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差点儿没把刚喝进嘴里的牛奶喷出来,他一脸震惊:“什么爱妻?”
“可不就是爱妻!”
李明玉绘声绘色描述起一周前的某个场景:
“120来的时候,问家属在不在?小岑老师疯狂举手,说家属在这里,家属在这里!然后全校就都知道了,祁教授的家属在图书馆,还是有证的那种。”
“……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我说这句话了?”
“可能当时小岑老师比较紧张吧。”作为目击证人的李明玉记忆异常清晰:“小岑老师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担心特别担心的样子。”
岑康宁:“……”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勉强承认:“好吧,可能的确是我。但当时情况紧急,我怕如果我不承认会耽误他治疗,所以不得不那么说。”
李明玉兴致勃勃:“不得不?所以,其实不是吗?”
岑康宁犹豫地看了眼显然被吊起胃口的李明玉,又看了眼四下无人的周围。
周内的上午学生比较少。
基本都在上课,所以不会有人打扰到两人。
再加上夏老师也退休了,所以……
想了想,岑康宁还是没忍住,一股脑地将自己的事情跟玉姐分享了出去。
人其实都有分享欲。
岑康宁自然也不例外。
而若是说这些事适合跟谁分享而不必担心对方觉得无聊的话,那人一定非玉姐莫属了。
于是岑康宁一通分享。
从俩人是如何相亲见面,到前两天他是怎么发现这人其实是自己五年前白月光的事情全说了。
顺带把此人表白有多么隐晦也说了。
当然也少不了吐槽他体重最近增长的如此缓慢,缓慢地简直令人焦虑。
说完以后像是所有陷入恋爱中的人一样,岑康宁义愤填膺地在玉姐这里寻求认同感:
“玉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生气?”
李明玉:“好甜。”
岑康宁:“?”
李明玉差不多已经被甜晕了,这会儿除了好甜好甜基本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非要她说的话,那就只剩下这句:
“摩多摩多。”
“……”作为一条常年在互联网冲浪的咸鱼,岑康宁自然明白摩多摩多是什么意思,可这是摩多摩多的时候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自己刚刚不是在抱怨吗?
李明玉却显然理解偏差到了另一个次元。
“玉姐,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是在问,我是不是该生气。”
李明玉严肃脸:“我听清楚了,确实该生气,狠狠地生气!所以,要不您就罚他每天接送你!”
岑康宁:“这难道不是奖励?”
李明玉小心翼翼看了眼岑康宁,说:“小岑老师,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岑康宁道。
“其实我也有点儿纠结,感觉说这些好像偏心钊哥一样,因为小岑老师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该帮任何人的。不过……”
顿了顿,像是做出某种艰难的决定,李明玉仍是决定开口:“我觉得按照小岑老师你刚刚的描述,如果我不说的话,可能这辈子钊哥都不会告诉你。”
岑康宁听到自己心脏咯噔一声响。
他有预感,李明玉即将说出口的事并非是什么插科打诨,而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李明玉不惜抛弃公正立场,也要说出口的事情。
“你说……”
他决定心平气和地聆听。
但没想到李明玉才刚说完第一句,他就完全心平气和不下来。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了小岑老师您的永久编制问题,钊哥似乎跟学校做了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都是上层才知道的秘密。不过我只知道一点就是,好像以后钊哥的所有论文,不管他人在哪里,都得带上P大。”
“小岑老师,您可能不是科研圈的不太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你要知道答应了这一条以后,等于说钊哥很难在其他学校再找到教职工作了……因为每个学校都希望自己成为论文的唯一依托单位,否则的话,科研能力跟教学能力再好,学校也是不想要的。”
“尤其是像钊哥这种级别的准杰青……他一个项目需要牵扯的项目资金等等都太庞大了,不可能会有学校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他等于是把自己下半辈子的职业生涯都跟P大绑定了,才获得了小岑老师你的永久编制不受他短暂离开的影响。”
“虽然我不知道上个月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能做出这样的准备,恐怕钊哥他自己也没办法估计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而且看那样子他似乎也是做好了他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回来的准备,所以才……”
“……才没告诉我。”
安静的馆内。
岑康宁的声音轻轻响起。
李明玉点头,亦是轻声:“是的,小岑老师。”
岑康宁很久没说出话来。
因为他此刻心情复杂,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他很想说祁钊你是不是傻?
平时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很喜欢科研的吗?
为什么现在却愿意用一个小小的编制来换取将来几十年的职业生涯。
又想说拜托祁教授,以后你做决定以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
有没有一种可能。
岑康宁对这个编制也没什么执念。
尤其是祁钊都把房子车子存款全给他了,这个编制存不存在其实对岑康宁影响都不大。
P大不要他了正好。
反正财富自由,他去哪里上班都无所谓。
甚至不上班也行。
但祁钊竟然为了他做出这样的允诺……难怪祁钊离职的消息刚一传开,胡副馆长就找到了他,要他继续安心上班。
原来是这个原因。
岑康宁感觉眼眶莫名酸了酸,好像是风有点儿大,把楼底下的沙子吹了进来。
于是他站起身,念叨着要关上窗户。
可走到窗户跟前才发现,什么楼底下的沙子,图书馆窗户压根儿没开。
透明窗户里映出的只有一个被感动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红就快哭出来的岑康宁。
那个岑康宁慢慢地眨了眨眼,随后攥紧了掌心。
“好笨。”
岑康宁其实想给祁钊这样发送微信。
但转念又一想,祁钊可能在忙着做实验吧?毕竟这人是个工作狂魔,拉下了一个月的进度,最近肯定在疯狂补进度。
所以岑康宁虽然嘴上说着嫌弃某人不会追人。
但其实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知道祁钊最近肯定忙得晕头转向。
学生的交接,实验室的数据,还有马上要评的杰青……这些事儿任意拿一个出来都能让一个普通大学老师忙晕。
祁钊却在有条不紊地同时进行。
且通过玉姐的只言片语了解到,他还进行的非常之顺利。
这件事除了让岑康宁感觉到,神就是神,跟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DNA序列以外。
还让岑康宁再次感觉到一点:那就是祁钊在遇到自己的问题相关的时候,是有那么有点儿笨在身上的。
“他为什么不问问我再做决定?”
“问你你肯定说不需要。”
“倒也是……”
岑康宁却还是耿耿于怀道:“这协议可以毁约吗?有没有真实法律效益?”
李明玉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他们是怎么达成的,只是有传闻传出来。但小岑老师你懂得,无风不起浪,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儿,传闻也不会飘出来。”
岑康宁垂下眼讷声:“但我宁可不要这个编制……”
李明玉说:“关于这点,其实钊哥找我聊过。”
“他还找过你?”
“对,那天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他微信上找过我。”李明玉回忆道:“他先是指导了一下我的论文,然后就说要问我一个跟课题无关的事情。”
“什么事儿?”
“他问我,小岑老师在图书馆上班的时候开不开心。”
“……”
“我实话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