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伤口呢?
尽管事情非常不可思议,但排除掉自己记忆混乱的可能性,只剩下一种解释:自愈。
穿透心脏的伤口,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自愈了。
这简直是医学奇迹,不,生物奇迹!
顾骄傻了,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永眠者是最适合用于研究永生的实验体、为什么沈月卿受到致命伤却说自己不会死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猛然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沈月卿,一眨眼,泪珠就掉到对方脸上了。
刚才实在太紧张,他都忘了哭,生怕耽误了沈月卿的治疗。现在可好,沈月卿没有生命危险了,情绪上头,他抓住机会把之前憋回去的眼泪都哭出来。
刚抹了两滴泪他就反应过来,不行,精神力暴乱还没解决呢,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顾骄红着眼去拉沈月卿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被烫了出来,沈月卿身上的温度太高了,碰到哪里,哪里就烫红一大片。
顾骄烫得眼泪汪汪,可就是不放手,还把沈月卿的手牵到自己脸颊边蹭了蹭,这下脸也红了。
触手们异常兴奋,沿着顾骄的腰肢向上攀爬,从他的袖管领口中探出头来,或紧箍着他的手腕,或在他的唇边婉转勾缠,紧贴着肌肤留下一道道湿冷触感。
顾骄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他不停在心里默念:这是月卿、是月卿的一部分,不要排斥,习惯就好……
他忍着遍布全身的奇怪触感,保持着与沈月卿十指相扣的姿势,闭上眼睛放出精神体透明水母,缓缓沉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同一时间,新元广场仍旧战火纷飞,坠毁的战机残骸遍布各处,焦黑的血迹与肢体填满弹坑,打到现在,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不过研究院这边显然损失更大。
从阻拦顾骄带走沈月卿失败开始,博士的情绪就处在失控边缘,连镜片都不知怎么裂开了一条缝。眼看战局节节败退,他眼中爬满血丝,咬牙问指挥官:“武装部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再不来,他们就快坚持不住了!
指挥官也很着急,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哪怕心情焦虑,也不会将负面情绪表现在脸上,以免动摇军心。他下令让副官联系总部,话刚说完,就收到了武装部联络员的通讯。
“战舰被毁,中途迫降,必须紧急更换运载装置,援军进程延误!”
“怎么回事?”
“有人事先破坏了战舰内部的能源储存器。”
“备用舰呢?”
“也被毁了!”
指挥官忍不住狠狠暗骂一声。
能源储存器不算战舰的核心装置,可一旦被毁,战舰就会失去最重要的制动功能,因此每次战舰启用前都会进行全方位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今天出了这么大意外,战舰和备用舰一起掉链子,偏偏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要说其中没有暗域的精心策划,打死他都不信。
指挥官心里生出强烈的直觉,这次行动,他们不该来。
可木已成舟,双方打了这么久,死伤无数,总没有到现在才反悔撤退的道理,他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博士紧盯着他:“怎么样?援军到底能不能来?”
指挥官绷着脸:“一切正常,他们很快就到,冷静点,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博士稍微放了点心,如今场上的优势虽然不在他们这边,但怎么说也能勉强算个四六开,等到后面的人到了,很快就能挽回颓势。这么点时间也不够那两人逃回暗域,只要还在辽湾区范围内……不,只要还在联邦范围内,他们不可能逃得掉。
他刚给自己打完一针强心剂,就听不远处有人对他“喂”了一声。抬眼一看,是暗域那边的小头目,一头挑染红发相当扎眼。
符晓摘下作战头盔,玩球似的在手里抛接两下,然后往腋下一夹,笑嘻嘻对博士吹了个流氓哨。
“老爷爷,在等谁?”
“没人告诉你么?你们的援军不会到了。”
“但你一定要等也行,可以等他们来帮你撒骨灰——如果你化成灰他们也认识的话。”
博士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指挥官沉声道:“别听他胡说!”
“就当我是在胡说吧。”符晓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仍旧笑容可鞠,“来都来了,那我就再多胡说一句……”
“简宜年的人也不会来了,你现在准备一下遗言吧,还来得及。”
“简宜年”三个字一出口,博士脸色大变,这下是真的慌了。就连指挥官也扭头看他,原来研究院还瞒着他们和暗域前任首领有关联?
