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玄:“.........”他微微扬起眉,看着如墨的脸,许久,才又慢条斯理地笑开:“........好啊。”
大理寺的谢大人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传到应咨的耳朵里的时候,应咨还在和应琏商议南下剿匪的具体事宜。
应咨倾向于先将其降服后招安,应琏更想要将那些气焰嚣张的游匪原地剿灭,以彰显朝廷威严。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期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应府对面隔着一条街的姜府,忽然挂起了红灯笼和红丝绸,似乎是要准备做喜事。
“.......做喜事?”应琏第一反应是不解:“姜家有什么喜事要做的?”
难不成,是姜盈画要二嫁了?
他这个想法,应咨同样也有。
应咨的脸色很快就难看起来。
被他刻意遗忘的有关于姜盈画有孕的事情又在记忆里翻腾起来,搅的心中抽痛,应咨伸出手,按了按胸膛,半晌才道:“打听清楚是做什么喜事了吗?”
小侍道:“似乎是姜家要与大理寺丞谢清玄结亲?有人说看见姜公子和谢清玄大人在金贵酒楼里见面,似乎是在互相交换生辰八字;又有人说曾目睹谢大人和姜公子在雪地里相拥,姜公子还在谢大人的医馆里呆了不少时间,之后谢大人也经常出入姜府,似乎并不避讳。”
应咨:“.........”小侍越往下说,应咨的脸色就越是阴沉,最后竟然是生生地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破碎的瓷片从他的掌心里跌落,染上了斑驳的鲜红血印,滴入地里,慢慢变成暗色的黑。
应琏胆战心惊地看着应咨的脸色,抬手下压,一个眼神就示意小侍不要再说了。
小侍会意,行了个礼退下,留下应琏伸出手,拍了拍应咨的肩膀,担忧道:“哥...........”“.........我没事。”应咨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说话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尊重他的选择.........只要他幸福就好。”
应琏:“那个.........”“可是那个谢清玄不是好人!嫁过去之后,他一定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
应咨忽然又反悔了,转过头对应琏道:“姜盈画嫁给谁都行!但他怎么能嫁给谢清玄呢?!”
应琏:“我觉得吧.........”“要不,我还是去抢亲吧。”还没等应琏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应咨又忽然开口,打断了应琏的话,道:“我把他重新抢回来,带回应家藏起来,怎么样?”
应琏:“这个怎么说呢........”“很好,就这么决定了!”应咨说:“我现在就去!”
应琏:“..........”他猛地转过身,看着应咨的背影,不可思议地大喊道:“哥,你疯啦!”
应咨的身影转过廊角,很快就消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应琏的话。
应琏见状,怕应咨做出什么傻事来,赶紧追出去,想要拦住他。
但他还未往前走几步,忽然有小侍匆匆赶来,见到他的身影,便赶紧行礼道:“驸马,帝姬他忽然腹痛,传你过去。”
应琏:“..........”他一愣,下意识抬眼望应咨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扭头看向小侍,急急道:“........清颐现在在哪?”
“——都在院子里了。”
看着院子里整整齐齐摞着的聘礼,姜盈画手撑着腰站在一边,用挑剔的眼神扫视着那些箱子。
在给如墨议亲的日子里,他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坠在他清瘦的身体上,看起来有些不堪重负。
他怀的是双胞胎,原本只有六月,但看起来和寻常七月差不多,此刻怀的很是辛苦。
“.......还行。”虽然和当初应家下聘时给的聘礼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谢清玄毕竟只是个小官,家中又无家底,能掏出的这些,就已经是压箱底的老婆本了。
姜盈画转过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如墨,一脸担忧道:“你真的要嫁给那谢清玄?”
他犹豫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方道:“我瞧他,不像是良人........我偷偷用他的生辰八字给他算过一卦,那算卦先生说他命里克妻,不好相与,虽然中年能位极人臣,大富大贵,但性子凉薄,你跟了他,怕是会受苦。”
“没关系的,夫人。”如墨说:“我原本就是一个小侍,能嫁给谢大人,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何况,何况........”他偷偷瞄了姜盈画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绞着帕子道:“何况我觉得谢大人,也没有.......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姜盈画:“.......”他无语地看着一眼如墨,正想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姜盈画下意识抬起头去,视线直直地穿过前方杂乱的人影,最后落在正中心那个挺拔高挑的人身上。
那人似乎完全不惧周围拿着棍棒的仆役,正大踏步闯进门来。
“........”姜盈画一愣,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应咨来了!
这个念头甫一进入大脑,姜盈画的脸上就迅速弥漫上笑意。
他身体先于意识,快步朝应咨走去。
他本来想跑,但肚子有点大,他跑不动,只能像是蜗牛一样,艰难地挪动过去。
应咨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去,在姜盈画朝他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先伸出手,抓住了姜盈画的手臂。
姜盈画顺从地被他揽住,随即仰起头,对应咨笑的很甜:“你怎么来啦!”
还未等应咨开口,他就环视一周,看着跟过来的仆役,皱眉道:“你们都把棍子放下!不许伤着应咨!”
