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沅当时笑得挺人畜无害的:“是我自己不想出门,不是他要金屋藏娇。”
两人开起玩笑,桑越说:“跟你说实话啊,以前我们几个朋友都以为你多见不得人呢,不然总得拿出来显摆显摆啊。”
卓清沅最后说:“今晚去看看?我确实很久没出门了。”
卓清沅是稀客,座上宾,大黄和桑越两个老板亲自伺候,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凑成一桌,都在打趣赵阳,说在你野马都看不见你家宝宝,还得是桑少有面子啊,他们也都跟着桑少沾光,久仰“宝宝”大名,今天终于见着面了。
卓清沅把所有玩笑照单全收,一只手被赵阳攥着,另一只手提杯跟大家喝酒。
这场景看得大黄和桑越躲在赵阳身后嘎嘎乱笑,怎么样,大跌眼镜吧,都见过赵阳朋友圈,都以为赵阳对象是个被“金屋藏娇”的作精,却没想到是这么得体的人。每个人当面见了卓清沅都很难跟赵阳朋友圈里塑造的那个形象联系起来,实在是很割裂,可想而知恋爱脑的绝对是他们阳子,这恋爱滤镜给卓清沅滤成啥样了啊。
他们那边甜蜜着,大黄坐不住,悄悄问桑越:“罗棋来吗?”
桑越答:“来,咋了。”
大黄咬牙切齿:“你谈恋爱谈得我猝不及防啊,走哪都带着对象算怎么个事儿,我也得把苏苏叫来。”他给苏苏发消息,苏苏让他滚,懒得凑这种热闹,桌上一群gay没几个女的,不爱来。大黄假哭了一会儿,想起来个事儿,又问桑越,“哎,你家罗老师最近在画个人作品吧。”
桑越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大黄犹豫了会儿:“你忘了吗,上次带你去看那个画展,那不是我小姑的展子吗。”
桑越:“没忘啊,罗棋的画不是还挂在那儿吗。”
大黄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巧合呢,这不你俩最近谈上了吗,问你你也不说,跟他妈保密局似的,我就找我小姑问了问,结果她还真认识罗棋。她一直想签罗棋来着,罗棋那边不同意,我小姑的意思是,罗棋下一幅画要卖的话,能不能卖给她,咱们都认识,商量商量?”
桑越耸肩:“不是不拿你当兄弟啊大黄,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啊,我又不是他助理也不是他经纪人,你得跟他商量。”
大黄:“我知道,我跟你开这个口也是闲的,你俩也刚谈没几天。但我是想着,站在罗棋那边想,他想当自由人不考虑任何公司是没问题的,但站在我这里看,我能保证无限艺术给他绝对自由,别的公司给不了的我都能给,这对他个人来说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知道我小姑,她就一收集癖,喜欢的艺术家都得拿到自己手上,她又不缺钱,纯爱好。把罗棋签过来,他想要什么资源,想进修,想干什么,公司都能帮他,用咱俩的关系担保,真不能让他考虑一下?”
桑越想了想,这话是没问题的,若是不了解的公司当然不考虑签,罗棋自己同样不缺钱,桑越虽然对罗棋的工作不太了解也不过问,但也能看出来罗棋在这方面比较佛性,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不过要是知根知底的公司,只有帮助没有限制,这话不能百分百信,但大黄愿意用两人的关系担保,那这话在桑越这儿就是有分量的……
桑越点点头:“这样,一会儿你跟罗棋聊,他要是动摇我可以帮你担保,但他要是真没任何签公司的想法,那就算了,行吗?”