“不可能!”博士脸上肌肉轻微抽搐,大吼一声,“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符晓乐不可支,手指着博士,回头喊道:“哥你看他,哈哈哈哈哈……多有意思!我要是不说,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呢!哈哈哈哈哈……”
符辛一枪解决了个敌人,头也不回:“丢人。”
符晓可不会认为他哥说的人是他,他笑得直不起腰,手撑着膝盖,喘着气向博士揭秘:“是这样的,老人家。我们首领最近很苦恼,想找个机会让他那个小男朋友正式认识一下自己,但苦于找不到好的时机。就在这个时候……当当当当!博士闪亮登场!”
他做了个blingbling的撒花手势,肆无忌惮地在博士的承受底线上反复横跳。
“你说说你吧,年纪呢不小了,平时捣鼓的东西正好是我们首领最讨厌的,背地里和简宜年勾勾搭搭,最近又跟联邦好上了,这谁看了不夸一句好样的?”
“好巧不巧,首领还没收拾你呢,你自己倒是舞到他脸上了,你说你干啥不好,偏得去挑拨人家小两口的感情,不干你干谁?”
“不过,你虽然狂妄自大愚蠢无知,但好歹算是解决了首领的心病,你看,随随便便在身上捅个窟窿,瞧人小男朋友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还得是咱们首领啊,演得真像那么回事,来,咱给他鼓掌!”
没人理他,他自己鼓得起劲。
破碎的镜片让博士的眼神更加扭曲,明白自己被耍了,喉咙涌上一阵腥甜,他强行咽了下去。对方摆明了是要看笑话,自己怎能让他如愿。
符晓三言两语,将博士原本自认为水到渠成的计划踩得一文不值。
晨曦研究院享誉主星,在外界的知名度是很高,但在暗域面前其实也就那样。就算更出名的组织,暗域也不是没有连窝端过,联邦充其量口头警告,最多小打小闹,他们是不敢真的为这种事情与暗域开战的。
沈月卿要毁灭晨曦研究院,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在绝对的实力倾轧面前,一切所谓的道德、名望、社会价值,全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可那时的顾骄视博士为职业标杆,人生楷模,一心想要进入研究院学习,如果直接出手,不仅会让他失去无比珍视的机会,等他日后了解真相,也许还会恼怨沈月卿毁掉了自己的梦想。
所以沈月卿没有插手,放任顾骄在研究院学习工作,对博士挑唆离间的行为视若无睹,甚至亲手将顾骄送到博士手上,让他彻底看清对方伪善面具之下的丑陋嘴脸。
顾骄天真的美梦终于碎了,先举起武器的人是博士,而沈月卿自己,不过是为了拯救深陷危险之中的恋人,不小心身受重伤的受害者罢了,他哪里做错了呢?
这场局中局里,唯一的变数是顾骄。亲眼见过沈月卿的真身之后,如果他选择离开,那么现在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事情将走向另一个方向,一个连沈月卿自己也看不清结局的方向。
还好,最后顾骄选择留下,于是所有人都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而让博士最有信心的、用顾骄作为人质威胁沈月卿的想法,事实上也完全无法实现。
早在百校联赛决赛前的那个晚上,沈月卿就在顾骄身上种下了“种子”,“种子”无法被任何仪器检测出来,顾骄也无法察觉它的存在,但只要有它在,沈月卿就能随时感知顾骄所处的位置,甚至能在关键时刻保护顾骄,将伤害同步转移到沈月卿自己身上。
骑士披荆斩棘从恶龙手中救出公主的桥段固然精彩,但一位合格的骑士,可不会让公主真正受到伤害。
故事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骑士的奋不顾身打动了公主,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么现在,年迈的恶龙先生,它该领盒饭了。
符晓讲故事讲得深情并茂,最后针对博士点评道:“老人家,虽然你为老不尊丧尽天良,但看在你成全了他们的情况下,我今天做主,给你留个全尸。说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棺材,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等他说完,战局也已接近尾声,研究院众人死的死伤的伤,一群残兵败将被逼入死角,再无反抗之力。
“呵……”
博士忽然笑了,他抬起眼,双目赤红,笑得无比扭曲,状若癫狂。
“沈月卿……沈月卿!好一个暗域领主,是我小看你了!哈哈哈哈哈……”
符晓挠头,这是……疯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博士吸引,没想到下一秒变故突起,博士身边一个不知名的佣兵忽然肚腹鼓胀,皮肤突起,像个过载的气球一般猛地炸裂开来,爆发出大片火光。
“小心!”
