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妄川拉着他的手,殷怀安看着他盯着他一挑眉毛:
“看我干嘛?”
阎妄川抱着被子,故意缩在里面,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憋着笑意出声: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山上的土匪。”
殷怀安也气笑了,手指在榻上那人的下巴上一勾:
“美人,叫声大王我听听。”
这顺杆爬的样子让阎妄川忍俊不禁,却见他先是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轻轻撩起,含羞带怯地用被子遮了一下半张脸,从被子里透出一声:
“大王。”
殷怀安好像被什么东西控住了一样,恍惚了一下后脑子想也没想地一把扯下被子就闷头吻了下去。
刚刚含住那微热的唇瓣,帐外甲胄的声音就近了,孟朗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王爷,王爷,我拖回来了一条没沉下去的洋人舰船,王爷...”
太过激动的孟朗连让人通报都没有就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后面一路跟着的喜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就见前面的人大马金刀地冲进去,然后和见了鬼一样火速又冲了出来,明晃晃的太阳映在孟朗有些蒙圈的脸上,什么情况?他们,他们王爷和殷大人?他们?他们嘴贴在了一起?
喜平见着他的脸色,又看了看大帐的方向,迅速了然,怕这小子胡咧咧,赶紧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人带了出去。
大帐内殷怀安脸色通红地站了起来,直瞪着榻上的人:
“你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呢。”
阎妄川...
“大王,咱能讲点儿道理吗?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你,你不整这出我能亲你吗?”
阎妄川坐起身,一把将人扯了过来,两条手臂像是铁钳子一样箍住他:
“你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练过钉耙啊?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炉火纯青。”
殷怀安有点儿挂不住,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我去清点一下剩下的武械。”
阎妄川也理好了衣服着了甲胄点了亲兵出了营帐:
“去叫孟将军过来,带路,我去看看那舰船。”
孟朗被喜平拉走恶补了一集有关大梁历史名人的传奇故事,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从阎家那位先祖回忆到正德帝又到梁武帝,无数前人的传奇,瞬间让孟朗觉得王爷喜欢殷大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大梁有本事的人好像喜欢都挺喜欢男人的。
看到港口穿着甲胄的人,孟朗快步迎上前去:
“王爷,这是洋人那个头昨晚乘的船,被,被殷大人昨晚用炮火击中,今天早晨我让人下了钩子想着看看能不能勾住,结果那船沉的位置还真不深,也好下钩子,我就试着用十几条船拽,它还真能浮上来,废了好大劲才给拉回来。”
洋人的船比他们的好,想要夺船的难度比击沉它更大,有了这船日后想要仿造出洋人的舰船就没那么难了,阎妄川立刻出声:
“喜平,传信永安王,让他将他那边最好的船匠都送过来,将洋人的舰船先做出模型来。”
“是,属下这就去。”
传信到松江府的时候,宋玉澜也刚从港口回到在松江府的宅子。
“去叫二少爷过来。”
宋鸣羽上次就想着跟殷怀安到漳州,那会儿殷怀安满心满眼都是漳州战事,但是松江港这边的商船施工还需要人盯着,宋鸣羽就是这么被留下的。
起初宋鸣羽对改造商船来对付洋人还有些嗤之以鼻,觉得是以卵击石,却在前日宋玉澜给他看了漳州战报,得知殷怀安用改装的商船击沉了洋人主舰的消息后如同打了鸡血,这两天恨不得住在港口把两只眼睛当成四只眼睛来盯着那些匠人。
“二少爷,王爷叫您回府。”
港口的宋鸣羽再没了从前在京城那溜猫逗狗,游手好闲的样子,他挽着裤脚,束起了袖子,脑袋上盯着一个遮阳的大草帽,推着单轮的推车,和那些匠人一样一趟一趟地从岸上往商船上运需要的物料。
听着府上来人的话,干的热火朝天的宋二少不耐烦:
“我这还忙着呢,他有什么事儿啊?”
“王爷找您自是正事儿,小的哪知道啊,不过方才漳州来信了。”
一听是漳州的消息,宋鸣羽蹬蹬蹬跑到了岸上,套上了靴子,扯了一匹马:
“走。”
一定是殷怀安那小子搞不定,找他帮忙的。
宋鸣羽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宋玉澜的书房,他连衣服都没换,一身汗混着海水腥咸的味道迅速压过了这房内的熏香和药味儿,他两步窜到了桌案对面:
“是不是王爷和殷怀安找我?”
宋玉澜放下了手上的药茶,抬眼,这些日子宋鸣羽日日在港上,脸晒黑了不少,此刻一身短打,挽起来的衣袖还没放下,露出结实精壮的小臂,真正有了几分军中男儿的模样,再不是从前那个被送到京中转头抹眼泪,赌气不和他说话的白嫩团子了。
宋鸣羽被盯的有点儿不自在: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
他说完还摸了摸脸,宋玉澜靠在椅背上:
“没有,黑了不少。”
宋鸣羽以为他笑话他,不甘示弱地呛声:
“黑了那是有男子气概,谁像你啊,脸白的和小白脸似的。”
宋玉澜都习惯他嘴里没好话了:
“王爷来信要我送些船匠过去,你可要跟着?”
