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就在食堂解决了晚饭。
他晚饭一般吃的简单,一个菜夹馍外加一碗麻辣米线就解决。
意外的是随便找了一个食堂窗口味道竟然不错,远超过中午的黄焖鸡,岑康宁默默将窗口的位置记下,决定之后再来光顾几次。
吃完饭后就直接回家。
岑康宁跟祁钊不一样,没有科研压力,不需要加班加点。
满打满算回到房子的时候不过下午六点。
此时天色还是很亮,客厅的窗帘被拉开,从室外照进来已经不算特别强烈的光线。
岑康宁看着光线投在地板上,目光所及处几乎看不到任何灰尘颗粒,便知道白天应该是钟点工来过,房子里被细致打扫过,所以地板干净如新。
说起来他也在这套房里生活了大半个月。
对这套房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是熟悉。
他知道下午六点的光线会从什么角度投射进来,也知道钟点工一般会在下午两点用临时密码进门进行清洁。
可不知怎的。
都说二十二天就足够人养成一个习惯。
但此时此刻岑康宁站在这间他已经生活居住了二十二天的房间里,却忽然产生一种陌生感。
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其实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间房一样的那种陌生感,从墙纸的暗纹,再到地板的石材,甚至总是空无一物的茶几。
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那样的让岑康宁不适应。
这种陌生感突如其来,也让岑康宁猝不及防。
可他并不讨厌,甚至大有一种纵容的意味在其中。
于是,冷战就这么开始了。
—
毋庸置疑,这场由岑康宁单方面开启的冷战祁钊一开始并未接收到信号。
在这方面祁钊一向很迟钝。
再加上他早出晚归生活规律,也的确是没多少时间观察岑康宁。
种种因素导致,等祁钊意识到岑康宁也许在跟自己冷战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一种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会说话的地步。
分明从前他们还能探讨几句关于营养元素的话题。
起初祁钊并不在意。
他认为岑康宁可能是那天心情不太好。
也许是那天早餐麦当劳的薯饼炸地不够酥脆,可乐没带冰,祁钊知道至少有两回岑康宁都因为这件事在生气。
但当天晚上,
祁钊躺在床上以后,很意外地,他晚睡了两分钟,没能听到岑康宁的晚安。
自从两人被迫躺在一张床上以后。
不知从哪一天起。
出于礼貌,两人开始互道晚安。
祁钊说完晚安以后,卧室的灯会灭掉。而岑康宁的晚安一般不太准时,偶尔提前偶尔延后。
祁钊一开始不习惯自己的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久而久之却也养成了听到晚安后再阖眼的惯性。
可这天晚上。
他没能等到。
第二天清晨他驱车赶往学校,八点钟左右的时候一个博士生进来找他。
两人聊了会儿实验数据处理的问题。
很快博士生看了他一眼,问他:“钊哥,昨晚没睡好?”
祁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尾:“怎么看出来的?”
“你肯定不知道自己稍微一没睡好就有黑眼圈。”博士生指着眼眶下的位置笑道:“不至于吧,昨晚也没加班啊。”
课题组的成员们都知道祁钊作息规律。
只有偶尔的意外加班才能影响祁钊休息。
但今天很奇怪,昨晚课题组没人做实验,祁钊也准时回家了,结果祁钊顶着黑眼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祁钊沉默了片刻,思考是否要将他也许和岑康宁正在冷战的消息告诉学生。
一般情况下,祁钊不喜欢跟人探讨自己的私事。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
只靠他自己,实在无法判断岑康宁最近的情绪。
于是简单叙述后。
博士生摸着下巴:“也就是说,你的一个朋友忽然不理你了,是吗?”
“不是朋友。”
祁钊纠正:“我们是合作伙伴关系。”
那博士生挥挥手:“都能影响钊哥你睡眠了,肯定不能算普通合作关系。”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
祁钊于是不再纠正。
博士生又道:“钊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祁钊很果断地回答:“没有。”
他与人交往一向保持分寸,跟岑康宁更是如此,每一时每一刻都无不按照合约内容行事。
如有遇到合约外的情况,他也会立刻补充合约。
博士生却并不信,狐疑地看着祁钊:“我才不信,肯定是钊哥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人家才不理你。”
祁钊抿唇不语。
博士生又是觉得好玩又觉得自家导师可怜,便终于正经出主意道:“好好想想冷战前你们最后一次对话,如果真是钊哥你的错,就好好赔礼道歉,然后哄哄人吧。毕竟别人比你年纪小,平时闹点儿小脾气很正常。”
祁钊的好习惯是好学。
且在自己不太懂的领域很乐意倾听他人建议。
于是按照博士生的办法,十分努力地在过去一周庞杂的记忆里开始提取跟岑康宁冷战前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
结果意外发现,竟是在一周前。
岑康宁竟然有一周都不理他了。
他愕然于这个事实的同时,忽然又蹙起眉心,警惕地抬眼:“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小?”
博士生:“嘿嘿嘿~”
十分钟后,课题组名为“钊哥不评杰青不改名”的小群里。
大师兄震撼发言:“号外号外,钊哥惹小嫩草生气了,小嫩草直接不理钊哥了。”
早上八点半的群聊本来无比安静。
课题组的人该卷的在卷,该睡的还在睡。
结果此言一出,本来还在沉默的师弟师妹们一瞬间全冒了出来。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啧,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早知道加一,期待机器人会谈恋爱果然还是想太多,俺觉得最多再不到一礼拜,小嫩草就会彻底醒悟,和钊哥拜拜。”
但大师兄说:“那可不一定。”
“怎么说?”
“我出门前看见钊哥在买礼物,以钊哥的财力,说不准礼物一到位,过两天就和好了。”
—
周六的下午。
岑康宁在自己的小套间里昏天黑日打游戏,出来在冰箱拿饮料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
陌生人穿着整齐划一的深蓝色工装。
正拿着尺子和电动螺丝刀在对着主卧室里的方向比划。
岑康宁见到祁钊也在,本来想开口问祁钊两句,可话刚到嘴边又想起两人正在冷战。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星期。
岑康宁现在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但冷战这回事就是这样,除非有人肯先一步低头给台阶,否则断然不可能轻易结束。
想了想,岑康宁最终还是没给这个台阶。
他拿好饮料以后就回去继续打游戏。
房间隔音很好,因此隔壁电钻嗡嗡的声音也传不过来,岑康宁一直打游戏。打到十点半以后洗了澡,准备跟平常一样回祁钊的房间里休息,像以往一样,结束跟祁钊不说话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然而推开门。
主卧室里的格局大变样。
舒适的两米大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张同样大小,规格的新床铺,中间隔出一个过道那么宽。
祁钊正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听到门响后他转身,主动对岑康宁说话:“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