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美丽的妻子，富尔克显得有些口齿笨拙：“你来做什么？”

　　梅丽桑德说道：“我听说南方有商队，带来许多神秘宝物，我要亲自去挑选一些。”

　　“那……一起去吧。”富尔克说。

　　沿途多沙漠地带，偶尔能遇到绿洲和谷地。

　　他们出发仅一天，就有南方逃回的败兵：“海利姆要塞沦陷了，海里姆要塞沦陷了！”

　　富尔克惊问：“可是法蒂玛（埃及）的军队？”

　　“是大明的军队，”这个逃回的小贵族说，“他们的财宝太多了，而且军队又少，我们的金银币却不够。于是……于是我们离开要塞，想要突袭港口营地，结果被打得大败而逃！”

　　富尔克问道：“怎么败的？”

　　那小贵族说：“不知道。”

　　“怎么败的都不知道？”富尔克愈发愤怒。

　　那小贵族说：“真不知道。我们的士兵冲过去，只听到一阵响声，对面的营地还在冒烟。然后敌人的舰船也传来响声，就好像打雷一样。但当时是晴天，根本没有打雷。许多铁球从天上落下来，如果砸到骑士，就连人带马砸死。贵族和士兵都非常恐惧，一个接一个逃跑。”

　　富尔克愤怒拔剑：“你在讲什么异教神话故事？”

　　小贵族连忙指向其他败兵：“我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富尔克仔细询问每一个败兵，结果都得到相同的答案，这让他心里也产生莫名恐惧。

　　思索良久，富尔克问道：“就算在海边吃了败仗，怎么要塞也被攻破了？”

　　小贵族说：“敌人从船上搬来许多奇怪的武器，一直推到要塞外面，就像是很长的木头。然后又是冒烟和打雷，无数铁弹落下，砸到要塞城墙就像地震。士兵们认为那是魔鬼的武器，不顾军令就离开要塞逃跑……”

　　富尔克站在原地一阵沉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未知的敌人，未知的武器。

　　甚至彼此开战都稀里糊涂，对方只是来搞贸易的，结果自己的人试图武装劫掠。

　　长时间的思考之后，这个刚刚继位几年时间，勉强平息各国叛乱的耶路撒冷国王，已然有了决策：第一，立即返回耶路撒冷，号召各地贵族征召士兵，防止敌人继续杀过来；第二，派遣使者去海边接洽，探知对方的虚实，看能不能用外交解决争端。

　　使者刚刚派出，很快又回来了，还带回一些送信的败兵，以及临时充当使者的阿拉伯商人。

　　这个阿拉伯商人，不属于埃及，也不属于塞尔柱，他来自阿拉伯半岛的伊巴德派势力。

　　“尊敬的异教国王陛下，我是大明临时聘请的使者。”阿拉伯商贾问候道。

　　富尔克回以礼仪，让人拿来食物和清水招待：“大明国究竟来自哪里？”

　　阿拉伯商贾说：“那里是遥远的东方，可以称为桃花石，也可以称为赛里斯。那里强大、富庶而文明，是丝绸和瓷器的原产地。他们的国王被称为皇帝（音译），翻译过来就是天空之神的儿子。他们信仰天空之神，跟这里的所有教派都不一样。”

　　富尔克问道：“大明国真是来贸易的吗？”

　　阿拉伯商贾说：“即是来贸易，也是与诸国外交。他们的主要使者，都已经去了塞尔柱。”

　　“他们要怎样才愿意归还海利姆要塞？”富尔克又问。

　　阿拉伯商贾说：“大明使者让我传话，他们无意跟任何国家交战，但也不怕跟任何国家交战。此次战争，是贵国率先发动袭击。想要拿回要塞，必须用金银来赎买，否则他们将把要塞卖给法蒂玛王朝。”

　　“需要多少钱？”富尔克问道。

　　“五万两白银，”阿拉伯商贾说道，“如果换算成耶路撒冷银币，大概就是13万多枚银币。”

　　富尔克又问：“被他们俘虏的贵族和士兵呢？需要多少钱赎回？”

　　阿拉伯商贾说：“这次放回了几十个士兵，负责带我过来跟陛下交涉。至于剩下的，已经全部处死，脑袋就挂在要塞城墙上。当然，他们不会杀死妇孺。按照身份不同，每个妇孺的赎金，大概在100到1000银币不等。”

　　耶路撒冷王国真不富裕，连年征战国库空虚。

　　而且每座城市都有领主，税收都进了贵族腰包，只每年上交一笔给国王而已。

　　贵族们肯定有钱，但不会拿出来给国王赎回要塞。

　　一旦支付13万多枚银币的赎金，富尔克手里的钱就没剩多少了，今后还怎么震慑国内贵族和三个属国？

　　富尔克找到妻子说明情况：“我要亲自前往海利姆要塞，跟那里的东方异教徒谈判。非常危险，你必须回耶路撒冷！”

　　梅丽桑德眼珠子一转，微笑道：“好。”

　　妻子的选择，让富尔克大失所望。

　　他知道妻子心里怎么想的，肯定盼着自己一去不回，最好是直接被东方人杀死。然后，妻子就能迎回被驱逐的情夫，并且跟情夫一起统治国家。

　　甚至，妻子有可能直接叛乱，让自己想回都回不去！

　　富尔克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要跟我一起去谈判。”