大黄赶紧点头:“谢了兄弟,我多余跟我小姑废话,我一说他是你男朋友,她直接把这活儿压在我头上了,非让我拿下罗棋,真服了。”
桑越笑笑。
本来小季跟着罗棋在大学城下车,这里的环境挺让他放松的。
小季就是在这边读的大学,上学的时候经常在大学城这边玩,大学生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花里胡哨的娱乐活动,有钱的放假出去旅游了,没钱的放假只能吃穿个衣服在大学城逛几圈。但从步行街上去二楼,到了越界门口的时候小季又紧张起来,他是从来没接触过富二代的,电视小说里见过,不知道富二代的圈子是不是真的那么混乱。
他越想越觉得不好,心里真是很焦躁,罗棋怎么就和富二代混在一起了呢?真说实话的话,追罗棋的有钱人也很是不少了,他一向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越界的保安已经认识罗棋了,门口两个保安恭恭敬敬,叫罗棋一声“罗先生”,看得小季缩了缩脖子,跟在罗棋屁股后面,顺利进了越界。
是路易先注意到门口的人的,他挑了挑眉,遥遥指向桑越那一桌的方向,罗棋冲吧台方向点了点头。罗棋站在桑越身后的时候他们桌上正因为卓清沅的加入而玩很老套的国王游戏,没办法,赵阳对别人问起恋爱经历的时候一向是一字真经:“滚。”他们想八卦,只能通过游戏。
有人看见罗棋,正想叫桑越,被罗棋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桑越倒霉,被国王叫了牌。
拿国王牌的人看见罗棋,心里蔫坏,故意当着罗棋的面问:“别光八卦阳子啊,咱们今天虽然是跟卓老师第一次见,但阳子谈了多久咱们都知道,把枪口也对准桑少啊!桑少真拿咱们当兄弟吗,你谈了还是没谈啊,也没人给我们个准信啊?”大家笑得歪七扭八,都知道桑少很高调地在酒吧里揪着罗棋的衣领子跟人接吻,那是谈了还是没谈啊?玩玩还是真谈啊?
桑越骂了句脏话:“不是说好我们今天就把阳子他俩怎么好的扒出来吗?关我什么事啊?”
国王推过去一瓶酒:“不会回答啊?那你喝呗。”
桑越翻白眼:“有什么不能答的,谈了呗。”
国王很是满意:“认真的呗?谁追的谁啊,桑少,你家罗棋看着不像是主动追你的模样啊。”
桑越一拍桌子:“滚,他背后叫我老公的时候你听见了?”
这话说出来大家其实是信的,都知道桑越是什么属性,没人知道罗棋到底是个什么属性。但罗棋本人不就在这儿吗,国王听了桑越的答案,拎了酒杯起来对着桑越脑袋后面示意:“是吗罗棋?”
我草?
桑越猛地一回头,看见眼睛唇角都含着笑的罗棋就站在自己身后,他靠着沙发背,用两个胳膊撑着身子,一转头两人的脸距离很近,桑越心里一跳,无比心虚,摆出来的表情全是讨好:“来了啊?”
罗棋挑眉:“来挺久了,老公。”最后两个字叫得毫无心理负担,很是顺嘴,但桑越听得心虚,总觉得今晚回家又要交代在床上。
桑越声音压得小,语速飞快:“我活着就为了装逼,给点面子,晚上回家我再求你饶我一条狗命。”
罗棋点头:“还不够给你面子吗?”
桑越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候罗棋的背后又探出来一个脑袋,小季满脸尴尬:“呃,桑少……我也来了,呵呵。”
好苍白无力的一声笑。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听到这种会被桑越灭口的话,可他确实听见了啊!
