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看赫藏甲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乐道:“怎么?你好歹也是川渝赌会的‘虎头’,用得着这么怕锦衣卫的人吗?”
“不是‘虎头’,我现在是‘和牌’了。”
赫藏甲一脸苦笑道:“不过‘和牌’也不顶用啊,‘八将’之中都有人被他们宰过!这些锦衣卫可都是些真正的狠人,被他们盯上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八将’级别的人物,那起码得是序七以上了啊。
这下倒轮到李钧惊讶了,“重庆府的锦衣卫能有这么厉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现在锦衣卫虽然没落了,但到底还是帝国的武装。民间难得一见的那些科技法宝、能量武器,别人可有工部直供,从来不缺。”
“而且锦衣卫可是奉旨杀人,不仅不会受到大明律的压制,相反还会得到加持,越打越猛,难缠的很。”
李钧一脸诧异:“大明律还能提升锦衣卫的实力?这我怎么不知道?”
赫藏甲思索片刻,缓缓问道:“老哥你原来在锦衣卫里是什么级别?”
“校尉啊。”
赫藏甲沉默不语,只是给了李钧一个那还不明白的眼神。
李钧恍然,“你意思是级别高的才能享受大明律的加持?”
“力度上肯定有区别嘛,那种精神意志方面的提升,本就不好察觉。而且大哥你是武道序列,没有械心械体,也没有脑机灵窍,连黄粱梦境都无法联通,那大明律总不能加持你的血肉吧?”
“照你这么说,那我这条序列岂不是”
赫藏甲重重点头,正色道:“没错,大哥你这种属于是法外狂徒。”
怪不得当年会发生‘天下分武’这种事,合着武道序列浑身上下都是招人忌惮的地方啊!
见李钧陷入沉默,赫藏甲面露担忧道:“这些锦衣卫找上门干什么,难道要找大哥你的麻烦?”
他可是知道李钧曾经在成都府杀了一个锦衣卫总旗,这是锦衣卫的大忌。
“要是想找我麻烦的话,他们就不会只来一个人了。”
“这倒也是。”
李钧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问道:“你和那位风将谈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
赫藏甲沉声道:“不出大哥你所料,他们果然想借你的名头,名正言顺占下罗汉寺空缺出来的地盘。”
一夜之间,达摩院首座慧难生死,住持慧心逃跑,佛国主机破损,罗汉寺已经没有了在中渝区立足的资本。
寸土寸金的中渝区突然多出来一块如此诱人的肥肉,周遭的鬣狗早已经是垂涎三尺,虎视眈眈。
可他们都知道,无论是谁先下口,那都会成为出头鸟,被其他势力所围攻。
这其中,只有亲手打穿了罗汉寺的李钧最为名正言顺。
因为重庆府一直以来的潜规则就是以拳头说话,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
在大家势均力敌,局势微妙的时候,讲规矩显然是个最好的选择。
而对于李钧来说,他根本不需要罗汉寺的地盘,或者说根本不敢去要。
一个武道序列占据地盘这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开宗立派,死灰复燃?
这无疑是在挑弄佛道两条序列的逆鳞,不用想也知道届时会面临什么样的艰难局面。
李钧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扎根一地就是找死,只有游击才能生存。
既然自己不需要,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赫藏甲所在的‘牌系’,找人一起分担佛门巨富少林寺可能倾泻而来的怒火。
“‘牌系’在渝南地区盘踞多年,早就想进军油水丰厚的中渝区,只可惜一直被‘雀系’挡在门外,没有机会。现在我们把机会送到面前,他们怎么舍得放手?”
“是啊,这对‘牌系’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作为‘牌系’中人,赫藏甲怎么可能不知道中渝区的重要性。
每一个高序列的强者,背后都是海量的资源。
可回想起听风阁中的的一幕幕,他还是忍不住感叹道:“但我还是没想到风将他们会如此果断,我说句实话,大哥你别生气,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因此得罪佛道两家的人?”
李钧冷哼一声,“他们不过也是在赌罢了。”
“赌?”,赫藏甲神色错愕,“赌什么?”
“赌‘天下分武’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武道序列也凋敝到了如今这种程度,佛道两家还会不会将我这个独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钧语气淡漠说道:“如果是,那他们会立马跟我划清界限,大不了出血赔罪,总有保命的手段。”
“可如果不是,那和我有仇的只有青城集团和罗汉寺背后的少林集团。这些地头蛇,可不一定会怕这两条过江龙。”
李钧抬眼眺望已经是一片大亮的天边,有红日正在挣脱高楼的阻挡,升上天穹。
“正好,我也想看看,如今佛道两家的底线在哪里。”
赫藏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觉得一片刺眼,随即垂下了眼眸,在心中暗道,以后谁还敢说武道序列没有脑子,那老子第一个跟他翻脸。
都是阴人啊.
此刻,门外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脸风尘的曹仓出现在门口,目光如灼看着李钧。
赫藏甲喃喃自语,“钧哥,我觉得,你该换个地方住了。”
李钧点着头,咬着牙,“一会就搬家。我他妈怎么跟住在大街上一样,谁都找得到?”