符辛飞扑过去将符晓护在身下,耳边炸响声连绵不绝,滚烫的热浪燎过背部皮肤,衣服差点燃起来。
等到动静渐歇,他们同时抬头,那群人已经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些看不出原样的焦黑炭状物,风一吹,焦炭裂开,几缕残灰随风远逝。
“呃……”
符晓看着他哥不善的表情,讪讪道:“那个……他好像气炸了。”
“蠢货。”
符辛没忍住狠踹了他一脚:“他那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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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骄第四次为沈月卿做精神力疏导。
这一次的进入,要比前几次都来得轻松,他的精神力没有遭遇任何阻碍,一路顺畅得就好像进了自己家门,一切都是那样自然。
精神图景内的海水颜色更深了,连靠近海岸边的地方也成了淡红色,耳边没有风,但远处有海浪拔起,气势汹汹地打向岸边。
小水母刚入水就被打了个跟头,满头都是海水怪异的腥味。
它用并不存在的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脸,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逆着洋流奋力向前。
海水好沉好沉,前面黑压压的,它什么也看不到,密密麻麻的触须全部张开,通过周围环境的精神力强度判断方向,不知摸索多久,终于找到了记忆里的那颗藤蔓。
它更大了,根系深深扎入海水深处,看不到尽头,暗红色表皮上布满丑陋的荆棘,扩散瘟疫一般向外播撒红色粘液。
小水母鼓足力气让自己长大,大到所有触须拧起来能和藤蔓的根茎一样粗,然后猛地缠了上去。
红色粘液不再渗透进海水,它们进了水母肚子。
吃得越多,水母就长得越大,那些粘液被他消化成纯净的精神力,再通过伞盖的翕动排回海里,它就像个过滤器,吃进去的是垃圾,拉出来的全是好东西。
吃着吃着,水母开始觉得很热,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它好像快要融化了。
抓紧时间又吃了几口,直到躁动的藤蔓安静下来,海水逐渐褪色,变得不再那么鲜红,水母赶忙浮出水面透气。
然后它才发现,升温的并不是海水,而是它自己。
顾骄额头汗湿,急促喘息着,感觉自己好像身处烤箱之中,四面八方都被灼热的温度包裹。
他将精神力从沈月卿身体中抽出来,艰难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骤然一惊,心脏狂跳,顿时精神了。
第60章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着寸缕的胸膛,平滑白皙,线条优美,似一匹上好的月光绸缎,两点红梅随着呼吸的韵律起伏,饱满粉嫩,多看一眼都仿佛是亵渎。
顾骄的目光不小心扫到,顿时面红耳赤,又惊又羞地避开视线,就在他慌不择路想要逃跑时,舌尖让人给叼住了,含在齿间不轻不重地啮咬舔吻,他就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失去所有反抗能力,只能任人蹂.躏。
津液交换,舌间勾缠着暧昧银丝,顾骄下意识想要推拒,可刚伸出手,指尖就传来滚烫细腻的触感,吓得他连忙缩回来,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头顶,再也不敢乱摸乱碰。
之前为了给沈月卿疗伤,顾骄将他身上的衣服剪了下来,现在他上身赤.裸,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身体轮廓如同汉白玉雕像般无瑕,散发出力量与韧性兼具的美感。
熟悉的异香充盈整个房间,味道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浓烈,香气从顾骄的鼻腔渗透进身体,仿佛直达骨髓,在他身体深处擦出火星,炽热的火焰转眼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