宋鸣羽轻哼;
“不是专门让我去啊?”
窗外阵阵清风吹了进来,宋玉澜正要说话就被风呛的咳了出来,喉间的腥甜让他心下一沉,来不及叫宋鸣羽出去,他立刻用手帕按住了嘴,清瘦如竹的身子弯了下去,宋鸣羽挪了两步过去:
“哎,没事儿吧?又风寒了?”
见宋玉澜还是停不下来,他伸出手给他拍了拍背,这已经算是兄弟二人间少有的和谐画面了,但是在手掌触及宋玉澜脊背上的一瞬间宋鸣羽却是一愣,因为手掌下的背瘦的惊人,他甚至能清楚地隔着厚厚的衣服摸到他的脊骨,和军中那些人浑厚的脊背行成强大的反差。
甚至他觉得他不是拍在了背上,而是拍在了一把骨头上,没来由的心理升起一股不安,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他手上没轻没重,宋玉澜被他拍的手微微一颤,宋鸣羽眼尖看到了一抹猩红,他想也没想地扯过那张手帕,上面猩红的血迹让他脑袋轰的一下空白,拿着那手帕的手都有点儿抖:
“你,你吐血了...”
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高声冲外面喊:
“来人,快来人,叫大夫过来,快去...”
宋鸣羽人慌的不知道怎么办,宋玉澜唇边挂了一丝血迹,人伏在宽大太师椅的扶手上,甚至没力气撑起身子,意识渐渐抽离,只记得最后听到的,好似是一声“哥”。
第62章
顾云冉进来的时候就见宋鸣羽手中握着一个染了血的帕子, 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那:
“顾姐姐,你快看看我哥,他吐血了。”
顾云冉快步过去, 纤长的手指在宋玉澜搭在扶手上的细瘦手腕上, 宋玉澜的面色青白,唇上除了那一抹血迹看不出半点儿血色, 他眉头微皱,胸口处的抽痛让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想着开口讲宋鸣羽支出去却根本没力气出声, 只能用目光扫了一眼这顾云冉。
宋鸣羽心里慌的说话都发颤:
“顾姐姐, 他怎么了?怎么会吐血呢?”
顾云冉对上宋玉澜的目光,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你又气你哥了?”
宋鸣羽傻眼,想了想他刚才说的话, 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一句他像小白脸, 就, 就这一句话就能把他哥气吐血?不能吧,他之前说的比这过分多的了他也没事儿啊。
但是他有点儿怕顾云冉,对上她的目光就心虚, 顾云冉开口:
“先将人扶进去。”
墨砚上前熟练地撑起了宋玉澜的身子,宋鸣羽也下意识地扶住了宋玉澜的手肘, 他和宋玉澜平常就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苏州,偶尔见到面也是不对付, 少有肢体接触, 此刻手下一握才发觉他手臂细的吓人。
顾云冉给人施了针,用了药,宋玉澜意识有些涣散, 顾云冉掀开寝殿的帷幔出去看到了等在外面着急心虚都写在脸上的宋鸣羽。
“顾姐姐,他,他怎么样?”
“风寒入骨,不耐操劳,被你一气正激的火气上涌,这才吐了血,我已经针灸用药了,这些天多修养,切记不要动怒动气,不然,你怕是没哥哥了。”
最后一句话直接将宋鸣羽震在了原地,刚才看到宋玉澜吐血那一瞬间的惊慌害怕还有余悸地没有褪下去,他是嫉妒父母对哥哥好,也气他哥把他一个人丢在京城,但是他绝对不希望他有事儿,再怎么样他就这一个哥哥了,他低下头喏喏出声:
“我知道了。”
待人都出去,屋内恢复了寂静,宋鸣羽却还是像刚才的样子一样站在那里,眼圈却有些红,他害怕,他有点儿怕要是宋玉澜真的一下子死了怎么办?
半晌床幔里传出一个低哑无力的声音:
“杵在那做什么呢?”
宋鸣羽吸了一下鼻子抬头,上前两步掀开了帘子,宋玉澜脱了最外面的罩衣,只着了中衣半靠在床头,锦被拉到了腰腹上面,神色疲态难掩,唯有那双眼眸依旧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一眼看到了宋鸣羽那红通通的眼睛:
“哭了?”
宋鸣羽很不适应现在的气氛,抹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嘴还硬:
“被药味儿熏的。”
说完之后又想起现在宋玉澜容易被他气死,立刻又找补:
“是刚才墨砚端着药碗在我眼前晃,也不严重,你,你好点儿了吗?”
兄弟俩的关系除了小时候,这些年一见面宋鸣羽就没什么好话,如今好模好样地说话宋鸣羽反而浑身都不自在,宋玉澜倒是挺喜欢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就像小时候他明明喜欢到他的院子来玩,还非要找蹩脚的借口一样,眼底含了笑意:
“嗯,还没被你气死。”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小心眼。”
宋鸣羽话虽然不是太中听,但是声音软糯了下来,倒有两分撒娇的感觉。
宋玉澜抬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斜眼瞥了一眼杵在榻前的人:
“你这几日回来吃过几顿饭?次次回来都是我叫人三催四请的,好容易回来一次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我是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