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就是可以。
宁暨又往嘴里塞了颗蓝莓,给电话里的连女士介绍:“他在给我做蓝莓脆饼。”
五分钟后,卧室门被推开,晏隋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瑞士Alumo府绸衬衫,领撑处使用母贝材质,很正式地将扣子好。
他对着手机里的连女士有些局促,低声道:“阿姨好。”
手机里的连女士笑了笑,语调很亲切,柔声道:“你好辛苦你这些天照顾宁暨了,宁暨年纪小,脾气有时候不太好,麻烦你了。”
晏隋:“不麻烦,宁暨脾气不坏,吃饭也不挑食,照顾他不辛苦。”
连女士笑了笑,“有空来阿姨家做客,阿姨好好招待你。”
晏隋镇定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倘若真的有那天,可能连女士不会好好招待他,而是拿着扫把要他给赶出去。
挂断电话后,宁暨撞了撞晏隋的手臂,“我爸爸做菜也很好吃,要不元旦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听晏隋的几个朋友说过晏隋的父母离异后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同晏隋的关系并不亲近。
晏隋从前跟爷爷的关系比较好,高二那年爷爷去世后,晏隋便独自一人转学到的泉市,无论什么节日都是一个人过。
晏隋挽起袖子,重新洗了一些蓝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宁暨在磨他,“反正我们现在是捆绑在一起了,到时候我们带两只小猫回去,我妈妈很喜欢小猫的……”
“到时候无论我们谁变成猫都很安全的,你都没去过我家玩,去嘛去嘛……我给你看高中我最喜欢的球星亲笔签名。”
晏隋知道宁暨宁暨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人熟了后,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磨了半天,宁暨一锤定音道:“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元旦你跟我回去,再带两只小猫……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晏隋有点无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宁暨装作没听到,挑了一个最大的蓝莓,往他嘴里塞,高高兴兴单手摇着轮椅,咻地一下摇到沙发前,“蓝莓脆饼好了叫我!”
第36章
“小隋好像不太想出国,上回打电话给他,谈起这个话题,只说了几句话,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晏家卧室,落地灯的灯光透过灯罩缝隙,在壁上投射出柔和温馨的光影。梳妆台前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衣,脸庞保养得宜,嫩若水葱的手指持着一把白水牛角梳。
她轻蹙眉头,梳着黑色长发,神色担忧地扭头道:“会不会是小隋觉得我们管太多了?”
靠坐在床上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他说你管太多了?”
女人柔柔一笑:“没有,只是我感觉小隋好像不太想出国。”
她起身,坐到床前,神情温柔,“老爷子当初去世的时候,给小隋留了不少股份,小铭倒是没有。我想小隋不出国也好,他大学学的是金融,以后接手你公司也方便……”
床上的晏启翰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连手上的书都放下了,安抚道:“说什么呢?你知道的,我自然是钟意我们的孩子。”
“卓铭不比他哥晏隋差,晏隋刚上大学那会说了会去留学,过两天我给他打打电话。”
女人倚在他怀里,柔声道:“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太多。”
晏启翰眯起眼睛,听着怀里妻子的话,“他能有什么想法?当初老爷子留那么多股份给他,不是让他以后跟自己亲弟弟抢公司的……”
他当初离婚同前妻闹得很难堪,连带着对前妻留下的这个孩子也颇有些芥蒂,但老爷子却对这个孩子很喜欢,去世前立了遗嘱。给晏隋留下不少股份。
晏启翰:“过段时间我亲自打电话给他,同他谈。”
——
“水温合适吗?”
卫生间,轮椅上的宁暨在浴缸前弯着脑袋,挽着袖子的晏隋有些生疏地拿着花洒,将水流引到他脑袋上。
宁暨含糊道:“有点冷。”
晏隋调了调水温,“这样可以吗?”
轮椅上的宁暨眯着眼,舒服了,“可以,就这个温度。”
将头发打湿后,晏隋挤了些洗发水在掌心,轻轻地揉着替宁暨揉着黑发,搓出蓬松泡沫。
他头一次替人洗头,动作生疏,不太熟练,没发现几股水流顺着宁暨的脖子淌进衣领,T恤湿漉漉。
宁暨觉得水流到胸膛前有些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揪着领子蹭了蹭。
虽然刚开始晏隋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到了后面,已经慢慢找到诀窍,指腹摁着太阳穴一路揉刮到后颈,舒服得厉害。
宁暨跟只被撸了脑袋的小猫没两样,舒服地眯着眼,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时,还意犹未尽道:“洗好了?”
