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抵达的孔宇真兴奋地朝两人挥舞着手掌,一路小跑着走来。
从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已经到了许久,且非常无聊,可算能逮着人聊天。
见到孔宇真祁钊反应平平。
岑康宁倒是有点儿高兴。
其实他也谈不上对孔宇真这人有多喜欢,只是能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遇到熟人,他多少感觉有点儿放松,便跟孔宇真攀谈起来。
“孔博,你也来了。”
“是啊,师兄没告诉你吗?我现在跟着的老板是祁老的学生,再加上我又跟师兄一起上过学,老板就把我叫过来了,主要任务是开车。”
“明白。”
岑康宁想,来这儿确实需要一个司机,路上两个多小时呢。
孔宇真主动道:“你们还没见到祁老吧?”
岑康宁说:“刚到。”
孔宇真:“哦,那你们要不先去找祁老吧,刚刚我看见我导师正缠着他聊天呢。”
“在哪里?”
祁钊问。
“后院儿——”孔宇真指了指平房后的地方。
祁钊点点头:“好。”
说罢拉着岑康宁往后院走。
岑康宁人还懵着,人就这么被祁钊往后院儿拉,一开始两三步还好,毕竟他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快走到小平房,眼看着就要走到房子里。
忽然,他头脑一震。
“等等——”
岑康宁拽住祁钊。
“嗯?”
紧张感又再度袭来的岑康宁站在原地,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走出下一步。
“再等会儿。”
岑康宁深呼吸着道。
“嗯。”祁钊没有嘲笑他,而是就这么陪着岑康宁站在原地,让他随意调整。
其实岑康宁完全知道,祁老这样的老人不可能有任何架子。
从他住在这个农村小院儿就看得出。
可是没架子归没架子,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这样的人物,岑康宁怎么可能不紧张?
尤其岑康宁还是从小看着祁老教学小视频长大的。
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在大电视里教他如何洗手,要用肥皂打出泡沫,手指交叉,使劲儿的揉搓指间。
那会儿岑康宁并不认识祁老。
只觉得他是一位很面善的老爷爷。
长大以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位老爷爷的身份不俗,只是看着普通,实际上身上的成就跟光环岑康宁可能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哦对了,老爷爷还教他要多吃肉蛋奶补充营养。
可惜,无论是那会儿的岑康宁还是现在的岑康宁,心中想的只有门口小卖部的辣条,以及泡面。
岑康宁顿觉羞愧的同时,忍不住地举起手掌,仔细端倪。
“怎么了?”
“我有点儿想洗手。”
岑康宁小声说。
祁钊没问为什么,扭头就开始给岑康宁找洗手的地方,奈何运气不太好,刚看见一个水龙头,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臭小子!来了怎么都不吭一声!”
祁钊:“……”
洗手是不成了,祁钊不动声色将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攥紧,随后扭头,表情云淡风轻:“爷爷。”
祁耿眉毛一跳:“唉!还得是你这小子叫得最好听!”
祁钊没说话,但悄悄地捏了捏岑康宁的手,给岑康宁示意。
岑康宁脸腾地一下红了。
其实他知道祁钊这是要他叫人的意思,可是……他有点儿叫不出来。
平日里的他绝不是这种扭捏的性格。
但今天也不是平日。
要他叫祁老爷爷……岑康宁感觉到脑袋越来越晕,简直大有原地昏厥的趋势。
而这时,不愧是祁老,三两眼便辨认出了此刻的状况。
他仔细看了眼岑康宁,语气迟疑:“……你就是小宁吧?”
岑康宁猛地一惊,连忙手忙脚乱地回答:“对对,我是。我叫岑康宁,是钊哥,不不,是祁教授的……伴侣。”
“媳妇儿就媳妇儿,还伴侣。”
祁耿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拘谨。”
“好的……爷爷。”
岑康宁小声地说。
其实他也很想不拘谨,奈何这种情况不拘谨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站在这里就不由得会想,祁老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也像刘阿姨一样,认为他第一学历太低?
每到这种时候岑康宁就后悔起来。
当初高三怎么不多拼一拼。
哪怕多做对两个题,指不定他现在也是P大本科,比不上斯坦福,但也是国内第一梯队。
但有些事情没有如果。
岑康宁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咸鱼的性格缺乏最根本的冲劲儿,就算回到从前一切也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那种懊恼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又窜了出来。直到他听见祁老兴高采烈地在跟身旁已经各个是业内大佬的学生们说话——
“……难怪我昨天看到后院儿我给自己留的坟头冒烟了!”
“啊?为什么?”
“我孙子找了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儿,可不是坟头冒烟。”
岑康宁:“……”
祁钊却显然已经非常适应自家亲爷爷的处事风格,面对祁耿的吹嘘丝毫不为所动,将自己提前半天准备好的寿礼拿了出来。
“生日快乐,爷爷。”
祁钊冷静道。
祁耿笑得皱皱巴巴的脸则在看到孙子送来的礼物后瞬间变得眉头紧锁,一开始没接,先问:“是我要的东西吗?”
祁钊说:“是。”
祁耿却还不信,老小孩儿耍脾气,说:“不行,你得当面给我打开我才信。上回我就没打开收了你的礼物,结果你这小子竟然给我送了个自己的论文集,我说你这臭小子别太自恋了,谁要看你的学术垃圾!”
“是你说想看我最近的研究现状的。”
祁钊反驳道。
不过他也并没有生气,毕竟对于祁耿的任性没人比他更了解,便不再多说,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礼物袋。
说实话。
在袋子没打开前,岑康宁还是挺紧张的。
本来他也想给祁老准备一份心意,但被祁钊毫不犹豫拒绝,原话是岑康宁送不到老头子的心坎上,他来准备就好。
岑康宁心里当时还有点儿不服气。
心说,他准备总比祁钊准备好。
反正他是实在想不到祁教授这种性格的人会怎么准备生日礼物,看看小仓库里至今还没解决掉的鲍鱼就知道了。
钊哥完全就不是会送礼的人。
方才祁老的话也侧面说明了这一点。
谁家好人贺寿礼物是论文集?
可看祁钊这次自信满满的样子……岑康宁紧张地攥紧了手,眼睁睁地看着祁钊动作缓慢打开那个黑色手提袋,随后——
“……哈?”
不怪岑康宁差点儿震惊出声来。
主要是这份寿礼实在“石破天惊”。
岑康宁有猜过是毛笔,也有猜过是茶叶,甚至保健品也猜过,唯独没猜过竟然是奶茶!
还是喜茶的多肉葡萄(
眼前发黑的同时,岑康宁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祁钊的确问过自己来着。
“宝宝,什么奶茶好喝一点?”
岑康宁下意识回复:“多肉葡萄,三分甜。”
但当时岑康宁完全没想过祁钊是要送给祁老,他还美滋滋的觉得,祁教授开窍了终于不给他买可乐了,开始进阶奶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