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袭而来的骑兵，足足有四五百人，却连甲胄都没有，武器是刀枪和弓箭。

　　程瑀问商贾：“敌人是怎么回事？”

　　商贾惊慌道：“塞尔柱牧民。他们以前在北方游牧，征服波斯高原之后，有些塞尔柱人住进了城市，有些塞尔柱人学会了耕种。但还有很多塞尔柱人不愿改变，他们在城市附近扎营，靠抢劫商旅和农民为生。”

　　“有官员陪同的外国使团他们也敢抢？”程瑀难以置信。

　　商贾说道：“我们也没料到，这些人的胆子那么大！”

　　前去喊话的塞尔柱官员，已经被几箭射死。

　　那些跑来抢劫的塞尔柱牧民，来自附近好几个部落。他们打听到大明使节团很富裕，不惜得罪苏丹也要劫掠，这种事情他们经常干。

　　一百个没有着甲的大明步兵，列阵举起刀盾和长枪。

　　四五百个塞尔柱牧民冲来，减缓速度打算射箭，似乎打算射溃了再冲锋。

　　“举铳！”

　　“举弩！”

　　燧发枪和弓弩轮番齐射，对面的弓箭也射来。

　　明军这边，当场有两人中箭而亡，另有二十余人被射伤。

　　敌人伤亡更大，而且死者多、伤者少。

　　火器让塞尔柱牧民难以理解，他们下意识选择后撤，然后商量着该怎么办。

　　又过一阵，这些家伙卷土重来，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阵。

　　二百大明骁骑却已着甲完毕，朱孝忠亲自率队冲锋，怒吼道：“一个不留！”

　　身披中型甲胄的正规骑兵，哪会把无甲轻骑放在眼里？

　　塞尔柱牧民边退边射箭，可大明骑兵的战马，也都披了轻便马甲，根本就不怕放风筝。

　　大明骑兵只是全速冲锋，敌人边射边退被很快拉近距离。

　　一个照面，牧民骑兵就被击溃，再也没人敢放箭了，都疯狂打马逃跑。

　　追击近半日，朱孝忠斩杀二百余敌，俘虏了一百多匹战马。剩下的敌人，终究是逃跑了，他们轻装上阵马速快，而且更加熟悉这里的地形。

　　回到商贾，朱孝忠揪着商贾问：“这些混蛋的驻地在哪里？”

　　商贾说道：“肯定是好几个部落联手，一个部落没这么多骑兵。最近的游牧部落，就在设拉子附近，他们平时在山里放牧，偶尔会出来劫掠商队和农民。”

　　“带路！”朱孝忠呵斥道。

　　朱孝忠真的生气了，他刚刚得知情况，又死了一个伤兵。

　　也就是死了整整三人啊！

　　在商贾的带领下，朱孝忠分遣骑兵搜寻，终于在一处山沟发现了部落驻地。

　　青壮都不在，早就被杀散了。

　　部落里只剩老弱妇孺，朱孝忠愤怒之余，根本不管对方啥情况，冲过去就一顿乱砍。

　　紧接着，烧掉所有帐篷，带回牲畜和财货。

　　而且还割下老弱妇孺的脑袋，与那些牧民骑兵的脑袋一起，全部拴在战马上继续进发。

　　程瑀一声叹息：“唉！”

　　他其实很想说，妇孺就不必杀了，但终究没有开口。

　　虞允文说道：“外国使团也敢抢，塞尔柱国内得乱成什么样子？这位苏丹治国无能啊。”

　　胡铨笑道：“塞尔柱的使节，还在开封宣扬他们的国君开明呢。什么允许各教共存，重金聘请各族学者，波斯文学已然复兴云云。其治下却是匪寇横行、农业不兴，这样的国家迟早要覆灭。”

第907章 伟大的波斯学术

　　塞尔柱苏丹桑贾尔，目前还在巴格达，亲自监视教育哈里发。

　　陛下何故谋反？

　　这句话听起来幽默滑稽，但对实际掌权者而言却很麻烦。

　　狠狠惩罚吧，政治影响不好。

　　不狠狠惩罚吧，政治影响更不好。

　　最终，只能把哈里发身边的人，全部仔细更换一遍。杀了几个，流放一批，调去外地一大堆。

　　得知大明使节团已经登陆，桑贾尔才留下心腹做巴格达总督，自己带着随员和军队慢悠悠返回伊斯法罕。

　　半路扎营，他见众人都在休息，学者安瓦里却在地上写写画画。

　　桑贾尔问道：“从大明带回的书籍，你已经研究了多少？”

　　安瓦里说：“《基础数学》已读完，正在研究《中等数学》。大明国不愧是上桃花石之地，那里的数学成就极高。”

　　“比伊本西拿还高吗？”桑贾尔问。

　　安瓦里说：“伊本西拿的数学水平，大概相当于《基础数学》和一小部分《中等数学》。”

