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坏消息是,小王子才六岁就小学毕业。
所以在小学毕业合影留念中,被当时大他六岁明显比他身体强壮好几倍的同班同学像洋娃娃一样抱了起来。
而且一个抱,另一个身边儿的女生还捏着祁钊的脸,笑得格外开心。
岑康宁笑着笑着就有点酸了。
这可是六岁的小祁钊啊。
想也知道他的脸有多软。
会不会比蛋糕还软?这样想着没忍住,岑康宁伸手,捏了一下现在的祁钊脸颊。
“都不太软了。”
他遗憾道。
祁钊对岑康宁这个想捏自己脸蛋的想法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看来自己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肉,不像岑康宁,根本没什么捏的必要。
至于照片上这个女同学——
“她后来又上了一年六年级。”
不能说这话里没有半点儿幸灾乐祸,只能说很少,但不是没有。
不由得岑康宁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一本正经拒绝同学们对自己抱抱捏捏,要跟同学保持距离,却完全没有用的无奈小孩儿的形象。
真是太可爱了!
岑康宁这样想着,忍不住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存进自己手机里。
“下回31岁生日照片就用这张,我决定了。”
他这样自顾自地决定了。
但很快,当翻到第二张相片时却又立刻后悔。
“不是,这张也太可爱了吧!这张更是可爱到没边!”
照片里,祁钊站在领奖台上,小小一个小人儿,穿着米白色的正装燕尾服,面容严肃正经,手里却抱着跟自己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奖杯。
奖杯上似乎是写着“全国青少年数学奥林匹克金奖”的字样。
金光灿灿的奖杯映着小孩儿小小的身影。
太可爱了。
又厉害又可爱的感觉。
这张难道不是祁教授的人生照片?
岑康宁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张照片,就仿佛透过这张照片真的触碰到了当年的小祁钊一样。
他感到幸福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唉,我真的认识你太晚了,钊哥,错过了你那么多人生的瞬间。”
祁钊本来正在见缝插针低头看自己手机上的文献,一听这话抬起头来:“很遗憾吗?”
岑康宁说:“当然遗憾了,我都不了解你。”
祁钊于是放下手机,问:“你想了解哪一年?”
“每一年。”
岑康宁认真道。
祁钊:“好,那就从我出生以后有记忆的第二年开始,那一年我……”
“等等等等!”
岑康宁不敢挑战祁钊的记忆力。
他完全相信祁教授有从出生第二年给他讲到第30年的本事,不过照这样的方法讲一点儿趣味性都没有。
想了想,岑康宁指着手中的照片说:“要不就根据照片讲,好不好?”
祁钊说:“好。”
于是两人开始说起祁钊照片背后的故事。
从奥林匹克金奖说到第二年他中学入学。
又从中学入学,说起一开始那些学生是如何看不起祁钊,最后又是如何一道题,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岑康宁也要对祁钊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好厉害啊钊哥,你那会儿就是校园男神级别了吧?”
祁钊说:“不算。”
岑康宁说他谦虚。
祁钊认真说:“真的不算,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太小。”
岑康宁:“哈哈哈哈哈!”
想了想也的确,有谁会把一个小豆丁当男神呢?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很聪明的小屁孩儿吧。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十二岁以后才有所改变。”
“长高了?”
“对的,我每天喝牛奶,吃钙片,晒太阳。”
“你你你……难怪后来长这么高!好聪明!”岑康宁很是羡慕。
祁钊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说:“你现在多喝,也来得及。”
“骗小孩儿呢你。”
“嗯,就是骗小孩儿。”
祁钊看着他说。
岑康宁被某个大自己七岁的老男人又哄得脸红了,连忙又翻开相册,试图寻找下一个话题。
祁钊却按住他的手:“宝宝,先说说你。”
“我?”
“对。”
祁钊认真道:“我也想知道你六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
岑康宁的记性其实没有祁钊那么好。
但勉强也能回忆起一些细节。
那一年的冬天他失去了父母,从农村来到A市,那一年的秋天他进入小学。
那一年下了场特别特别大的暴雨。
小小的岑康宁可怜兮兮的坐在班级教室里,等雨停没有人接。
如今说起这些回忆已经不太会感到特别难过了,所以岑康宁可以笑着,以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祁钊却将他抱紧。
“如果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去接你。”
他这么允诺岑康宁。
岑康宁的眼里开始氤氲着十六年前不曾流淌而出的泪水,泪水打湿了祁钊刚换好的衬衫,留下一团很小的痕迹。
洁癖的祁钊却没有去换衣服,只是一直抱着岑康宁。
抱着抱着。
便不由得生出一种很庆幸的感觉来。
彼此都是。
很庆幸两人能够最终相遇。
像是宇航员穷极一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小行星;
也像是流浪在外辗转过好几个家庭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露出柔软肚皮的归属地。
他们就在这漫天星空之下,全宇宙的见证中,诉说着自己曾经的伤痛,也分享彼此的感情。
后来这天晚上他们其实除了拥抱以外没有发生其他任何亲密的行为。
可是无形之中。
总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不少。
岑康宁曾经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祁钊,对此感到伤感和遗憾。比起孔宇真,他连祁钊喜欢珍妮弗都说不出来。
但这天以后不一样了。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以绝无仅有的坚定语气宣告: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祁钊。”
他知道祁钊的第一次掉牙是什么时间;也知道祁钊第一次拿奥林匹克金奖时什么样的心情。
他知道祁钊从来没有过暗恋对象。
喜欢过他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敢直接表白的。
他还知道,原来自己就是祁钊的初恋,原来其实后来祁钊曾经试图联系自己,想要继续资助他。
但当时医院保留的联系电话是军叔的。
祁钊联系过好几次,军叔都没有回应。
同理对于祁钊来说,也是一样。
从这一天起,没有任何人会比祁钊更了解岑康宁,了解他的童年,了解他的青春期,了解他的愿望,还有,了解他排成一整个长队的追求者们。
聊天的最后祁钊经过反复周密的论证,宣布:“这些追求者都不适合你。”
岑康宁那会儿已经很困了,却还是迷迷糊糊地问他:“那你觉得谁最适合我?”
没有得到答案。
岑康宁说完已经头一歪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