第180章 生而注定
成都县,都江区。
一辆车门上印刷着‘天府捷运’字样的出租车缓缓驶出霓虹掩映的城区,一路直向西南。
前行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明显感觉出山势在渐渐升高。
群山之中人烟袅袅,只有帝国工部架设的电杆孤零零屹立其中。
就连头顶飘落的雨点也愈发急骤。
如此清幽静谧的山水,蛮荒原始的环境,要不是耳旁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龚青鸿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崇祯帝力挽狂澜的前明时期。
驾车出行,合纵连横,联强攻弱,纵横捭阖。
那可是纵横家序列的黄金时期啊,只可惜当时的前辈们还是掉入了朱明皇室构筑的陷阱之中,居然老老实实解甲归田,放马南山。
兴许是想到自己正在完成前辈们未尽的事业,龚青鸿脸上不禁露出畅快的笑意。
他降下车窗上,任由湿润的空气扑打在脸上,手指敲击着车门,轻轻敲打起拍子。
“沧海一声笑,滔滔乱世潮浮沉随浪,只在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歌声豪迈壮阔,在雨幕中传出老远。
“先生您真是好雅兴,这歌唱的真好。”
驾驶位上,穿着灰色短衫制服的司机笑着迎合了一声,嘴唇上下砸吧,似乎在品味什么。
“就是这词儿啊,有些不太应景。到了道门,那就该唱道歌嘛。”
“哦?”龚青鸿停下歌声,笑着道:“师傅你能听得出这歌词中的意思?”
“那当然了,您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开出租的,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夫子庙的学生!”
司机留着一瞥余光看着前路,两眼看向龚青鸿,吹嘘道:“可惜就是资质稍微差了点,再加上买不起六艺芯片,要不然咱现在也是穿长衫的读书人了。”
龚青鸿点了点头,轻笑道:“开出租也不见得就丢人,穿长衫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瞧您说的,晋升序列后那可就是贵人了,比咱们这些平民不知道强上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原因,这司机也是个健谈的性格,打开了话匣子便滔滔不绝。
“看先生您这气度,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自然不知道这序列内外的差距有多大。”
“咱们就拿最直接的薪酬来说,像我这样的平民一个月的薪酬不过一千五百宝钞,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可黑市上那些黑工坊仿制一块六艺芯片,就价值小几十万。小人就算不吃不喝,那也得几十年才能买得起。这要是能考上科举,不说入仕当官,那也算赚了好大一笔钱,对吧。”
话音刚落,司机似乎发觉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当然啊,小人我不是故意买卖违禁品啊,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龚青鸿微微一笑,安抚道:“无妨,聊天嘛,用不着那么拘谨。用你们这儿的话叫什么..摆龙门阵?”
“对对对,就是摆闲龙门阵,说着玩儿嘛。”
司机见龚青鸿如此随和,也就彻底放松下来,笑道:“不过小人还是挺满足现在的生活,起码有吃有喝,比那些没有公司收留的贱民可强多了!”
“至于那些罪民区的罪民就更不用说了。依我看啊,朝廷就不该允许他们进入帝国本土,圈禁起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龚青鸿静静等对方说完,这才轻声问道:“师傅你也觉得朝廷不该允许罪民入境?”
“那当然了。跟先生您说句老实话,在小人看来,明人就是明人,外人就是外人,非我族类那就是其心必异。”
司机冷哼一声,“现在成都县的治安这么差,有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些罪民帮派的人在搞事。也不知道官府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放任不管,任由他们作乱。”
“您可能也听说了,前段时间鸡鹅区那里面接连发生了好几场流血冲突,袍哥会先是铲除了祭刀会,接着又和安南帮火并,最后居然跟天府戍卫打起来了,您说多嚣张。”
龚青鸿故作惊讶道:“居然敢跟官府的人动手,这袍哥会胆子还挺大啊。”
见客人来了兴趣,司机立马精神一震,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一股脑抖搂了出来。
“那可不咋的,虽然都是些贱民,但袍哥会好歹也是明人帮会,那实力肯定比那些外邦番子强多了。特别是他们领头的舵把子,那叫一个彪悍。名字叫况..况..”
“况青云。”
“对,就叫况青云。”
司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小伙子怎么想的,都成为兵八了,也不知道去好好找个工作脱离贱籍贯,依旧自甘堕落,和别人打打杀杀。”
司机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最后惹得官府出手,丢了命不说,连械心都被人拆去卖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还不是最惨的,您说他那一身钢铁,连骨灰都烧不出来,亲戚朋友想去找个地方祭拜都找不到地儿,多造孽。”
龚青鸿面露诧异,“可我怎么听说况青云是为了保护兄弟而死,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啊。”
“义气重要还是命重要?活的安稳那才是最重要的!”
司机拍着胸口,一脸骄傲说道:“像我儿子刚刚出生,我就花大价钱找‘涪都集团’的医生给他装了块芯片在脑袋里,就是为了压制这些什么义气、恩仇呀。腾出空间,那孝道才能更好的运转嘛。”
“那医生可跟我保证了,装上芯片以后,别说跟人混江湖了,连早恋都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