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说:“那要后面的。”
店员将他的需求记录了下来,并夸他有品位,说:“我家的奥利奥夹心真的很棒,帅哥您尝尝,下回还来。”
岑康宁一开始笑着说:“好啊。”
可转念又一想,等等,这款蛋糕他真的能尝到吗?
那一个瞬间岑康宁很想把店员叫回来,要她换成水果夹心,反正自己也尝不到,他是这样想的。
可最后到底还是觉得麻烦,没有更换。
幸好没换。
所以此时此刻,他可以感受到湿润的奥利奥咸奶油在唇齿间融化的奇特滋味。
嗯,很甜。
—
蛋糕不大,很快就吃完了。
虽然岑康宁定了十寸的蛋糕,可因为包厢里的人多,每个人分到手上的分量并不多。又因为实在好吃,吃完后岑康宁还有些恋恋不舍。
正思考着要不要改天自己再定一次,忽然,游戏技能刷新CD一般,自己的面前竟然多了一块儿。
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三块儿蛋糕的黄光远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块儿完整的蛋糕。
与此同时,嗡地一声。
岑康宁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岑康宁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来自于祁钊的微信:
“作为交换,带你离开这里。”
岑康宁有点想笑,因为认为祁教授实在是不够精明。
怎么能这么跟人做交换?
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说:“作为交换,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交换的本质是利益互换。
哪有人交换来交换去,都是自己利益受损的?
但因为受益人是自己,所以这一次岑康宁很自私地没有开口提醒,取而代之地则是当着黄光远渴望的目光将自己的叉子插进蛋糕里,默许了这个交换协议。
于是,第二块儿蛋糕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
协议开始生效。
祁钊接了一通手机闹铃,接完后很礼貌地提出离席。
理所当然没有遭到拒绝。
毕竟这一包厢里的人几乎没人愿意跟祁钊多打交道。祁钊在场的时候,他们甚至觉得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只有黄晓玲问:“你去哪儿?”
祁钊答:“交金。”
黄晓玲一听不太高兴:“怎么去那么远的郊区,本来还说让你们捎我一程。”但交金都快到隔壁H市了,而且要去交金的话,必须走高速,根本没办法顺路带人。
许邦国却不知怎的高兴了:“哎呀,你们住交金啊,大学教授也住交金。”
李宝琴说:“不可能!”
许邦国反驳:“怎么不可能,我听说了,有些大学教授根本没钱。”
祁钊则很罕见地认可了许邦国的观点,点头道:“的确。”
许邦国的表情于是更为得意,满脸写着:看到没,我就知道他穷酸!
没人响应他的最新发现。
岑康宁站起身来,十分理所当然地跟在祁钊的身后准备离开。
黄军说:“小宁怎么也走,不留下多聊一会儿吗?”
岑康宁看了眼祁钊后婉拒道:“不了军叔,改天吧。”
黄军便没有再过多挽留,只站起身来:“那行,改天回家再好好叙。”
岑康宁跟祁钊走出包厢。
协议履约完成。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岑康宁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哪怕是站在大太阳底下被紫外线暴晒,也感到心旷神怡。
“终于结束了。”
他说。
祁钊显然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很罕见地附和岑康宁的观点,说:“的确。”
两人走向露天停车场中祁钊那辆很显眼的cyberturck。
银灰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尤其乍眼。
这会儿车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小孩子,还有一些路人经过,拿起手机拍照。
见怪不怪,一边走岑康宁一边问:“钊哥你回哪儿?真的是交金?”
祁钊礼貌地请所有人离开,打开车门,说:“不是。”
“我就知道。”
岑康宁坐上副驾驶,露出梨涡,笑着说:“还好你够机灵。”
祁钊不置可否,只发动车辆。
岑康宁一边绑安全带一边碎碎念:“早上晓玲姐也叫我了,我没去。”
祁钊问:“叫你做什么?”
岑康宁仍是笑着:“叫我去接她们。”
祁钊不解:“可她的丈夫有车。”许邦国吃饭的时候车钥匙就放在自己的手边儿,是以祁钊想也不想拒绝了黄晓玲的同乘意向。
岑康宁耸耸肩道:“为了省钱吧,姐夫是开滴滴的,来回一趟的功夫能多赚一点,几十块钱。”
祁钊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岑康宁解释:“穷人是这样的,要精打细算到每一块钱才行。”他以前也是这样,生活过得很计较,直到毕业后遇到祁钊,日子才相对过的好一点。
不过其实,岑康宁拒绝黄晓玲并非是因为钱。
虽然打车接黄晓玲和两个小孩儿一趟的确是有点儿费钱,来回可能要多出一百多的交通开支。
但一百多,对岑康宁现在的工资来说并不算什么。
真正让岑康宁拒绝的原因是黄晓玲同乘后续的事情。
晓玲姐会在抵达目的后,让岑康宁帮忙带着两个孩子上楼,然后以自己要做饭为原因,要求岑康宁帮忙带孩子。岑康宁带着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玩具,把两个孩子都哄睡着了以后,又会递来一块儿抹布,有时是一个拖把。
这一套流程下来往往就到晚上了。
一直到十一点许邦国下班回家岑康宁才能离开。
但那时候,往往地铁都已经开始停运。
“一直是这样的吗?”
祁钊问。
岑康宁愣了下,说:“啊?什么一直?”
祁钊:“一直不给你吃肉,也不给你吃蛋糕,然后要你接送他们,说你买的礼物是假货。”
岑康宁:“……”
不知道为什么。
分明祁钊说的是实话,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但岑康宁就是莫名觉得有点儿丢脸。
因为过于丢脸,所以岑康宁很想找到一些证据证明自己过去的生活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但很可惜,根本找不到。
只好嘴硬道:“但我对他们也没多好,你看我早上就没去接人,也没要你的茅台跟烟。订蛋糕的时候我专门找了最便宜的款。”
祁钊却很轻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岑康宁试图继续嘴硬:“我是养子。”
祁钊:“知道了。”
他又重复一遍。
幸好祁钊没有说出什么类似于“我爷爷养的小狗也不会吃不到肉”这样的话,否则岑康宁觉得自己今天将颜面尽失。
虽然本来,他就不剩下什么颜面。
一想到这里就仍旧觉得有些委屈。
红绿灯路口停下车的时候,岑康宁小小的抱怨:
“所以你为什么忽然过来?是不是琴姨给你发消息了?”
如果祁钊没有过来就好了。
虽然因为祁钊的到来,岑康宁第一次吃到了很美味的奥利奥咸奶油蛋糕,第一次没有背不该背的锅,第一次提前离席,没有成为黄家人的保姆,司机。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
岑康宁宁愿后面那些事情通通都没有发生。
作为交换,他只想要祁钊不被黄家人评判,哪怕只是一个审视的目光。
虽然事实证明。
任何的评判与目光都无法影响到祁钊。
祁钊像一道铜墙铁壁,几乎找不到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