第909章 大明皇帝是万王之王

　　富尔克是带了金银币出门的，原本只想着买点东方宝物，顺便打听一下那个神秘国度。

　　如今只能把金银币放在绿洲，派一队步战士兵看管。然后带着军队和妻子，全部骑马前往要塞附近——能谈判就谈判，无法谈判就骑马逃走。

　　海利姆要塞建成时间不长，属于十字军最南方的据点。

　　富尔克距离要塞数里便停下，派人前去跟大明官员接洽，双方约好各派十人在野外交谈。

　　程瑀、虞允文、胡铨等使者，目前都还在塞尔柱，这一支领头的叫做钱愐。

　　钱愐是前宋驸马钱景臻的第三子，他爹因为诗词举荐过朱铭，他大哥也跟朱铭有些交情。

　　此前他一直在做小官，兜兜转转升到从六品。

　　为了前途，毛遂自荐出海做使者，盼着回国之后能够升官。

　　“阁下就是此地的国王？”钱愐根本不清楚啥是十字军。

　　富尔克在观察钱愐身边的骑兵，除了战马稍显矮小之外，兵器和盔甲都属于精锐。他不敢贸然动手，骑在马背上回礼道：“你好，我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富尔克。请问阁下是什么爵位？”

　　阿拉伯商贾翻译之后，提醒道：“他们看重爵位。如果爵位太低，可能不会再谈。”

　　钱愐冷冷一笑：“我父亲是宋朝的康国公，我母亲是宋朝的大长公主。现在到了大明，懒得跟你扯什么爵位。我大明随便一个使臣，就比你们这些番邦的国王还高贵！”

　　阿拉伯商贾说道：“眼前这位也是贵族，他母亲的身份放在东方，相当于罗马皇帝的姐姐。他的父亲是一位公爵。”

　　富尔克听完翻译，顿时肃然起敬，再次行礼说：“非常高兴认识阁下。既然是如此高贵的贵族，那我们可以认真商谈赎金。”

　　“五万两白银赎回堡垒，一两银子都不能少。”钱愐说道。

　　阿拉伯商贾翻译：“13万多的耶路撒冷银币，一枚银币也不能少。”

　　富尔克道：“我只给3万银币。如果需要更多，我就率领军队亲手夺回来！”

　　钱愐笑道：“随时欢迎。”

　　富尔克问：“你们从遥远的东方而来，难道能够一直留兵守住要塞？”

　　“你们不愿赎买，我可以把堡垒卖给绿衣大食。”钱愐说道。

　　富尔克大笑：“那个埃及国王吗？他是有名的暴君，只对杀人感兴趣。他肆意屠杀本国贵族，已经没有地方贵族敢去王城了。他不会出钱购买要塞，因为买下来也守不住。”

　　钱愐降价道：“四万五千两银子。”

　　富尔克说：“4万银币。”

　　“战场上再见。”钱愐勒马转身。

　　“等一等！”富尔克喊道。

　　钱愐问道：“想清楚了？”

　　富尔克说：“我只给你5万银币，但我承诺买下你所有货物。”

　　钱愐质疑道：“你有那么多钱吗？贵国似乎穷得很。”

　　富尔克说：“我先付钱买下一些宝物，很快就把后续的金银币送来。这次贸易成功之后，今后我可以长久购买大明货物。”

　　富尔克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但地中海的商人们有！十字军攻占耶路撒冷之后，把当地异教徒全部杀光，城里严重缺乏人口。

　　他们一边从欧洲继续忽悠移民过来，一边引诱叙利亚地区受迫害的基督徒。

　　渐渐有了人气，商贾也随之出现。

　　来自热那亚、比萨、威尼斯等国的商贾，在十字军的各个城市建立公社（商业区），并且帮十字军运输被忽悠来的欧洲移民。

　　意大利的四個海上共和国，都跟耶路撒冷王国签署了贸易条约。

　　十字军疯狂进攻夺取海利姆，并在海利姆港口建立要塞，就是为了拥有红海的出海口，从阿拉伯商人那里获取东方商品。

　　只不过，十字军在红海没有什么像样的舰队，埃及人不准商贾到十字军的港口贸易。

　　富尔克刚才突然灵光一闪，他决定把坏事变成好事！

　　他跟妻子的矛盾，无非外来者与本土贵族的利益之争。

　　只要能长期购买大明货物，就能转手卖给意大利商贾。其中巨大的商业利润，可以跟本地贵族们一起分，同时又交好四个意大利海上共和国。

　　买卖如果谈成，富尔克的国王地位就稳了。

　　钱愐想了想：“可以。赎买城堡的事情，可以先放着不谈，咱们把买卖做完再说。”

　　富尔克问道：“我能去要塞检查货物吗？”

　　“伱不怕被杀，就跟我走吧。”钱愐笑道。

　　富尔克说：“你们远道而来，肯定不是为了杀人。如果是要占领土地，也不必占领贫瘠的海利姆。所以，你们是来赚钱的。我让你们有钱赚，你们就不会杀我，反而还会保护我的安全。”

　　钱愐点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富尔克派人回绿洲取金银，继而带着妻子和军队，跟随钱愐直奔海利姆要塞。

　　距离要塞还有两三里地，钱愐说道：“你的军队，不准再往前走。你可以最多带30人，跟我一起前往港口。”

　　城堡里的大明陆军并不多，只有三百人而已。

　　但还有六百水兵上岸，进入城堡协助防守。

　　富尔克一行三十人，不被允许进入要塞，直接被领去运输船上看货。

　　一箱箱不同种类的货物抬出，撬开箱子把样品放在甲板上。

　　“神啊，那是什么宝物？”

　　王后梅丽桑德眼睛发亮，她前方有一面玻璃镜正在反射阳光。

　　富尔克问道：“我的妻子可以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