第77章 名利与地位
小季坐下喝了两瓶酒了人都还是懵的。
他在知道桑越是富二代之前已经对桑越有了些印象,以跟桑越的相处来说,小季一直都很喜欢桑越,但毕竟不够了解,他承认他受了网上那些风评的影响,轻而易举就觉得桑越原来是那种玩得很花的人。
但小季喝了两瓶酒,听到了无数八卦。
有人问桑越是谁追的谁,桑越沉默地喝了一杯酒。
有人问桑越到底谁叫谁老公,桑越咬牙切齿地喝了一杯酒。
有人问桑越是不是背着兄弟当0了,桑越竖着中指喝了一杯酒。
有人让桑越发表一下当0的感想,桑越拎着酒瓶子要给那个人开瓢。
罗棋笑起来没完,小季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玄幻,渣男富二代是这样的吗?罗棋是这样的吗?小季感觉自己今天第一次认识罗棋一样,他从来不知道生活里的罗棋竟然是这样的,他会一直笑,他会坐在酒吧里用这样闲散的姿势抽烟,他会单手扣住桑越的酒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喝够多了,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小季兀自玄幻,大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小季身边了。
大黄跟小季搭讪:“你好,我桑越发小,你叫我大黄就行。”
小季赶紧自我介绍,知道富二代的发小一定也是富二代:“您好,我是罗老师的助理,叫我小季就行了,是桑少邀请我过来玩的。”
大黄给他递了根烟:“我知道,你不用紧张,大家这关系就都是朋友。”
小季道了谢:“谢谢,我不会抽烟。”
大黄点点头:“那我也不跟你说客套话了,你是罗棋助理,应该没少跟我小姑打交道吧——我小姑,无限艺术的老板。”
小季脸色一变,有这么巧的事情?
大黄连忙摆手:“不用想那么多,真是巧合,他俩谈上了,我俩是发小,就这么巧。他一少爷,难道会为了让罗棋签到无限就去跟罗棋谈恋爱啊?邀请你过来玩也是拿你当朋友,没有目的,我今天才跟他说我小姑想签罗棋的事儿。”
小季脸一热,想想也是,他思维很固化,可能电视剧看多了,说到底罗棋不过是个有些天赋的独立画家,怎么可能真用上连环套就为了签罗棋,小季赶紧道歉:“不好意思黄少,我想多了。”
大黄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之前不知道是熟人,无限给出来的条件都是真的,不是画饼,保证给罗棋的自由都能给到,只提供帮助不做限制,我小姑是个艺术疯子,她喜欢罗棋,想尽自己的能力让罗棋走得更好,这是双赢的事儿,不是吗?”
酒桌上的战场已经从桑越身上转移到赵阳和卓清沅身上。
大家连牌都懒得抽了,直接围攻赵阳,让他交代他一个五大三粗的酒蒙子是怎么拿下卓老师这种人的。赵阳仍然奉行他的一字真经,卓清沅不太习惯这种人多热闹的场景,在赵阳身后躲清闲。
桑越终于得了空,跟罗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心累啊。”
罗棋姿势放松:“没不让你装逼,怎么不答那些问题?”
桑越嘴角一抽:“算了,你没来的时候装个逼装个逼吧,你都来了也不能当你面撒谎,再说,早晚得知道,无所谓的,又不丢人。”然后桑越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见大黄正在跟小季聊,聊什么他心里也有数,清了清嗓子语气认真许多,“哎,我问你个事呗?”
罗棋看他:“嗯?”
桑越:“我听说无限艺术想签你被你拒绝了,有这事吗?”
罗棋点头:“有,怎么?”
桑越:“巧了,无限艺术老板恰好是大黄小姑,上次那个非极限的艺术展大黄还拉我去看了,其实我那时候就猜到一点你家里的事情,我在非极限看到你那两幅画了。还有更巧的,你那画说实话,我自己也看不懂,但卓清沅好像一直挺喜欢你的,刚好在画展上碰见他了,给我当了个解说。”
罗棋淡淡看了一眼卓清沅,卓清沅正笑着接过一杯酒,被赵阳抢过去挡了,他收回视线:“那还挺巧的。”
桑越便说:“艺术上的事情我不懂,艺术家跟艺术公司之间的模式我也不了解,但是我信大黄,他用我们的关系给他小姑打包票,我觉得你要是没有那么抗拒签公司的话可以听他说说,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他小姑做不到你来找我,我给你解决。”
罗棋沉默片刻,看桑越:“在我这儿给别人当说客?”
