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不由自主地,岑康宁想到自己。
岑康宁想,高中的时候,他好像也会在食堂里争分夺秒解题。但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好烦,饭又要冷了。”
“我的葱油饼……为什么我就非要做这个破题,算遗传基因到底有什么意义!”
“生物做完了还有物理,好惨一人——”
嗯,可以说全是抱怨,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岑康宁又想到大学时期末复习。
每到期末,他会最快速度压中每次考试的重点,在往年的考试卷里做会所有题型。
所以在外人看来,好像岑康宁每次都可以不怎么学,轻轻松松拿到高分。
实际上只有岑康宁自己清楚,他只是比较会做题而已。
他喜欢学习吗?
毋庸置疑,是不喜欢的。
比起学习看书,岑康宁当然更喜欢美食,游戏。
只有品鉴到美味的食物,味蕾跃动,岑康宁才会眯起眼睛,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在副本里肆意挥洒技能,拿下敌方人头时,他的血液循环会加速,身体产生亢奋无比的多巴胺。
还有,下班以后躺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只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风景的时候。
祁钊回来,跟祁教授聊天,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互道晚安,听他叫自己“宝宝”的时候。
朋友来学校找他,带着朋友们嘻嘻哈哈穿梭在校园里的时候。
这些瞬间。
都让岑康宁感到快乐。
绝非学习。
他喜欢土木工程这个专业吗?
当然也不。
高考结束后,岑康宁曾经简短地思考过一段时间自己将来的专业。
他想学医。
年少时还小,对父母的去世只感到恐惧,长大一些后逐渐开始跟父母的关系和解。他知道父母其实不是故意不要他,只是太穷,而且命苦。
想到冷冰冰地躺在太平间的那两具尸体时。
终于也不再是噩梦,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想法:
假如,当时的他已经长大,是一个医生的话,会不会能改变一切?
再加上高中时眼镜受伤的那一次。
岑康宁开始对医生跟医院有着无限的好感。
想学医,未来当一名医生的想法就这么种在了他的脑子里。
甚至岑康宁想。
都不一定是当人类的医生,是救助小动物的医生的话,也很好。
他会尽自己可能的,让那些受伤的小生命重新恢复活力。
五岁时大伯家因为生病而被卖走的小狗。
他想治好它。
三年级时因为小学生调皮被弹弓打下树枝的鸟儿,它自由自在飞起来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大学后学校里有许多流浪猫咪。
岑康宁救过一只口炎的小可怜。
送去医院的时候,小可怜蔫蔫巴巴,浑身的毛发脏地打结,看都懒得看岑康宁一眼;结果得到救治出院以后,它睁大了一双绿汪汪的眼,非常生气地隔着医院的笼子“殴打”岑康宁。
岑康宁想,当时小猫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吧。
可是当坏人的感觉也不错。
尤其是看到小猫又重新精神抖擞着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时候。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只小猫也会开心,岑康宁觉得如果自己当时学了兽医或者医生的话,现在一定不会纠结是否读研。
他一定会读的。
而且要读到博士,博士后。
跟钊哥一样,为了那些小生命们终身学习。
但很遗憾,在军叔与娟姨的干预下,岑康宁的本科专业最后是土木工程。
所以他读研深造的欲望其实很低。
当初决定保研的理由也是这一行现在不景气,想要找个好工作的话,读研读博是最好的选择。
但好工作的标准是什么呢?
岑康宁曾经跟舍友们一起讨论过。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要有双休,要五险一金,要不加班,最好五点就下班,要工资一个月上万,年底发奖金福利……
是不是听起来很熟悉?
这不就是岑康宁现在的工作吗?!
而且p大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还远比他们曾经畅想过的更好。
有编制,不会被随意地辞退。
没有复杂的同事关系,大部分时间岑康宁只跟一个快退休经常请假不来的夏老师相处。
它甚至还非常体面,说出去也是会被叫一声老师的程度。
虽然偶尔也会忙碌,就像上一周的开学季,但在漫长的悠闲时光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其实我真的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我还要读研?”
夜色深了。
岑康宁躺在祁钊的胸口处,粗重的喘息着,桃花眼微眯,毫无困意。
“根本没必要啊,如果说读研的目的是工作,我现在的工作已经非常好。钊哥,我这么说,你能理解我吗?”
祁钊轻轻挠了岑康宁的下巴一下,说:“理解。”
是他自己想当然了。
他以为失去保研机会以后的岑康宁会很遗憾。
下意识地,祁钊想替岑康宁弥补这个遗憾。他却从没想过,遗憾当然有,但岑康宁完全没有想要弥补的意思。
“理解就好,刚刚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刚刚一打开箱子看到那些书,我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就大了。”
岑康宁很夸张地形容着方才的场景,语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撒娇:
“现在脑子还在疼,你害的,你给我揉揉。”
祁钊:“……”
没办法,这个锅的完全没有办法甩给别人,的确是他的错。
祁钊只能知错就改,开始任劳任怨给岑康宁按摩着脑袋。
他按摩的没什么章法,好在是力度适中,而且绝对的任劳任怨,不会按一会儿就停。于是岑康宁很快沉浸其中,不自觉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奇怪,为什么我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岑康宁有些郁闷,也有点难为情。
祁钊却习以为常的模样:“猫被摸地舒服以后就是这样的。”
第一次听到那只橘白流浪猫在呼噜。
祁钊还以为它在生病。
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猫只是觉得舒服安心。虽然很快呼噜了几声后,猫就不太耐烦了,就像现在的岑康宁一样,分明方才还眯起眼睛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转眼的功夫炸了毛——
“才不是猫,我是180大帅哥!”
祁钊:“你180?”
岑小猫凶巴巴:“怎么,不允许四舍五入啊?178四舍五入就是180。”
祁钊:“哦,那我就是190。”
岑康宁:“……”撒谎,你分明是187.45!
奇怪,为什么他还记得这个数字?
却没有功夫来得及细究,因为很快,有人按摩着按摩着,就忽然开始叫他“宝宝”,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处。
修长的手指不再仅仅满足于头顶。
才刚刚穿好的衣服,不知不觉扣子就被解开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其实一直没有安静下来的玩意儿,又开始试探地顶着岑康宁。
“……”
灯还亮着,岑康宁感到呼吸急促的同时,又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刚刚才?”
“不够的。”
祁钊说,他顿了下,又看着皮肤泛着粉白色的岑康宁补充说明:“昨天我收到了安德鲁的回信。”
“安德鲁是谁?”
“斯坦福的一位人类行为学家,我给你分享过他的论文。”