仆役们面面相觑,随即听话地放下了棍子。
见“危机”解除,姜盈画扬起脸,又弯眸想要对应咨笑,却被应咨严肃的表情镇住了:“怎么了,这幅表情?”
姜盈画很少看见应咨这样严肃,见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下意识伸出手,捧着应咨的脸,担忧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应咨余光里瞥见了院子里的聘礼,闻言摇了摇头,抓着姜盈画肩膀的手指愈发用力,力道大的姜盈画几乎要觉得痛了:“不要嫁。”
他沉声说:“谢清玄不是好人。”
姜盈画闻言一怔,片刻后认同点头:“我也觉得。”
他想了想,补充道:“可我又没办法。”
如墨他非要嫁,他能怎么办?又不可能拦着“..........”应咨闻言,脸上的表情变的愈发难看。
他不语,直到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姜盈画的肚子上。
..........既然怀孕了,确实是不得不嫁。
孩子必须要有一个爹。
思及此,应咨咬了咬牙,对姜盈画郑重道:“有办法的。”
他说:“其实........我可以当孩子的爹。”
姜盈画:“?”
他揣摩着应咨的心思,但想不明白,心想,难道你不就是我孩子的爹吗?
他被应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有些纳闷,愣了很久,才道:“那你是原谅我过往的任性........愿意和我重归于好?”
应咨道:“只要你........回来,我都........不介意。”
姜盈画闻言,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他猛地扑到应咨的身上,用力圈住了应咨的脖颈,高兴的都快哭了:“谢谢你......谢谢你应咨.........”应咨反手搂住他,像是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用力将他抱紧。
姜盈画的肚子有些大了,应咨怕压着他,于是等姜盈画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拉住姜盈画的手,道:“和我回应家。”
“好呀好呀。”
姜盈画一口答应,爽快的让应咨有些头脑发蒙。
姜盈画早就想回应家了,他怀着孕,孩子的爹不在他身边,简直是吃不好睡不好,赶紧拉着应咨的手,就向往前走。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坐在轮椅上还未恢复的如墨,下意识又顿住脚步,迟疑地回过头,越过那些聘礼,看了如墨一眼。
他这一眼,本是朝着如墨去的,却被应咨误以为是反悔了。
应咨第一次抢婚,没经验,总觉得不把姜盈画带回去,就是夜长梦多。
见姜盈画不走了,他便用力抓住了姜盈画的手,随即俯下身来,打横将姜盈画抱起。
姜盈画重心一失,下意识地抱住应咨的脖颈,看着离地的双腿,胆战心惊道:“应咨........我,我现在很重的。”
“不重。”
这点重量对应咨来说不算什么,就算抱两个姜盈画也绰绰有余:“走吧。”
姜盈画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即回头对如墨道:“如墨,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如墨坐在旁边,听着面前这两个人的对话,同样也是头脑发蒙,被姜盈画叫到名字,才机械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夫人。”
应咨怕再晚一点儿谢清玄就来了,总有种干坏事的心虚,于是火急火燎地把姜盈画抱出了门。
把姜盈画抱进应府,进了凝香居的时候,应咨已经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了。
他觉得抢别人已经下了聘礼的未婚妻这样的事情不道德,但除此之外,似乎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姜盈画被他放在了椅子上。
久违的回到了熟悉的凝香居,姜盈画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冲动。
他竟然有些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他的情绪波动就特别大。
应咨一低头,看着姜盈画通红欲落泪的眼睛,心凉了半截:“你.......你难道不愿意和我回来?”
“不,不是。”姜盈画慌忙擦了擦眼泪,道:“我想回来的。”
他仰起头,对应咨道:“应咨,我就是觉得我特别对不起你。”
在和应咨分别的那几个月里,他也慢慢醒悟到,之前是自己太任性了。
他之前自作主张地和离,以为是对应咨好,实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应咨的感受。
他只顾得上自己因为怀不上而难过,只想要放应咨自由,却忘记了要再为了应咨努力一下。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冲动的和离,现在两个人就不会搞得这样两败俱伤。
是他.........辜负了应咨对他的真心。
他日后,要加倍对应咨好才是。
应咨闻言,原本就凉下去的心仿若置身冰天雪地:“.......没事。”
他慢声道:“我不在意那些事情的。”
“谢谢夫君!”姜盈画开心地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应咨。
但他刚伸出手,眉心却忽然一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痛呼出声:“嘶.......”“........怎么了?”
应咨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担忧:“不舒服吗?”
“.......没有。”姜盈画抬起头,看着应咨的脸,随即慢慢笑道:“是孩子在踢我呀。”
他解开外衫,随着丝绸般的衣服如流水一样落在地上,姜盈画缓缓握住应咨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应咨,你能感受到宝宝的存在吗?”
应咨:“........”姜盈画的肚子里似乎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乱动,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应咨能隐约看到上面的起伏。
掌心下似乎还有东西在滚来滚去,隔着肚皮感受并不清晰,但应咨还是被眼前这幅景象和手心的触感吓得头皮发麻,身躯僵硬不已,半晌,才道:“你的肚子里面.......好像真的关了个人。”
还会乱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