上绣有龙虎图案的黑衣老道、眉峰上分刻太极阴阳鱼的年轻修士以及双臂缠绕根根黑色纹路,自拳锋蔓延到肩头的魁梧汉子。
还有一位是坐在王长亭的右手边,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睛,满头乱糟糟的白发,一身满是黑色油渍的粗布衣衫。
像是位学究,却又像是一位工匠。
在看清这些‘客人’样貌的瞬间,王长亭便已经将他们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一脸苦笑的闭上了眼睛,颓然靠向椅背。
王长亭心中了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而他和刘典之间的主动权,也已然易主。
两人都为棋子。
这一切明显就是刘典故意为之,虽然不知道徐大人为什么会这种事情交给他来办,但刘典显然也不是自愿的。要不然也不会设计拖自己一同下水。
“自己这一次,算是被刘典坑惨了!”王长亭心头长叹。
“客人已经到了,如果王兄你还是执意想要离开,那现在可以走了,兄弟绝不留你。”
刘典面上说得义正言辞,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冷笑。
“我还走得了吗?”
王长亭苦笑道:“我不过安插了几个眼线在你身边,值得你这么处心积虑报复我?”
刘典笑道:“王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可是兄弟我苦苦哀求徐大人,费尽心思才为你求来的宝贵机会,你可不千万不能恩将仇报啊。”
“刘典!”
长桌对面,黑衣老道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伸手指向最后一席空位,语气生硬问道:“徐子湖说的那位关键人物现在还没到?”
“道长莫急,如果今天来的只有我刘典一个人,那他可能不会来。但现在”
刘典伸出手掌,渐次扫过众人,语气笃定道:“各位都已经来了,那他肯定也会出现!”
话刚说完,长桌周围仅存的空位上有人影缓缓凝聚。
关键之人,已经现身。
第472章 自寻前路
“我这枚龙虎山五品符篆,天师府出产,由张家嫡系制符大师纯手工雕刻,扔出去至少能将方圆五丈夷为平地。”
陈乞生抡圆手臂拍在桌上,面目狰狞吼道:“至少能抵五万宝钞!”
“唬谁呢,这上面哪儿有天师府的标志?最多给你认一万。”邹四九撇了撇嘴。
“邹神棍你识不识货?起码四万,不能再少了!”
邹四九白眼一翻:“两万。”
“行,两万就两万!”
陈乞生眼眸发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发牌!这一把我一定连本带利全部干回来!”
“定好了?那我就发牌了啊。”
身形缩小到与常人无异的蚩主不着痕迹的看了邹四九一眼,手腕一抖,从西夷流传过来的纸牌从掌心扑簌簌落下。
邹四九扫了一眼手中的牌面,眉头蓦然紧皱:“这把我不叫。”
“我也不叫。”蚩主跟着开口,语气中满是惆怅。
“看来你们这把都没火力了?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家了,我叫!”
陈乞生眉飞色舞,伸手摸向桌面中央盖着的三张底牌。
“踢。”
“跟踢。”
陈乞生正要掀开底牌的手掌戛然而止,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闪动。
“愣着干什么,你还叫不叫了?”
陈乞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邹四九身后,双手抱着肩膀的范无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用嘴唇无声的说了一个字:干!
陈乞生顿时心生豪气,不再犹豫,伸手将底牌抓了回来。
“踢我是吧?看道爷我这次怎么收拾你们娘俩!”
陈乞生狞笑一声,两根指头夹出一张牌狠狠扔在桌上。
“三打头,不用愁!”
“要不起,过。”
邹四九面无表情把牌一捏,抬手叩着桌面。
“一个三都要不起,邹神棍你还打什么牌,这把你必死无疑”
“炸!”
一声低喝陡然响起,陈乞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蚩主,带着颤音问道:“三啊.这你都炸?”
“不行啊?”
蚩主嚣张道:“我主打的就是一个气势足够,你别管我怎么打,就问你要不要吧?”
“你出!我就不信你能直接秒了我!”
陈乞生迟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过牌。
“三带一。”
陈乞生眉头一挑:“我管.”
“看清楚了,我这可是三对三带一”
蚩主一把牌几乎全部出完,就剩最后一张捏在手里,在陈乞生苍白的面孔前晃了晃。
“我报单了啊。”
“我”
陈乞生顿时悔不当初,可还没等他缓口气,就听见邹四九微笑着吐出一个字。
“炸!”
“我他娘还没喊过,你慌什么?”
邹四九笑眯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行啊,那你出。反正最大的炸在我手里,大不了你再添上一番。”
陈乞生一寸一寸压低视线,木然看向自己手中的牌。
蚩主的牌他确实能要,可自己要了的话,反手又会被邹四九截住。
“要不起了吧?看来这次风水还是没轮到你呀。”
邹四九慢条斯理扔出炸牌,接着抽出一张‘三’放在桌上。
“四。”
蚩主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气声音,感叹道:“真是一场险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