　　《基础数学》与《中等数学》，都是大明的数学教科书。

　　这玩意儿在书店里就能买到，虽然大明官员刻意引导，让塞尔柱使者关注文学艺术。

　　但塞尔柱使者，还是悄悄买了几本科学书籍带走。

　　桑贾尔震惊道：“大明的学术，竟然超过了伊本西拿吗？”

　　“是的，陛下，”安瓦里说，“虽然伊本西拿是我的思想明灯，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比不过大明学者的。”

　　桑贾尔说道：“那就更要继续前往大明交流。”

　　两人说的那个伊本西拿，是一百年前伟大的波斯学者，在后世被尊称为“世界医学之父”。

　　他十岁开始学习逻辑学和自然科学，十七岁就医好了皇帝（波斯布韦希王朝）的病。

　　波斯皇帝要重赏他，伊本西拿却只有一个请求：自由出入皇帝的图书馆。

　　他认为山脉的形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地震带来的陆地抬升，一种是风雨侵蚀地面而成。

　　他认为地球的漫长岁月中，陆地和海洋曾多次更替。

　　他率先对岩石和矿物进行科学分类。

　　他在外科手术中使用麻醉剂，发现人体有寄生虫。他的医学论文，涉及胃溃疡、糖尿病、胎儿在母体中的血液流向等多个领域。另有关于汤剂、草药、解剖、营养方面的医学专著。

　　他还有关于哲学、文学、化学、生物、音乐、物理、逻辑、天文等方面的著作。

　　他一共有276部著作和论文，目前就藏在伊斯法罕图书馆里，等待着大明使节拿宝物去交换！

　　而眼前这個安瓦里，则是著名的哲学家、文学家和数学家。

　　安瓦里经常写诗拍马屁，但也有很多劝善诗和讽刺诗，劝告君王和官员应该仁政爱民。

　　……

　　桑贾尔刚回到伊斯法罕，就有官员跑来嘀咕：“陛下，大明使节团在设拉子西北部，遭到几个游牧部落的袭击。我国的随行官员被杀，大明国的士兵阵亡三人，另有二三十人受伤。大明国的军队，血洗了设拉子附近的山中游牧部落，妇女和儿童也被他们砍头。”

　　“设拉子，设拉子……很好！”桑贾尔心中愤怒无比。

　　那里曾是波斯第一大城市，由于被塞尔柱人夷为平地，现在重新发展成塞尔柱第四大城。

　　设拉子的游牧部落，居然敢不给苏丹面子！

　　洗劫普通商贾也就罢了，那可是大明使节团，苏丹不要脸面的吗？

　　桑贾尔把侄子叫来：“你立即带兵去设拉子，调查哪些部落参与了袭击。男人全部屠光，女人和孩童充为奴隶。”

　　这位苏丹英明包容，同时又残暴无比。

　　处理完这档子破事儿，桑贾尔亲自去查看“贡品”。

　　至少，他认为这是大明进献的贡品。

　　五匹极品蜀锦，五匹极品天鹅绒，十二件极品瓷器，十二件极品漆器。

　　十件雕刻品，其中两件属于微雕，需要使用放大镜欣赏。

　　一只水晶放大镜。

　　一面半尺见方的鎏金框水银玻璃镜。

　　一副内嵌钢片的复合棉甲。

　　二十斤极品红茶。

　　一百支白蜡虫蜡烛。

　　桑贾尔一眼就看到棉甲，似是布衣装饰着许多铆钉。

　　他提起来掂了掂，好几十斤重，立即知道内有乾坤。翻开查看，果然有许多甲片。

　　“你把铠甲穿上。”桑贾尔对身边的侍卫说。

　　侍卫连忙穿戴盔甲，站在原地等待苏丹做实验。

　　桑贾尔抽刀砍出，连砍数刀，发现竟然没有砍透棉层，更别提里面还有一层甲片。他顿时双眼发亮：“好宝物。让工匠把砍坏的外层重新缝好！”

　　继而又拿起玻璃镜，这面镜子比塞尔柱使者带回来的更透明无瑕疵。

　　桑贾尔照着镜子反复欣赏，很快就被自己给帅到了，当即嘱咐道：“除了我和王后，这面镜子任何人都不准碰！”

　　接着又检视其他宝物，每一样都让他喜欢。

　　只是红茶不知道用途，桑贾尔还以为是某种东方神药。

　　至于白蜡烛，他虽然不晓得特点是啥，但还是让人好生保管起来。

　　当晚，他使用极品瓷盘、瓷杯、瓷碗吃饭喝酒。

　　按照教义是不能喝酒的，但塞尔柱的宗教气氛很包容开放。贵族们基本都会饮酒，还会请来各种宗教的学者做顾问，苏丹身边出现一个和尚都很正常。

　　王后吃过晚餐，照着镜子看了又看，当晚甚至压在枕头底下睡觉。

　　次日，桑贾尔热情接待大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