晏隋替他擦了擦头发,“洗好了。”
他用吹风机吹了一会,指腹穿梭在宁暨蓬松柔软的发丝间,见宁暨歪了歪脑袋,指着耳朵道:“耳朵也要。”
他说:“刚才好像有水跑进去了。”
晏隋将吹风机的档位调小一刻度,等到噪音没那么大声,才将吹风机放在他耳旁,伸出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宁暨的耳朵。
吹着吹着,宁暨笑着躲了一下,像是小猫抖水一样,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耳朵里的水甩出去,“算了,有点痒,不吹了。”
他身上的T恤前胸已经湿得差不多,白色家居服布料轻薄柔软,贴在胸膛上,连薄薄的人鱼线都一览无余,朦朦胧胧地印着两处红。
宁暨拽着衣服,呼啦两下就把湿掉的衣服给脱了,挂在浴室,“我想换件衣服。”
晏隋:“……”
他默默偏头,有点受不了某个直男大大咧咧的样子。
花是隔三差五送的,上厕所裤子是要当着他的面脱的,上衣也是动不动就脱光的。
晏隋是个二十多岁生理功能正常并且正值性欲最旺盛的阶段。
喜欢的人天天挂在自己身上乱晃,动不动脱衣服,偶尔还邀请他看鸟——宁暨认为他上厕所时晏隋闭着眼睛是因为嫌弃他的鸟长得丑。
宁暨觉得自己的鸟长得不算特别丑,跟小孩一样较劲一样,隔三差五就跟他说——“是好兄弟就看看鸟。”
晏隋被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有几次甚至很冲动地想着睁开眼算了,看完宁暨的,再看他的。
保准吓得宁暨以后不敢再催他看鸟。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没这样干。
晏隋去帮宁暨找了件睡衣,瞧了瞧卧室门,“进——”
他推开门,看到宁暨低头,连裤子都脱了一半,说裤子湿了也要换。
晏隋:“……”
“宁暨,下回穿好衣服再让我开门,实在不行披个毯子。”
宁暨拽下裤子,“好哦”
晏隋折回去找运动裤,放在床尾,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你自己穿,我去接个电话。”
宁暨脑袋埋在T恤里,声音含糊:“等会我们还去逛超市吗?我的薯片吃完了。”
“去。”晏隋看了眼手机上备注的来电,推开卧室门往外走,走到客厅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有些沉,“你前些日子挂了你江姨的电话?”
江婉仪,他继母的名字,晏隋从不称呼她为母亲,只叫江姨。
晏隋神色淡淡:“没话聊不就挂了,”
电话那头的晏启翰斥道:“没礼貌!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晏隋心想再多说两句,连你一起挂。
只不过他现在心情还不错,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见他不说话,语调缓和了一些,“留学的学校选好了吗?选好了跟家里说,家里给你安排推荐信。”
晏隋:“我不出国了。”
他偏头,看了眼客卧,语调平静,“我要留在国内。”
晏启翰:“你是不是觉得有你爷爷给你留的股份,你留在国内就有机会?”
晏隋听得想笑,半个身子倚在沙发前——他爷爷投身商界五十余载,在商界翻云覆雨,任何算计都逃不过老人家的法眼,这样一个北斗泰山般存在的人物,居然生了个如此蠢的儿子。
被柔柔弱弱的枕边人耍得团团转。
说得好像把他送出国就万事大吉了。
晏隋眉梢满是讥讽:“我留在国内还是国外,我要是想要,晏卓铭都没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大怒,劈头盖脸骂他痴心妄想。
客卧里,宁暨折腾半天,穿好衣服,发现晏隋给他拿的运动裤是系带的,他不喜欢长长两根绳子垂在两旁,于是费力套上裤子后,摇着轮椅去客厅,想让晏隋帮他系。
客厅的晏隋刚挂断电话,眉眼有些阴郁。
宁暨没看过晏隋这幅模样,愣了愣。
好半天,他才挠挠脸,低头自己将运动裤的细绳塞进裤子。
“怎么了?”
看到宁暨,晏隋面色缓了一些,去到他面前,半蹲下来,“绳子弄不了?应该给你拿那条白色的运动裤。”
宁暨拽着自己的裤头,含糊道:“不用了,塞进去就好了。”
晏隋皱起眉,伸出手,“塞进去闷着不难受?”
宁暨仍旧拽着自己的裤头没松手,“不难受。”
晏隋没听他的话,拨开他抓着裤头的手,手指勾着运动裤的白色细带,将两根细带扯出来,给宁暨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鸟都让看,裤子不给系?”
宁暨扭头,好半天挠着脸才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乱脱衣服了。”
他以为晏隋不高兴是因为他毫无边界感地乱脱衣服。
晏隋本来就是个洁癖和秩序感很强的人,他不能老仗着跟晏隋亲近,关系好,就老去挑战晏隋的底线。
晏隋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脸色比刚才打电话的更难看,“为什么道歉?”
因为是半蹲在地上,所以他皱眉抬头,自下而上地去看宁暨,“宁暨,不用道歉,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正常男生相处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因为他喜欢宁暨,所以才会对这些在其他男生看来极为平常的事格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