桑越“嘶”一声:“不能这么说啊,其实这事儿跟大黄也没关系,那公司是他小姑的又不是他的,他小姑更是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了。是因为他说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信他的话,对你有好处的话我当然愿意当说客。”说到这里,桑越更端正了一些坐姿,“说不好听一点啊,你就算什么都不干光花钱我也能养得起啊,但你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你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甚至在事业这方面,目前你比我做得好。我酒吧刚开业,再有钱也是家里的钱,可你是画家,靠自己在业内有的名声,我觉得也不能太神话艺术这件事,没钱怎么搞艺术,没地位怎么搞艺术?追求名利和地位不是坏事,每个人都想吧,你想吗?”
这话不好答,于是罗棋暂时没有回答。
晚上临近散场的时候,小季也找了罗棋单独出去说话,站在小季的角度,他其实一直希望罗棋能签一个公司。搞艺术这种事情看似简单,有天赋有钱每个人都能搞两下,但真想长足发展的话艺术就不是艺术了,必须掺杂商业,有公司更方便快捷也更省时省力,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小季今天第一次见到大黄,但有大黄和桑越的这层关系,大黄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诱人了。小季把无限艺术能给的所有的条件说给罗棋听,希望罗棋再次考虑签到无限艺术的事情,罗棋答应下来,说这几天会好好考虑。
桑越问的话确实很难答,他想追求名利和地位吗?
想也不想吧,说不想也没有人信,任何人都不会跟名利地位过不去,有总比没有好;可罗棋现阶段确实没有刻意以此为目标,那以后呢?
罗棋从不想以后。
在遇到桑越之前,他甚至连今天都不想,日日想的都是以前。他没有兴趣和精力去打算自己的一生,不在乎自己的商业价值是不是与日俱增,从不理会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只是日复一日折磨自己,用一个孤独的背影在画室里兀自发泄他的情绪。
凌晨三点,罗棋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
桑越撑着身子起来灌了半瓶水,清清干哑的嗓子:“你那烟要是戒了就别捡起来了。”
罗棋吸了最后一口,转身按灭在烟灰缸里。
桑越仰着脸:“在想无限艺术的事情?”
罗棋点头:“你希望我签过去吗?”
桑越说实话:“我还是那句话,这方面我不了解,但你如果考虑签公司可以在无限试试,不说大黄,我就可以保证你想要的东西不会被剥夺。总比你签到我不熟悉的公司要好,不是吗?”说完这句,桑越费劲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没问过你呢,你是怎么开始学画画的?你爸妈……去世的时候你上初中,那时候已经开始画画了吗?”
罗棋摇头,也坐在床上:“自己搬到这里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跟别人说话,在班上也不合群。班主任想联系我的家长联系不到,这才了解到我的情况,她是个很好的老师,那段时间对我很多关照,但我身上刺太多,我讨厌别人关心我,显得我是个父母双亡多么悲惨的人。
“心里情绪太多,没有发泄方式,我尝试过写日记,可我不喜欢文字,文字太直接,我做不到把痛恨和孤独全部写出来,那时候觉得写出来那些字有点令人作呕。”罗棋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
桑越把自己的脸贴在罗棋的大腿上,动作很慢很轻地蹭了蹭。
罗棋手掌抚过桑越的头发:“后来就开始画画,也不会,乱画。在各种地方画,上课不太听讲,画在课本上,任课老师找班主任,班主任没批评我,反而说我很有画画的天赋,建议我要是学不进去可以走艺术生。”
桑越又蹭他几下:“那她确实是很好的老师。”
罗棋点头:“嗯,她知道学艺术要很多钱,说我父母不在一个人,她可以帮助我,也可以帮我申请补助,我说我不需要,我有一大笔赔偿款。”
桑越笑了:“你绝对是中学生里最有钱的。”
罗棋也笑了:“应该是吧。”
桑越:“后来就学画画了?”
罗棋:“画画确实让我放松,终于找到事情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我发现我画不出太过美好的东西,比如幸福的家庭,比如美好的愿景,所以有时候我也会逃避画画,我是因为逃避回忆而画画,可现在画画被迫让我回忆,因果循环吧。”
桑越看他:“那你现在喜欢画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